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坳的山雞學名叫環頸雉,因頸上有白色羽環而得名。楊家人自小與山爲伍,對捉山雞野兔這類的事情最熟悉不過。環頸雉喜歡把窩巢建在草叢和灌木叢的向陽處,用雜草樹葉築成淺窩狀,常出現在山坡、丘陵、河溝兩岸等地的灌木叢、草叢之中。楊家人現在像其他地方一樣,主要用煤,山上的灌木得以生長茂盛,越靠近石柱峰,森林植被越密。山雞喜歡羣居,少者3~5只,多者10~20只,繁殖能力也強,楊家坳的山頭一般都有山雞生存。
楊志遠環視了一圈,選了一處向陽、灌木茂盛的山坡,手一指,說:“廣唯,就此處了。”
楊廣唯他們也是此中高手,和楊志遠的心意相同,紛紛點頭,說:“此處不錯,捉三、五隻山雞問題不大。”
留了二人看守,楊志遠他們兵分多路朝山上圍去。兩隻獵犬通人性,一看主人的陣勢是圍獵,就有些按捺不住,想打頭陣。這哪成,現在就讓獵犬衝了進去,那還不雞飛蛋打,一場空。楊志遠和楊廣唯一人輕撫一頭獵犬,好一會,蠢蠢欲動的獵犬才安靜了下來。
不一會,幾個點都響起了‘咯咯’的叫聲,楊志遠一看,大家已經就位,這才帶着獵犬開始上了山。安茗一路小跑,跟在楊志遠的身後。楊志遠選定一視野開闊的坡地,吹了一聲口哨,與楊廣唯互通信號,待楊廣唯的口哨聲響起,楊志遠手一鬆鏈鎖,獵犬已如離弦之箭直入灌木叢之中,沒一會,只見幾點黑綠色的身影在灌木叢中飛起,又飛快地落下。
安茗掩不住興奮,連連叫,說:“志遠,快看,山雞在那!”
楊志遠一掃,已記下了山雞的幾處落地點,這纔回過頭朝安茗一笑,說:“照你這般亂指,只怕一隻山雞的落地點都記不住,你要以山雞落地時周圍醒目的大樹和岩石爲參照物。而且山雞起飛後又落地時,它們的着地點不等於隱藏地點,當你到着落地點去搜索時往往是找不到它們的,在大多數的情況下當它們落地後,馬上隱避地向前轉移而去,如遇上地形是橫溝、草地、田地的盡頭、水邊岸邊及山上的石頭斷層、斷崖等地才停止前進,並躲藏在附近的草叢中。”
安茗吐了吐舌頭,調皮的一笑。楊志遠點了點她,說:“走,我們現在只要慢慢搜尋,肯定會有不錯的收穫。你跟緊我,別亂動,千萬記住對面灌木叢中如果有口哨聲,千萬記得要回答,小心被廣唯他們誤傷。”
安茗笑,說:“知道了,我跟緊你就是,要不我一輩子跟緊你好不好?”
安茗現在的話總是似是而非,一語雙關,楊志遠一時無語。只有奔山雞的一個落地點而去,安茗得意地一笑,牽着楊雨霏的手,跟在楊志遠的身後。楊雨霏有些看不懂小叔的心思,按說小叔是從心裡喜歡安茗的,面對安茗的表白,楊志遠該有所表示纔對,但每到這時楊志遠都是躲躲閃閃,根本沒有平時的那種大氣。安茗不急,楊雨霏反而在一旁看着憋氣,要是楊雨霏自個的事情,以楊雨霏的脾氣,只怕早就腿起腳落,一腳把楊志遠踹到山腳去,哪會像安茗一般若無其事。
這時楊志遠細細地一番搜索,已在落地處不遠的草叢中發現了一隻山雞。楊志遠吹了三聲口哨過後,見對面沒有迴應,知道對面無人。取出自制的弓弩,一箭射去,山雞‘嘔嘔’兩聲,已是倒地。
安茗好奇,問:“志遠,你怎麼不用獵槍?”
楊志遠解釋,說:“楊家坳的獵槍是散彈,山雞體積小,打在山雞的身上,鐵砂太多,難以清洗,搞不好會磕牙。”
楊志遠走過去拾起山雞,此山雞胸紫金色並有光澤,背綠色,翅膀有橫條花紋,尾羽細長並有黑色橫紋,長相非常美麗,重約2公斤左右。
楊雨霏笑:“是隻雄環頸雉。”
安茗不解,問:“你怎麼知道?”
楊雨霏說:“環頸雉雄性美麗,雌雉外觀普通。”
安茗問:“爲什麼?”
環頸雉雄雉比雌雉美麗,是因爲求偶的需要,鳥類多是如此,雄性爲了吸引雌性的注意,羽毛多豔麗,孔雀開屏就是雄孔雀在向雌性發出交配信號。楊雨霏畢竟是女孩家,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望着安茗眨眼一笑。安茗也就隨口一問,楊雨霏這麼有意味地一笑,安茗稍加思考,也就知道其中的原由了,自然也就不再加以追問。
楊志遠朝另一隻環頸雉的落地點搜去,在此處碰上了楊廣唯幾個,楊廣唯他們手上除了三隻山雞,另外還打了一隻野兔。安茗一看是隻白兔,問楊廣唯:“怎麼來的?”
楊廣唯說:“這隻野兔被獵犬攆出來的,撞到了我的槍口上,正好加道菜。”
安茗說:“楊家坳的山裡的野味還真是豐富,想吃野味,上你們楊家坳來準沒錯。”
楊廣唯說:“那是,楊家坳山裡吃的倒是不愁。楊家坳有句老話‘老雞、老兔,房前屋後’,說的就是山裡野物豐富。咱帶獵槍,一是方便弄些吃的,二來也是防身,因爲在楊家坳的大山裡時不時地會碰上野豬等大的獵物,沒有獵槍還真不行。”
安茗是軍人世家,雖然不喜武,但對槍械知識還是有些瞭解,她笑,說:“廣唯,真要是碰上大型獵物,像你們這種發射散彈的獵槍,威力也太小了些吧,嚇唬嚇唬野豬還差不多。”
楊家人打獵講究槍法和協同作戰,碰上野豬獐子等大型獵物,首先傷其兩眼,然後再羣起而攻之,一般都可宰獲。楊廣唯笑,說:“安茗,這你就放心,只要我們真想打它,它就跑不了。”
安茗笑:“早知道楊家坳這麼好玩,我就把我爸我哥一塊叫上,他們最喜歡打獵了。”
楊志遠不知道安茗的父親是陳明達,只知道安茗的父親在部隊上,也不知道安茗她還有一個哥哥,楊志遠這是第一次聽安茗說起,楊志遠雖然好奇,但安茗不說,他還是不問。
楊志遠笑,說:“行啊,改天你把他們一塊叫上,楊家坳別的沒有,吃喝還是不愁。”
安茗笑,說:“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別到時他們真來了,你嚇得夠嗆。”
楊志遠笑,說:“我有什麼好怕的。來了楊家坳,我是主人他們是客,我把他們安頓好就是。你不是說你爸你哥喜歡打獵嗎,到時我帶他們進這石柱峰來,陪他們痛痛快快地圍獵一場就是,準保他們高興。”
少女情懷總是詩,安茗沒有談過戀愛,於安茗而言楊志遠就是她的初戀,安茗是從心裡喜歡楊志遠,因其喜因其憂。儘管楊志遠對她的態度處於模棱兩可之間,也知道楊志遠對許曉萌也有那麼一層意思,安茗從來就沒有因爲楊志遠的心裡還有許曉萌的存在而心存芥蒂,在安茗看來愛情就是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遇上了正確的彼此,既然他們三個都遇上了,那她也就無話可說,唯一的辦法就是心平氣和地靜待事情的發展。安茗知道愛情本來就沒有是非對錯,只要有所選擇就會終有所愛,不管前面會遇上什麼,她都認定楊志遠是她一生的愛人。但她現在不急,畢竟自己現在還在大學讀書,許多的事情只能等到大學畢業以後再說。安茗一直盤算着在怎樣的時間怎樣的地點以怎樣的一種方式讓楊志遠和自己的家人相見相識,既讓家人坦然接受楊志遠,也讓楊志遠坦然接受自己的家世。現在看來,找個機會把自己的家人帶到楊家坳來打獵一種是極佳的方式,置身於楊家坳秀美、廣袤的天地之間肯定要比北京的四合院要心襟開闊的多。
安茗想定了主意,巧笑嫣然地看了楊志遠一眼,說:“我家裡人的槍法都不錯,尤其是我爸,一槍一個準,不知道你的槍法怎麼樣?”
楊志遠挺自得,說:“雖然真槍我沒摸過,但我們楊家人自小就練弓弩、飛鏢,講究的就是準頭,我想應該差不到哪去。”
安茗笑:“你就吹吧,千萬別到時自個把牛皮給吹破了。”
楊雨霏在一旁幫腔,說:“安茗姐,這你就放心,小叔的牛皮還真不是吹的,自小他的彈弓就是彈無虛發,弓弩飛鏢,在我們楊家坳根本就沒有對手。”
大家會到一起,又尋山雞的着地點射殺了幾隻山雞。楊雨霏順手在山裡尋了野生的香料,挖了些山藥。安茗問楊雨霏這是幹嘛。
楊雨霏說:“這是等會烤雞必須準備的佐料。”安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楊志遠看了看大家手中的獵物,晚餐足足有餘,就說:“行了,撤。”
這是楊家坳人山裡打獵的規矩,夠吃就行,不趕盡殺絕,方能長遠。
一行人回到小溪的河灘邊,飯早就煮熟了,香噴噴的,老遠就可聞到稻米的香味。安茗貪婪地聞了一下,說:“真香!”
楊志遠笑:“這就香啊,明天我給你做個更香的,楊家竹筒飯。”
安茗笑,說:“那你今天怎麼不做?”
楊志遠笑,說:“竹筒飯比較麻煩,得砍竹子製作竹筒才行,今天就將就着點。”
安茗說:“這可不是什麼將就,你看這老遠的就聞到了米香,這瓷缸煮的飯肯定像雨霏說的,比大飯店裡的香得多。”
楊志遠說:“吃飯有時吃的就是一種心境,在這山水之間,自己動手勞動,有着一種自然的野趣在裡面,任何人只怕是還沒嘗味,心裡已是香了三分,自然就感覺吃什麼都比大飯店裡的香。”
安茗點頭,說:“這倒也是,小時候最喜歡學校裡組織野炊活動,覺得野炊時的飯菜比什麼地方的都香。”
楊志遠說:“這是人之常情。趕明兒楊家坳的交通發達了,我們就在楊家坳設立一些野營點來迎合人們的這種心理。”
楊雨霏說:“這個想法好。”
楊志遠笑:“那這事就由你落實,安茗配合。這一路上去,選些你們認爲適宜野炊的河灘,拍照留存,方便以後備選。”
楊雨霏笑,說:“女性看問題的角度和你們男人可不一樣,我們認爲合適的,你們不一定認同。”
楊志遠笑,說:“這你就不懂了不是,這種事情還真得聽你們的。”
安茗好奇,問:“這話從何說起?”
楊志遠笑,說:“你想象此類野炊活動,什麼人最喜歡,那就是戀愛中的青年男女。男生在這時聽誰的,自然是聽你們女生的咯。”
安茗瞟了楊志遠一眼,半真半假地笑道:“只怕未必,你楊志遠什麼時候聽過我的。”
楊志遠一時語拙,不知該如何回答纔好。安茗看着有些尷尬的楊志遠,撲哧一笑,拉了楊雨霏的手,歡快地朝楊廣唯他們那邊跑去,留下楊志遠獨自在那發愣。
楊廣唯他們殺雞剝兔,熟門熟路,早就在河邊把山雞野兔洗刷乾淨。照楊志遠先前的吩咐,一干污物已於山中掩埋妥當。早有人用樺樹杆穿過山雞肚,把山雞伸到火堆上去烤,火苗燒在山雞身上,嗞嗞作響。
而另一處,楊廣唯帶人已移至山邊另行挖坑生火。安茗跑過去觀看,見楊廣唯他們已在地上挖了深坑,坑下生火,安茗不解其意。楊雨霏解釋,這是在做楊家坳的懶漢雞。
安茗笑,說:“看來你們楊家先祖肯定是些美食家,怎麼做起吃的來都是一套一套的。”
楊雨霏笑,說:“我們楊家先祖都是行武出身,古時打仗,行軍無定所,做飯都是隨時隨地,就地取材,自然就總結了不少簡單方便適用於野外的美食方法,這懶漢雞的做法就是先祖們傳下來的。”
這時楊廣唯他們已經準備妥當,楊廣唯把楊雨霏採來的山藥香料和鹽巴放進山雞的肚子裡,用洗溼的黃泥把山雞包裹起來,放進泥坑裡,再用金黃的泥土把坑覆上。
楊廣唯說:“行了,就要火勢夠旺,一會我們就有的吃了。”
安茗笑,說:“我說怎麼叫懶漢雞哦,原來是爲了偷懶來着,這個名字倒是蠻貼切的。”
楊雨霏笑,說:“安茗姐,你別看這道菜的名字不怎麼文雅,等下出爐,可是顏色金黃吃起來特別香酥,而且懶漢雞用我們楊家坳的黃土包裹,另有一種泥土的芬香。”
安茗笑,說:“雨霏,你能不能不說了,你看我的口水都快出來了。”
楊雨霏一笑,說:“走,我看還是讓小叔教你怎麼烤山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