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十,驚蟄剛過,正是萬物復甦,欣欣向榮之際。
雄武軍開拔往潼關方向增援,由於當今聖上病重不能理事,大軍開拔還有祭祀諸事皆由兵部主事景王李玄謹代勞,至此,帝位之爭越發的明朗了起來,當今聖上屬意的還是他這位最受寵的兒子,太子李玄持如今雖還是戶部主事,但這些官員們哪裡還不明白,這位當了大秦三十年的太子殿下失寵已成定局,就算是經營太子經營已久的戶部如今也是人心惶惶,有些心思活絡的已經開始到景王門下走動,大家心裡都明白,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太子失位,牽連必衆,今後若還想在京爲官,太子這條船已經是上不得的了。
剛將雄武軍送走,便有些戶部官員笑嘻嘻的圍在意氣風發,談笑自若的李玄謹身邊,再加上簇擁左右的兵部諸人,還有工部侍郎蔣中流,吏部侍郎孫仲舉等朝廷重臣,這景象讓一干太子心腹心裡都不是滋味之餘,也只有冷着臉肅然以對,如今景王勢力漸成,已經越發的不可制了。
殊不知,一員頂盔貫甲的宿將,騎在馬上,回望繁華似錦的長安城,心中卻只有輕鬆,終於離開了這沉悶之地,不用再管什麼太子景王,不用再周旋於那些言不由衷的朝臣之間,不過就是老二和老三……想到此處,這人臉上神情一黯,不過回首向東望去,卻是豪情漸起,潼關,那纔是英雄用命所在,不過什麼時候才能踏出潼關,馳騁於河洛……
心中感慨。隨後便轉身在周圍將校的簇擁之下匯入滾滾洪流之間,眨眼間便不見了此人雄偉的身影。
……
與此同時,羽林左衛副都指揮使府邸正堂,幾個身着淺紅『色』軍服的左衛軍士簇擁着神情肅穆的胡離大步走了進來。
眼睛在那位依舊笑嘻嘻的李先生臉上掃了一掃,微一抱拳,“大人軍令,我等都受先生調度,護好大人的家眷。從今日起,府內諸人不得擅自外出,小姐與老夫人那裡尤其要仔細看護,不能出一點地意外。
這位是張先生吧?大人說了,內院的事情就交給您了,我們這些軍漢就聽兩位先生的,便是老夫人那裡有什麼主張,不合時宜的。我們也儘可不聽,兩位先生可有什麼吩咐?”
李博文眼光閃了閃,這位大人看似冷酷無情,但對家眷可在意的很呢,這可和那些古之英雄的作爲有些不符。這個時候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竟是將自己的半數親兵都放在了這裡,再加上從鞏義縣帶來地那些人手,這指揮使府到算得上是固若金湯了。
張世傑在旁邊也是有些緊張。看着身前這些如狼似虎的軍士,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看來有大事要發生了。
……
離長安十餘里處,二百餘人馬聚在一起,在這山坳之中卻聽不見什麼異常的響動,不過這些身着皮襖的彪悍漢子們都是整束停當,神情中還帶着些興奮,這些人長安也就是以前在旁人嘴裡聽說過,那可是神仙一樣的地界。如今長安就在眼前,也不知能不能進去走上一遭。
程順站在李匪面前,低聲道:“大人叫大當家的帶人馬上喬裝進京,他有大事交付衆家兄弟來辦,喬裝所用,以及兵刃等物他都派人給準備好了,到時就看衆家兄弟的膽子夠不夠大,行事夠不夠快了。”
李匪呵呵一笑。“我們這些人從來不缺膽氣。叫他放心好了,交代下來地事情準保給他辦的停停當當。回去告訴他,以後哥哥求到他頭上,他可不能裝不認識我這個兄弟。”
三月十二,武學大典,也許有很多人不明白朝廷爲何如此看重武學,畢竟武學已經存在已久,而且地位並不重要,從來都是寒門之人進取官階的一個手段罷了,像那些出身門閥世家的子弟可看不上一個武學生員的身份。
但這些想法念頭卻並不妨礙衆人將此事作爲一次盛事,皇帝親自下旨督促籌劃,景王更是着力參與期間,武學山長是軍中威望無兩地折大將軍,只這幾條,便無形中加重了武學在人們心中的份量。
這祭祀慶典便也辦的極爲隆重,朝廷重臣大多隨行,由雄武軍餘部負責護衛事宜,從十二日早晨開始,便陸續的向西山行宮匯聚而去,及至景王等重臣出京,更是達到了一個小小地高『潮』,無數百姓擁在道路兩旁,更有焚香拜倒者,氣氛堪稱熱烈非凡。
到得午時,西山行宮附近便已經熱鬧異常,那座左衛軍營被當作了駐紮所在,承恩湖畔乃祭祀所在,武學將被設立在這個地方,一些簡易的房屋已經搭建完畢,生員卻得四五月上才能進駐這裡……。
大典所在氣氛歡騰肅穆,長安之中卻是平靜了下來,四門在景王等人出城之後便已緊閉,巡城軍卒列隊而行。
皇宮所在也是戒備森嚴,皇城內外,滿是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
到得傍晚時分,右衛指揮使府內猶自燈火通明,宋勝高踞上座,身旁左右環立的都是右衛領兵將校,他的下首第一位,便是滿臉鬍子的副都指揮使鄭世武。
宋勝看了周遭之人一眼,緩緩開口,“武學大典,我等負責守衛皇城,其實也沒什麼大事,下面的人儘自可以將事情辦的妥妥當當,也不用我們勞心費力地。
難得有此清閒時光,又不用總擔心宮裡的貴人們找咱們麻煩,所以本指揮使將大家聚到這裡來,就是想跟大家敘敘同僚之誼,今晚可盡情痛飲,不醉無歸。”
底下的人聽了都是大喜,自從出了左衛賭博的事情之後,右衛也連帶着受了不少的委屈,皇宮離不開人不說,宮裡面的貴人們總是鬧出一些瑣碎的事情來,人還都得罪不起,如此一來,這些舒服慣了的羽林軍士們便頗有些頭疼,但左衛在前,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擅離職守,一旦出了事情,大理寺地那幫人可不管你是什麼皇親國戚地。
如今左衛驟一進京,就將那麻煩差事接了過去,底下的人雖也有心存不滿者,但多數卻都着實鬆了一口氣,只有其中聊聊幾個領兵官兒才明白,右衛在這聖寵之上已然被左衛比了下去。
這裡地人除了宋勝以及鄭世武的心腹,其餘人等就算明白其中原委者,在此關頭多數還是輕鬆居多的,皇帝病重,這個時候若出了什麼『亂』子,負責守衛皇宮之人先不去說罪責如何,到時候恐怕忙的焦頭爛額都是輕的,這等的苦差事交卸了出去那是最好,今晚朝廷重臣都已出京,正是共謀一醉的好時候,這位指揮使大人如今可是越發的知情識趣了,若能再叫上幾個彩玉坊的婊子來,那纔是更好。
宋勝臉上笑『吟』『吟』的,又說了兩句,見底下的人都是轟然叫好,這才轉身對一直侍立在自己身後的親兵低聲說了兩句,見那親兵徑自離去,這才又叫人上酒上菜,幾個笑話一說出口,不管是湊趣的,還是逢迎的,都是笑作一團,待得府中的歌舞姬上來獻舞獻藝,氣氛更是到了高『潮』,一些放浪形骸的高聲說笑呼喝,酒香撲鼻之下,一羣右衛的將校是歡聚一堂。
殊不知在指揮使府門之外,幾個扮作商販的年輕漢子盯着府門旁那匯聚的車馬,都是冷笑上臉,一個尤其粗壯的漢子低聲道:“去,告訴大當家的,,羊兒都在圈裡,叫指揮使衙門的人撤回來吧,周圍的狼崽子沒幾隻,到時抄傢伙進去就行,留兩個人在這裡隨我盯着,其他的人都回去。”
與此同時,太子府邸也迎來了傳旨太監,太子李玄持揮手讓一羣心腹之人退下,他本來也是打算此時進宮的,沒想到傳旨的太監卻到了府內,心中不免一拎,站起身來整了整衣冠,又渾身上下掃了掃,鄭而重之的將腰間的玉佩緊了緊,『摸』到懷裡的利刃,渾身打了一個激靈,暗自唸叨了一句,希望不要用到它纔好,這才緩步走了出去。
“詔太子李玄持立即進宮見駕,不得有誤。”簡單一句之後,這位傳旨太監笑『吟』『吟』的上來將李玄持攙扶而起,但卻催促道:“殿下,咱們這就走吧,皇上那裡催的急,就不用作其他準備了。”
李玄持眼光閃動,太監身後兩個身穿黑『色』衣褲的人已經上前一步,隱隱呈夾持之勢,這個時候他的心反而安定了下來,看來父皇真個是變心了,這一去不定是什麼在等着自己,是立即賜死?還是軟禁於他處?父皇到是好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