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雕聽到張楓的話後仰起頭來,高鳴三聲,接着轉頭向着張楓,柔聲低呼。血鳥趁機飛身縱入張楓的衣袖之中,也咕咕咕鳴叫三聲,算是迴應大雕。
只見那神鵰昂首挺胸,**林間,形貌猙獰奇醜,卻自有一股凜凜之威。張楓聽它鳴聲之中甚有友善之意,於是慢慢走近,笑道:“雕兄,你神力驚人,佩服佩服。”醜雕低聲鳴叫,緩步走到張楓身邊,伸出翅膀在他肩頭輕輕拍了幾下。張楓見這雕如此通靈,心中大喜,也伸手撫撫它的背脊。
醜雕低鳴數聲,咬住張楓的衣角扯了幾扯,隨即放開,大踏步便行。張楓知它心意,忙招呼黃蓉等人跟上,便跟隨在後。行不數步,神鵰回過頭來,突然伸出左翅在馬腹上一拍。那馬吃痛,大聲嘶叫,倒退幾步,不住跳躍。張楓點頭道:“是了,我既到雕兄谷中,要這馬何用?”心想此雕大具靈性,實不遜於人,於是讓黃蓉等人鬆手放開繮繩,只留郭靖的汗血寶馬,衆人大踏步跟隨神鵰之後,醜雕足步迅捷異常,在山石草叢之中行走疾如奔馬,張楓等人施展輕身功夫這才追上,心中暗自驚佩。那雕愈行愈低,直走人一個深谷之中。又行良久,來到一個大山洞前,醜雕在山洞前點了三下頭,叫了三聲,回頭望着張楓等人。
張楓見它似是向洞中行禮,心想:“洞中住着劍魔獨孤求敗,這巨雕自是他養馴了的,這卻不可少了禮數。”於是和黃蓉等人在洞前跪倒,拜了幾拜,說道:“弟子張楓叩見前輩,請恕擅闖洞府之罪。”待了片刻,張楓等才起身看向神鵰。
那雕拉了張楓的衣角,踏步便入。眼見洞中黑黝黝地,除張楓外衆人不知當真是住着武林奇士,還是甚麼山魈木怪,但看張楓胸有成竹的樣子,也都放下心來跟着大雕和張楓進入山洞。
這洞其實甚淺,行不到三丈,已抵盡頭,洞中除了一張石桌、一張石凳之外更無別物。醜雕向洞角叫了幾聲,張楓等人見洞角有一堆亂石高起,極似一個墳墓,張楓心想:“看來這就是劍魔獨孤求敗的埋骨之所,只可惜雕兒不會說話,無法告我此人身世。”一擡頭,見洞壁上似乎寫得有字,只是塵封苔蔽,黑暗中瞧不清楚。打火點燃了一根枯枝,伸手抹去洞壁上的青苔,果然現出三行字來,字跡筆劃甚細,入石卻是極深,顯是用極鋒利的兵刃劃成。看那三行字道:
“縱橫江湖三十餘載,殺盡仇寇,敗盡英雄,天下更無抗手,無可柰何,惟隱居深谷,以雕爲友。嗚呼,生平求一敵手而不可得,誠寂寥難堪也。”
下面落款是:“劍魔獨孤求敗。”
張楓等人將這三行字反來覆去的唸了幾遍,既驚且佩,亦體會到了其中的寂寞難堪之意,心想這位前輩奇士只因世上無敵,只得在深谷隱居,則武功之深湛精妙,實不知到了何等地步。此人號稱“劍魔”,自是運劍若神,名字叫作“求敗”,想是走遍天下欲尋一勝己之人,始終未能如願,終於在此處鬱郁以沒,緬懷前輩風烈,不禁神往。
張楓又望了望那個石墳,不禁大是感慨,不禁嘆道:“這位前輩奇人縱橫當時,並世無敵,自是武功神妙莫測,瞧他這般行逕,定是恃才傲物,與常人落落難合,到頭來在這荒谷中寂然而終,武林之中既沒流傳他的名聲事蹟,又沒遺下拳經劍譜、門人弟子,以傳他的絕世武功,這人的身世也真可驚可羨,卻又可哀可傷。只可惜神鵰雖靈,終是不能言語,否則也可述說他的生平一二。可惜!可惜!”
“楓哥哥,我怎麼從來沒聽我爹或者師父提起過這位前輩呢?”黃蓉聽到張楓的感嘆後問道。張楓沉默良久,才應道:“百餘年前的人物,恐怕五絕也是不清楚的。再說江湖多豪傑,誰又能盡知呢!我師父劍絕不也沒人知曉嗎?”
衆人以前都聽張楓說過他師父劍絕的事,所以聽罷張楓的話低迴良久默然不語,只見張楓舉着點燃的枯枝,在洞中察看了一週,再找不到另外遺蹟,那個石堆的墳墓上也無其他標記,料是這位一代奇人死後,是神鵰銜石堆在他屍身之上。
張楓又出了一會神,對這位前輩異人越來越是仰慕,不自禁的在石墓之前跪拜,拜了四拜。黃蓉等人亦是對劍魔心存仰慕,隨着張楓一起拜了四拜。那神鵰見他們對石墓禮數甚恭,似乎心中歡喜,伸出翅膀又在張楓肩頭輕拍幾下。
張楓心想:“這位獨孤前輩的遺言之中稱雕爲友,然則此雕雖是畜生,卻是我的前輩,我稱它爲雕兄,確不爲過。”於是說道:“雕兄,咱們邂逅相逢,也算有緣。我等想在此待一段時間,往後還請多多指教了!”神鵰啼鳴幾聲,算是答應了。
張楓見天色已晚,便招呼神鵰和血鳥一起從外面捉了幾隻山兔回來。黃蓉生火炙了,衆人飽餐一頓後便各自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衆人吃罷早飯,張楓見洞後樹木蒼翠,山氣清佳,便叫上其他人一起信步過去觀賞風景,行了裡許,來到一座峭壁之前。那峭壁便如一座極大的屏風,沖天而起,峭壁中部離地約二十餘丈處,生着一塊三四丈見方的大石,便似一個平臺,石上隱隱刻得有字。衆人極目上望,瞧清楚是“劍冢”兩個大字,秦南琴好奇心起,問道:“楓哥哥,何以劍亦有冢?難道是獨孤前輩拆斷了愛劍,埋葬在這裡?”張楓點了點頭走近峭壁,但見石壁草木不生,光禿禿的實無可容手足之處,不知當年劍魔如何攀援上去。
瞧了半天,越看越是神往,心想獨孤求敗亦是人,怎能爬到這般的高處,想來必定另有妙法,倘若真的憑藉武功硬爬上去,那直是匪夷所思了。凝神瞧了一陣,突見峭壁上每隔數尺便生着一叢青苔,數十叢筆直排列而上。他心念一動,縱身躍起,探手到最底一叢青苔中摸去,抓出一把黑泥,果然是個小小洞穴,料來是獨孤求敗當年以利器所挖鑿,年深日久,洞中積泥,因此生了青苔。
張楓心想左右無事,便上去探探那劍冢,於是全力提一口氣,竄高數尺,左足踏在第一個小洞之中,跟着竄起,右足對準第二叢青苔踢了進去,軟泥迸出,石壁上果然又有一個**可以容足,如此往復,張楓一口氣竄上了平臺。待張楓等人都上了平臺後,只見大石上“劍冢”兩個大字之旁,尚有兩行字體較小的石刻:
“劍魔獨孤求敗既無敵於天下,乃埋劍於斯。
嗚呼!羣雄束手,長劍空利,不亦悲夫!”
張楓等人又驚又羨,張楓只覺這位前輩傲視當世,獨往獨來,與自己性子實有許多相似之處,但說到打遍天下無敵手,自己如何可及。衆人瞧着兩行石刻出了一會神,低下頭來,只見許多石塊堆着一個大墳。這墳背向山谷,俯仰空闊,別說劍魔本人如何英雄,單是這座劍冢便已佔盡形勢,想見此人文武全才,抱負非常,但恨生得晚了,無緣得見這位前輩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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