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季的心情很不好,自從陳勝、吳廣大軍被漢唐帝國名將章邯擊潰後,劉季就沒有露出過一絲笑臉。此刻他正坐在‘黑風寨’議事廳的寶座上,看着堂下那二排人。
“大當家的,我們不能再這樣龜縮下去了。寨中糧食不多了,如果在這樣下去的話,我怕弟兄們會喪失反抗的勇氣。”
“大當家的,雖然這裡隱秘,雖然章邯那個老匹夫已經回中州,但是他留下的這幾萬人馬可不是鬧着玩的,聽說現在膠東郡各個城都在重金懸賞我們的人頭,我們倒不是怕死,而是希望大當家能夠想出個辦法,讓那些不可一世的漢唐兵看看,我們‘大楚國’沒有一個孬種。”
“是啊,大當家的,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這幾天我聽下面的兄弟說,出海口已經被封了,任何船隻都不能出海,他們這是想甕中捉鱉啊!”
“你們這些鳥人,不要再聒噪了,我大哥還沒說話,你們吵個鳥啊?”一個黑臉漢子拍了一下座位旁的茶几,一臉怒氣的站起吼道。
“英布,坐下,哪有你這樣跟幾位長老說話的?”劉季的聲音有股說不出的平靜,似乎根本沒有將大廳內吵鬧的一幕放在眼裡。
黑臉大漢一見劉季出口相責,他冷哼一聲,雙手抱在胸前,眼睛更是朝幾個剛剛說話的長老瞟去,但是他卻沒有絲毫要違背劉季的意思,乖乖的坐下。
“大首領,英將軍一時衝動,還望大首領不要責罰。”一個面色白淨,個子中等的漢子說道。
“張文遠,你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劉季帶着笑容問道。看着那個站起來先有禮貌的拱手行禮,說話又文縐縐的張文遠,劉季內心是十分高興。劉季不是沒有見過世面的人,他跟着陳勝、吳廣,雖然日子過得很是愜意,不過有一樣東西卻是讓他耿耿於懷。陳勝、吳廣出身貧寒,沒有上過私塾,平時說話跟那些山野居民沒什麼二樣,開口閉口就是粗活連篇,劉季不一樣,他祖上乃是帝國貴族,雖然到他這一代,家族沒落,但是他從未放棄過自己貴族的身份。
自從吳廣兵敗被殺,到陳勝兵敗被俘,被押送至中州車裂而死,整個義軍也就四分五裂,一部分人投降了帝國,不過卻被直接殺頭。一部分人四散逃命,只有劉季原來的手下還是忠心耿耿的跟着他。而坐在這堂上的數十位,就是一直跟隨劉季的心腹,對於這些人的忠心,劉季壓根就沒懷疑過,不過對於這些人做法,劉季也壓根看不順眼。一羣鄉巴佬,平時吃飯的聲音稀里嘩啦,根本沒有一點風度。討論起問題就是一句一個‘他奶奶的’、‘他孃的’,又說不到點子上。劉季絲毫不懷疑,如果沒有自己暗中運籌帷幄,等待這些傢伙的將是那冰冷的屠刀。
張文遠不同,這是劉季第一眼看到張文遠的時候就留下的印象。那是一個傍晚,張文遠單身匹馬的被那時還在濟北郡佔山爲王的劉季下屬圍住,連英布、龍且等人出手,都沒有能夠將他制服,後來還是劉季出面,張文遠這才歸順了他劉季。暗中劉季也派人偷偷的去查過張文遠的底細,不過很是明瞭,泗水郡掛名懸賞的暴徒,曾經單身匹馬的幹掉過泗水郡馬家大老爺,起因就是馬大老爺強佔張文遠的良田。
再後來,張文遠就成了劉季的親兵,他上陣殺敵勇猛、悍不畏死,就連英布、龍且等跟隨自己的老人都讚譽有加,平時的舉動更是如同一個貴族般優雅。通過了解,劉季得知張文遠祖上乃是漢唐帝國貴族,也是由於後代經營不善,這才家道中落,以至於到最後,用來餬口的良田被馬大老爺強佔,年邁雙親被馬大老爺殺死。對於張文遠的經歷,劉季很是感慨,因爲他發現,張文遠的境況和自己極爲相似:祖上都是貴族,都受過教育,而且到這一代都家道中落,更是由於宵小迫害,被逼反抗,最終不得不遠離家鄉,落草爲寇。
在觀察過張文遠一段時間後,劉季徹底的放下心中的戒心,他發現張文遠有着很好的帶兵天賦,因此他將一部分山賊劃給了張文遠,讓他開始帶兵。對於劉季的厚愛,龍且、英布等人一開始還看不順眼,甚至偷偷搞些小動作,不過張文遠卻從來沒有在劉季面前抱怨過什麼,他只是沉默不語的練兵,與手下的兵士同吃同住,而且每逢戰事,必身先士卒,而且拿到的封賞也是一個子不留的全部分給下屬。
就這樣,張文遠越來越受底層囉囉們的尊敬,因爲他所率領的那部分山賊很是厲害,從來不知道害怕和退縮,每逢戰事,就如同多年沒看到過女人一樣,興奮的嗷嗷之叫。他們悍不畏死,他們無所顧忌,沒有他們攻不下的城池,沒有他們擊不跨的防線。劉季看到張文遠竟然有如此才能,他很是高興,更是將張文遠的身份拔高一級,讓他率領更多的兵士,就這樣一步一步的,張文遠成了劉季手下和英布、龍且等人一樣地位的首領。
張文遠不但作戰勇猛,而且非常善於用計,至少劉季有二次最危急的時候,都是張文遠用計才救出劉季的。一次就是他在濟北郡被官兵圍剿,是張文遠假傳濟北郡首口諭,這才脫困;第二次更是驚險,劉季自己想想都害怕。那是陳勝、吳廣兵敗以後,章邯對劉季是死追不捨,劉季一路狂奔,如同喪家之犬,數十萬的部隊到最後僅有一萬人不到。正是那次張文遠冷靜的指揮自己的手下拼死堵截,用兄弟的性命作代價,這纔給了劉季逃出生天的機會,也是那次張文遠身中三箭,要不是落水被農戶所救,恐怕就不會再也有這個人出現了。
劉季想起當時張文遠將自己用繩子捆在馬背上,而他自己義無反顧的率領屬下堵截數十萬漢唐帝國正規軍時,他都感慨不已。他經常對英布和龍且等人說,沒有文遠,也就沒有劉季。在劉季逃到膠東郡後,也正是張文遠的建議,他纔將‘黑風寨’不費一兵一卒的拿下,做了大當家。當劉季提出封賞時,張文遠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爭先恐後,他還是努力的訓練着自己那部分軍士,雖然以前訓練的大部分都死在那次堵截中。
對於張文遠不倨傲的表現,劉季更是欣賞,而英布和龍且等人就更加不必說了,因爲那次不是張文遠捨身堵截,也沒有他們的現在,因此,只要張文遠提出反對意見,劉季就會非常重視,而且英布和龍且等老人都不會再說什麼。不過張文遠很是惜字如金,一般不會說什麼,但是通常他說的話語,都是一擊中的。
“大當家,屬下有個不成熟的建議,還請大當家和各位弟兄指正。”張文遠很是不好意思的說道。
“呵呵,張兄弟,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別娘娘腔,快說來給弟兄們聽聽,這些日子,弟兄們的嘴巴都淡出個鳥了。”英布笑呵呵的說道。
對於英布的插嘴,劉季眉頭有絲不悅,不過卻是一閃而過,他相信大廳中除了張文遠外,沒有人會發覺,不過由於距離的關係,張文遠也肯定不會瞧見。看到張文遠那平靜的表情,劉季心理有一絲期待,他也知道目前情況不樂觀,但是無論怎麼辦,都勢必會跟漢唐帝國的軍隊發生戰爭,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情況,畢竟手下目前就一萬多人,死一個少一個。他劉季還有大業未成,怎麼能將實力損耗在這樣的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上呢?
張文遠其實早就注意到劉季神色的不悅之色,不過他沒有絲毫表情,繼續說道:“大當家,我剛剛得到的情報,目前漢唐帝國大旱。”
張文遠說話的風格就是這樣,惜字如金,而堂下的英布、龍且等人眉頭是皺成一片,就連劉季也不例外。一時間,整個大殿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咳咳,我說張兄弟,有什麼話你就快說吧,我們都是粗人,不懂這些。”龍且臉色微紅,不好意思的說道。
而此時,劉季也看向張文遠,眼神中有絲明悟,又似乎有絲不解。
張文遠看到劉季看向自己,這才道:“大首領,諸位兄弟,大家記得十幾年前的那場大旱麼?赤地千里,易子而食,這就是我們的機會所在。”
“文遠,你的意思是?”劉季的笑容已經浮現在臉上,想必他已經想到了張文遠的話語所要表示的意思。
“張兄弟,求求你了,你就把話說完吧。十幾年前的大旱,我們都經歷過,那才叫慘哪,那時莊稼顆粒無收,那幫狗官還一個勁的催着繳賦稅,搞得天怒人怨,我屠夫就是那時候跟劉兄弟入山的。”一個大嗓門說道。
張文遠看着屠鑫,再看看劉季原來那副笑容卻是有點不自然,他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