姬風當先引着燕起往山莊前廳而去,走得幾步,卻忽然對燕起道:“之前小弟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原來燕兄竟是大夏國炎陽王,這一路小弟言語多有得罪之處,還請燕兄不要怪罪呀!”
燕起面沉如水,只道:“好說。姬兄弟有話但說無妨。”
姬風哈哈一笑,道:“燕兄果然是個痛快人,那兄弟我也明人不說暗話。待休整完畢,燕兄是否要把小寧子帶走?”
燕起眯眼看他,道:“那是自然。”
姬風摸了摸下巴,“小寧子是煌國人,據我所知,大夏國與煌國素來征戰不休,又聽聞不久前刺殺煌國君的刺客皆是夏國之人,如今你二人這一去,恐怕是不會太順遂罷……”
燕起哼了一聲,道:“順與不順,端看人爲。”
“哦?若小弟所料不錯的話,燕兄是否今夜便要動身回國?”
燕起心下一驚,心道這姬風極是聰明機巧,但不知究竟是何來歷。與他初相識之時,他不露武功,平日裡更裝乖賣傻。若不是那日江中情勢危急,不得已露了功夫,更不知他要瞞到何時。早知他來歷絕不是個單純逃婚的富家公子,暗裡去叫青鋒查他身份,但多日來竟毫無線索。心中隱隱覺得此人若不爲己用,他日必成勁敵!
當下只道:“姬兄弟當真料事如神,此去前廳,正是要向程莊主辭行。”
姬風點了點頭,語氣難得鄭重,道:“燕兄,聽兄弟一句勸,你若帶了小寧子走,實是無益……”更甚者,會害了她。
“此話怎講?”燕起倏地停了腳步。
“燕兄心裡自當比我清楚纔是。”姬風搖頭卻不再繼續,只道:“我們快些罷,只怕孤寒要等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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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解劍山莊前廳,二人果見程孤寒已負手立於廳中。
燕起上前抱拳道:“多謝程兄收留我等,燕某無以爲報。他日若有可幫得到程兄之處,還請儘管開口。”
程孤寒白玉面上一片淡然,斂了眸拱手道:“燕兄客氣了,常言道‘****皆兄弟’,程某所作,實在不足掛齒。”
一旁姬風卻老實不客氣在椅上坐了,伸手接過身旁小婢遞來的茶杯,臉上又恢復了原先那吊兒郎當的表情,嘿嘿笑道:“這樣恭維來客氣去的,燕兄你要到什麼時候才說正事?”
程孤寒聞言問道:“哦?燕兄有何要事?”
燕起拱手,“在下在府上叨擾已有幾日,所以特來向莊主辭行。”
程孤寒微一沉吟,道:“程某本想留燕兄多住幾日,既然燕兄有急事,那我也不便強留……今晚便設宴爲燕兄踐行,請務必賞臉。”
“如此便多謝程兄了!”燕起也不推辭,又一抱拳。說罷轉身出了前廳。
姬風待燕起出得門去,反將身湊到程孤寒近前,笑道:“我說孤寒,你分明已瞧出這燕起不是簡單人物,嘿嘿,你怎不將你那寶貝妹子召了來,予他爲妻?”
程孤寒端起茶盞,用杯蓋慢條斯理將茶沫撇去,施施然道:“誰人不知姬公子風流倜儻,迷得我解劍山莊的錦之小姐神魂顛倒,我這做哥哥的,又怎麼會壞妹妹的姻緣?”
姬風聞言連忙搖手,“你可莫要告訴她我在這裡!我好不容易擺脫叔叔派來的那幫雜碎,這還沒有怎麼玩兒呢,若讓你家妹子逮到……嘶~”
說着忽地打了個冷戰,只覺整個後背忽地一涼,便有了不寒而慄的感覺。
程孤寒笑笑,問道:“這次,老頭子是鐵了心要叫你接手了?”
姬風怪叫道:“是啊!要不然這次我也不用兜了那麼大一個圈子甩掉那些跟屁蟲!說實話,公子爺我還真不想接那爛攤子!”
“爛攤子?”程孤寒放下茶盞,語氣竟一改平日溫文徐緩,“祖宗基業,在你眼裡便是爛攤子麼?阿風,我解劍山莊世代效忠於你姬家,刀山火海九死不悔,爲的是什麼?圖的又是什麼?以後這種寒人心的話,你莫要再說!”
姬風盯着好友一雙寒芒四射的眸子,嘴脣幾次動了動,終是無力地吐出一句:“你們一個個都這樣迫我,你也見了,這樣的世道,又有那般的人物,你以爲,那件事,當真易如反掌麼?”語氣裡似有莫大無奈,“我唯有盡力便是了。”
說罷,姬風轉身頭也不迴向廳外走去,邊走邊擺手對程孤寒道:“晚宴時莫要擾我了,公子爺我要一個人呆一會。”
程孤寒看着好友的背影,半晌之後輕輕嘆了口氣,揚聲喚了程仁進來,道:“去派人看緊姬公子,莫要讓他出了什麼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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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姬風在房間裡踱了幾個來回,“哎呀呀”叫了幾聲之後,終是轉身將扔在牀頭的包裹,匆匆打點好了。
不多時門扉輕響,不待他答話,已有人推門進了來。姬風坐在桌邊,見了來人,面上卻無絲毫驚詫之色。伸手倒了杯熱茶遞了過去,輕柔開口——
“小寧子,你可想好了?”
來人正是寧兒。
“嗯。”她原本明媚的雙眸此時微微有些紅腫,竟似哭過一般。“若我跟了他走,只怕終是會成了他的拖累。”
“那麼,小寧子,若我所料不錯,你應是煌國貴族之女吧?”姬風緩緩開口。
“那日江上追來之人便是我舅舅,煌國的即墨侯爺。”寧兒張口答,低頭盯着手中茶杯,清澄茶水映出她小臉上泫然表情,“阿風,爲什麼我忽然覺得,自己若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子纔好?”
“你這傻丫頭,好吃好喝的千金大小姐,天下多少女子爭着去做?”姬風說着,伸手揉了揉她一頭烏黑青絲,“那此後,你要去哪裡?”
寧兒搖頭,老老實實說道:“我不知道。”一雙小手絞了衣帶,“我好擔心舅舅他……”
“小寧子,”姬風截斷她的話,微微彎下身來,大手按在她小小肩頭,“那日你舅舅既然說出那樣的話,一定是氣得狠了,你此時回去也是無用。待過一陣子你舅舅氣消了,自然會接你回去。先前我早早與你誇下海口,要帶你見識南方風土人情,這天下何其廣博,你便先與我四處遊歷一番吧。”
寧兒聞言沉吟,細白貝齒咬了咬脣兒,半晌才道:“唯今之計,也只好如此了。”
姬風哼唧一聲,順手又摸了他那把玉骨扇子出來搖了兩搖,道:“瞅你那一臉懨懨,小心公子爺哪天一時手緊,把你賣了去。”嘴裡說着,面上便又故意現出一副紈絝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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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兒抿了抿嘴角,終是沒有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