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香琴,常笑雲,王玉梅三人皆被驚醒。首香琴喜不自勝,從榻上不由得如雨後春筍般聳起身來,欣然道:“曉鋒哥哥,你是不是在運動呀?你已經沒事了嗎?真是太好了,現在趕快救我們出去吧!”此刻正值深夜,她卻急不可耐,只因報仇心切。
常笑雲也已起身,一聲不響,現在在首香琴的眼中,自己便如行屍走肉礙手礙腳,心中不免對段曉鋒產生妒恨,真想找個機會與他一決高下,挽回點面子。否則連這傻子都不如,實在貽笑大方,而且想要博得師妹之愛,恐怕就難於登天了。
忽聽得前方通道傳來一羣守衛之吆喝聲,個個怒氣勃發,大叫大嚷,有人道:“這牢中當真有水怪撒野不成?”“我倒要瞧瞧他怎麼能震得天搖地晃!”“若是把他抓來獻給城主,當真可是奇功一件啊!”“那還不快點?別讓他給跑了!”
原來他們還以爲段曉鋒剛纔發功時猛然一震,定是湖底什麼怪獸妖精在從中作祟,人人步步爲營,好奇心起,便提着兵器比肩繼踵地進了這石牢中來。
這牢室之中雖然牢房甚多,但除了首香琴他們三人與段曉鋒卻是空空如也。只因時處多事之秋,多半觸犯九龍城的人都已被處死。這三人武功低微,不足爲患,便如養豬般將他們關於牢內,時過甚久竟然無人問津。直到段曉鋒的到來,才引起了守衛的疑心,是以深夜不顧疲倦都要來探查清楚,以防其中另有蹊蹺。
段曉鋒瞪大雙眼,自問道:“我怎麼這麼厲害?”立時穩紮馬步,深吸了一口氣,大吼道:“婉兒,你們可得站穩了,我要出來啦!”說罷雙掌交叉舞了兩個半圈,向前方兩根銅柱猛力打出,便如盤古開天闢地之神威,敢問又有何物能擋?
“砰”的一聲巨響,兩根銅柱同時斷裂,地面和室頂的石壁皆已被震得裂開了掌寬的縫隙,沙石飛揚,牢邊四口火盆盡數熄滅。那兩根被掌力激射而出的銅柱,在空中連翻了三個圈,竟似離弦之箭直插入了對面牢室之石壁,足有一尺之深,穩紮其內!更爲驚人的是,室頂的石壁裂開,幾股似要穿雲裂石的水箭猛噴了下來,衝在段曉鋒的頭上,越來越洶涌,越來越碩大。他因神智失常,竟然一動不動,渾身溼透,呆呆地望着幾股水流出神,顯得如有所思。
首香琴被剛纔一幕驚得目瞪口呆,聽那流水“嘩嘩”作響,大喊道:“曉鋒哥哥,你還沒有打開門嗎?你真是當世無雙的武林高手,這石壁好像被你打穿了,湖裡的水都已經滲進來了呀!你還不爭分奪秒,快將我們救出去呀!”
王,常二人聽了她的話,相顧駭然,齊道:“不好,萬一石壁塌陷,我們豈非都要被淹死在這牢室之中?段曉鋒,你還在猶豫什麼?別傻了,逃命要緊啊!”
段曉鋒聽得室頂石壁“咔咔”作響,水勢漸猛,裂縫漸寬。似乎搖搖欲墜,立時翻然醒悟,展開輕功,如狂風般卷至牢外,亂髮飛舞,水珠飛濺。
瞬間以雷霆萬鈞之勢,又出雙掌。此次他怕傷到牢內之
人,竟是將銅柱拿捏在手,雖然一一斷裂,卻不激射而出,所運力道恰如其分,牢門頓時打開。
首香琴大喜過望,終於重獲新生,想這傻子來得真是及時,也算天助我也。她望着段曉鋒,笑吟吟地道:“我們快走吧!”殊不料她話剛說完,凝視着她的段曉鋒彈指之間便將她摟在懷裡,從牢內至牢外,便似一條燈火熄滅後所剩的黑影,迅速地與那來方之守衛擦肩而過,嚇得她“啊”的一陣尖叫。
而那些守衛只聽到尖叫從牢室之外傳來,剛纔僅覺臉上一陣涼風襲過,肩頭似被什麼無形之物撞了一下,個個呆若木雞,渾然不知爲何,問道:“妖怪嗎?”
常,王二人相顧失色,心下驚歎:這後輩小生的輕功當真是獨步天下,無所能及!耳聽隔壁石室“隆隆”作響,地面之水已可沒過腳腕,均感悚然,常笑雲道:“恐怕這石牢禁不起一湖之水的巨大壓力,就要塌了。師孃,讓我揹你走吧!”
王玉梅點了點頭,但常笑雲的輕功卻是遠遠不及段曉鋒,“呼呼”飛了一陣,揹着王玉梅便有氣無力,當即又下地奔馳,卻被前方守衛瞧得清楚明白,他們蜂擁而上,大吼道:“來人呀,有人越獄了,決不可讓他們逃跑了,否則我們就失職了!”“殺了他們兩個!”立時寒光閃爍,兵刃抖動,威風八面,殺氣騰騰。
常笑雲乃鐵劍門大弟子,武功自然不弱,衝入人羣之中,順手扭斷一守衛的胳臂,奪過一把刀,卻以“霹靂神劍劍法”防禦敵人,刀光爍爍,耀眼奪目。幾聲慘叫過後,已有數名守衛倒在血泊之中。常笑雲欣然一笑,雙手背緊王玉梅,從死人堆上躍過,繼續向前奔馳。卻不料一帶頭的守衛從地上拾起一支長矛,“嗖”的一聲,勁道十足,剛好刺向了他背上的王玉梅!只聽王玉梅“啊”的一聲悽叫,一口鮮血噴在了常笑雲的脖子上,氣若游絲,已然被長矛刺中要害。
常笑雲立時猶如侵入冰水之中,渾身打了一個冷顫,臉如死灰,大叫一聲:“師孃!”依然大跨步地向前飛奔,心想:爲什麼我這麼沒用?這下怎麼對得起小師妹?
那守衛頭子罵道:“他孃的,敢從老子的眼皮底下逃走。我看你們是活膩了!”他一招得志,周圍的弟兄們便齊聲歡呼。便在此時,背後突然震天動地的一聲巨響,只見大約一丈之寬的通道竟被翻騰捲動的湖水填滿,勢如破竹地狂涌了過來。這纔是真正的洪水猛獸,他們幾個凡夫俗子也只有眼睜睜地被吞沒其中了。
這道巨大的衝擊波威力無窮,一直涌到了洞口。水牢之上的湖面竟也波瀾起伏,旋轉着露出一個深陷的窩,久久不能平靜,整座水牢便被湖水衝得一乾二淨。
夜空之中星光點點,月光如水,涼風拂過,甚是舒爽。段曉鋒抱着首香琴來到附近的一株老槐樹下,她越來越懊惱,拼命在段曉鋒懷中掙扎,叫道:“放我下來!”
段曉鋒立時頓足,便如剎車一般,頭髮因慣性向前掃出,恰好蓋在了首香琴的臉上。首香琴被頭髮扎
得難受,“哈欠”一聲,怒形於色,縱身下地,狠狠地將他推開,罵道:“你幹嘛這麼快?疲於奔命也不必如此呀!”心想:本小姐乃武林盟主的女兒,竟由你這個傻子摟摟抱抱的,你一身又溼又髒又臭。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做夢!哼,要不是你有一身高強的武功,還有利用價值,我一定第一個拿你出氣,哼!
段曉鋒望着她,柔聲道:“婉兒,我們走吧!從此再也不分開了,你說好嗎?”
首香琴並不理睬,焦急地望向牢室門口,喃喃地道:“我娘怎麼還不出來呢?”
突然一個黑影搖搖晃晃地閃了過來,彷彿失魂落魄,正是常笑雲。他沮喪着臉,揹着氣息奄奄的王玉梅,畏畏縮縮地來到了首香琴面前。哽咽着道:“對不起,小師妹,我……我真是沒用,保護不了師孃,讓她……讓她中了敵人的偷襲,我……你……你殺了我吧,是我害了師孃,我對不起你,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首香琴的表情從欣喜至驚訝,再到悲痛,心靈猶如被鐵錘重重地擊打了一下,淚水在月光映襯中流了下來。她本已滿腔怨恨,此時母親又危在旦夕,實在怒不可遏,牙齒咬得“咯咯”響,立時衝身上前,“啪啪”幾個巴掌,便如爆竹炸響一般,竟將常笑雲打得滿嘴是血,臉上立時紅腫起來,也難彌補悲慘心情。
常笑雲一聲不吭,他是甘願受罰,毫無怨言,只求一死來解她心頭之恨。
首香琴將母親扶下,摟在懷裡,只見王玉梅臉色慘白如雪,不由得叫了一聲:“娘!”然後低頭貼在她的臉上,淚如雨下,已然萬念俱灰,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王玉梅安詳地道:“琴兒,你別傷心,這也是天意,是報應,怪不得笑雲,是我在劫難逃。我……”她眼見常笑雲站於一旁,不便吐露心聲,欲言又止。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聽她盡說些自責的話,似乎有什麼不可告人的虧心事要抖出來,十八年來她守口如瓶,卻沒想到此時竟然命將休矣,是以不得不說了。
首香琴會意,狠狠地瞪向常笑雲,怒道:“還不滾一邊去,你這沒用的東西?”
常笑雲便如一隻喪家之犬,立時走開,來到槐樹之下,側目而視段曉鋒,顯出無限的嫉妒與憎惡,心想:本來我們三個過得好好的,都怪你,害死了師孃!他認爲在牢中與小師妹朝夕相處,可謂苦中作樂,如今逃了出來,卻是壞事連連。
王玉梅低聲道:“琴兒,你不要怪我,其實我也是逼不得已。二十年前,我與握天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可我卻始終懷不上,害得我們夫妻之情頗爲不合,名存實亡。一次偶然的機會,在天山小鎮上,我,我偷天換日,把你從宋遠橋家中抱了出來,帶回了鐵劍門。我與握天三年不見面,到你四歲時,我才騙他說你是我女兒,給了他一個驚喜。你們原本是雙胞胎,而你是姐姐,那宋婉兒就是你妹妹,可能就是段曉鋒所掛念的人。事到如今,我若不說,恐怕就來不及了,琴兒,你肯原諒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