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兒聽他誇讚,不禁含羞一笑,道:“不畏浮雲遮望眼,只緣身在最高層,不論世間多麼的黑暗醜惡,自己能以明亮的眼睛辯清黑白便已足矣,何須自尋煩惱呢?無名草,神珠在你體內,將你的生命繫於一線,你卻坦然面對,快快樂樂地過這每一天,而我也已忘記了以前所有的傷心可恨之事,快快樂樂地過這每一天,這樣多好啊!”
那聲“這樣多好啊”盡帶柔情,叫無名草聽了甚是欣喜,時不時地偷望於她。
忽聽她驚奇地吼道:“快看那崖縫間有一朵紅色的花兒,與這夕陽爭奇鬥豔,當真是堅韌不拔了,敢問世間又有多少英豪俊傑能與它相比擬的呢?”她手指左斜方,那兒果然長着一株粉紅鮮豔的花兒,能在那石縫間存活,確也頑強不迫。
無名草站起身來,道:“你喜歡嗎?我去摘來送給你,看它嬌露欲滴的,但還是沒有你美。”此刻他的愛戀之情如火如荼,竟欲破例施展功夫爲她摘花。
宋婉兒回眸一笑,臉頰微紅,道:“你若是爲我去摘這懸崖上的花,豈不又要施展武功?萬一觸動你體內的神珠發起作來,豈不大難臨頭?不要去摘啦!”
無名草聽她語氣甚爲親切,心中甜蜜無已,想到你越是喜歡那美麗的花兒,我便越應爲你摘來,以證明我對你是愛慕之尤,何樂而不爲呢?朗聲道:“花兒開久了就會凋謝的,現在摘來送給你,正是時候,否則過了時機就不豔了,不美了。”
聽他這麼說,宋婉兒頓生遐想:花開花謝,人亦如此,唉,還是順其自然吧!
當下無名草也不思前想後,“吱”的一聲拔出劍來,身體前傾,一劍刺石,劍尖彈石而掠,火花微閃,人便隨彈力離地升空。他在崖邊浮雲之上左顧右盼,驚覺石壁周圍毫無立腳之處,只有以劍擊石,助他定身於半空之中。頃刻間已至那鮮花三尺開外,他急將利劍插入石縫,左手直伸,卻只差半尺之遙,叫他急如星火。
宋婉兒本無心插柳,他卻偏要讓柳成蔭,擔憂道:“無名草,小心呀!”
無名草先前使出輕功之時覺得體內並無異感,便即氣運右掌,雖只使了三成內力,要將那鮮花吸根而出,吸入手中實是輕而易舉。但就這三成內力,卻讓體內真氣灌輸,觸及神珠,竟然立即發威,開始抖動起來。無名草頓覺劇痛無比,“啊喲”一聲大叫,左臂頓覺痠麻,右臂更是軟弱無力,險些鬆手墜落下去。
宋婉兒眼睜睜地看着他垂死掙扎,心中難受之極,悽聲道:“無名草,是我害了你,你千萬要挺住呀!”雖然自己無心叫他去摘花,他卻也爲了我而去冒險。
無名草強忍劇痛,表情也是鎮定自若,意爲叫她不要太過擔心。他一手握劍,一手持花,狠狠地將劍拔出,然後伸腿在石壁上猛蹬,猶如風馳電掣般踏石而上,履險如夷,眨眼間便已來到高石之上,穩穩地站在她的面前。
無名草的臉色開始變得陰冷,接着是慘白。他遞出鮮花,雙眼直盯着宋婉兒,微顫着道:“送給你,婉兒。有句心裡話我一直想
跟你說。”
宋婉兒看他表情難受,擔憂地道:“有什麼話你儘管說吧!”
無名草真誠地道:“其實......其實我一直深愛的那個人是......是你,我對不起你,欠你的太多了,可你卻既往不咎,我該拿什麼償還你呢?也許只有愛你吧!以前涉於玲瓏姐姐的阻撓,我萬不得已才假裝喜歡她,現在就我們兩個人,我也袒露心聲了,婉兒,我是真心愛你。”他似乎被神珠折騰的力不從心,居然渾身發抖,直至頭髮結了一層雪白的薄霜,難道他要結冰不成?
宋婉兒見他如此真心實意,心下尤爲感動,接過花來,柔情一笑,情不自禁地撲入了他的懷中。卻怎料他渾身僵硬,冰冷刺骨,令宋婉兒大感駭然,道:“無名草,你怎麼啦?怎麼會這樣?難道神珠又發作了?上兩次不是會起火嗎?這次......這次怎麼無緣無故地結冰了?無名草,不要嚇我......”
無名草也不知道爲何會這樣,生怕會傷害到她,低沉地道:“婉兒,你快下去,離我遠一點!我絕不能傷害到你,此次發作非同小可,你快下去吧!”
宋婉兒柔弱似水,淚水立刻流下,心中卻情急智生,道:“你不會有事的,等我一下,我去找些柴火來給你取暖。”她話剛說完,無名草已是一個堅如磐石的冰人,只見他手持利劍,目光焦急憂慮,實是對宋婉兒的無限憐愛。
宋婉兒淚流滿面,嬌滴滴的下得石去,一邊放聲叫喊怪人叔叔與端木玲瓏,一邊四處找尋柴火。今日終於得知他對自己的心意,自己本也喜歡他,應該是件莫大的喜事,卻怎料又讓他陷入危難,難道上天當真不肯原諒他了嗎?或者是父母泉下有知,憤恨自己與仇人私定終生,他們怒不可遏,欲大義滅親?
不一會兒,無名草周身的冰霜越積越厚,越積越大,最後竟似一座冰山似的立於高石之上。原來神珠之至剛至陽的能量被首領的紫光壓住,此刻卻發揮它極陰極寒之能,讓無名草痛入骨髓卻又動彈不得,這種鑽心之痛實是比死還難受。記得當日在天山柴房所受皮鞭之苦,實是與這種痛楚相差甚遠。
這時天色已暗,夜空之中明星點點,廣闊的銀河似輕紗薄綢讓人目迷五色,甚是美麗。
宋婉兒在高石之下堆滿了柴火,慌慌張張地點着了,悽然道:“他怎麼會變成這樣?不,他不會有事的,他不會有事的......”越說越傷心,不由得流出晶瑩的淚水。
火焰雖然雄渾,但對於又高又厚的冰山來說就猶如滴水穿石,若真要將冰山融化,恐怕要等到猴年馬月了。若說用利器將冰山鑿開,恐怕連赳赳武夫也奈何不了。首領與端木玲瓏匆匆趕來,見那高石之上竟平白無故地生出一座冰山,不由得大吃一驚。端木玲瓏道:“這炎熱天氣怎會結冰呢?婉兒妹妹,難道無名草體內的神珠又發作了?他在冰山裡面嗎?”宋婉兒點了點頭,她又道:“我跟他說過的,叫他不許再發功,他怎麼就不聽我的話呢?如今弄成這樣,叫我如何是好?”
熊熊的火光
映照着宋婉兒淚水橫溢的臉龐,她顯得無比的自責與難過,抽咽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他去摘懸崖上的花的,一定是他施展輕功動了真氣。”
端木玲瓏又是氣惱又是憎惡,心想:他從未送我什麼,居然揹着我爲這女人去採懸崖上的花,難道他不愛我了?難道他想腳踏兩條船?難道他是荒淫無恥之人?
宋婉兒轉眼望向首領,道:“怪人叔叔,求求你救救無名草吧!這次事態好像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嚴重,只有你才能救他呀!怪人叔叔,我求求你了!”
只見首領雙眼緊閉,仰天沉思,似是感應到了什麼微妙的東西。端木玲瓏與宋婉兒紛紛在火堆上加柴,見他古里古怪的,均感詫異,端木忙問道:“你怎麼了?難道你也計窮力竭嗎?”二人互視一眼,想自己情郎無法可救,不免傷心欲絕。
首領依然不答,側耳傾聽天籟之聲,似乎耳有所聞,伸出右手向天空召喚,令人莫名其妙。他忽道:“它要回來了,它終於要回來了!我感覺到了,讓我翹首以待吧!萬劍之祖橫空出世,有緣相見者必然大吉大利,百病皆除,無名草他有救了!”
端木玲瓏舉頭仰望星空,疑問道:“萬劍之祖?是給你們帶來福利的那柄神劍嗎?它在哪兒?這便要來了嗎?它真能救無名草的性命嗎?”
突然,深藍色的夜空之中,位於白羊星座之間,亮堂堂地出現了一個五光十色的巨大漩渦,色彩層次鮮明,由淺至深,由淡至濃,在茫茫宇宙中蔚爲大觀。只見那漩渦似在逐步靠近,又似原封不動,時而電閃雷鳴,時而又似火樹銀花,絢麗奪目。
端木玲瓏與宋婉兒均已被這一幕驚得目瞪口呆,竟已忘了無名草之安危,均想:這天外蒼穹,森羅萬象,當真有那無所不能的神奇之物,實在叫人大開眼界。
接着九霄長空之間,一條無比深長的金線竟然朝着深谷急落下來,猶如璀璨耀眼的流星,電光石火般急速飛馳,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越來越亮,實可謂驚心動魄。萬劍之祖突然降入人間,難道又有何滅頂之災?或者什麼急需解救之事?
端木玲瓏立刻清醒,道:“當初我始終不太相信婉兒妹妹所言,只道她是危言聳聽,天方夜譚,如今親眼目睹,竟然真有這咄咄怪事?我不是在做夢吧?”
宋婉兒嬌聲道:“這也許真的是南柯一夢吧!萬劍之祖從天而降,也不知是禍從天降還是喜從天降?無名草被冰山封凍着,萬劍之祖能救他嗎?”
首領暮然回首,數萬年前與這劍祖頗有情意,若非萬劍之祖,自己也活不到今日,但也因爲劍祖,讓自己承受了這巨大的折磨與痛苦。但言歸正傳,萬劍之祖的到來終讓他大喜若狂,他激動地道:“婉兒姑娘說過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相信萬劍之祖不會變得邪惡的,否則在你們這個時代裡,人人在劫難逃。我苦等久等,日盼夜盼,望穿秋水,也沒能再見到劍祖,難道是因爲無名草的緣故,它纔回來的?這也是天意所歸呀,就不知道它要怎麼對待無名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