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香琴一愣,兩眼發直,實在料想不到,問道:“什麼雙胞胎?什麼我是姐姐?”
王玉梅咳了幾下,氣息漸弱,低低地道:“其實……其實你是天山之城首富宋遠橋的女兒,宋婉兒是你妹妹。我們與宋家交情頗深,我與宋夫人更是情同姐妹。在你剛出生的時候,宋夫人就讓我偷偷地將你帶走了,作爲我的女兒撫養,其實你是宋香琴。現在我也活不成了,若是再不告訴你,只怕……只怕你永遠不知道啊!”
這番話如同暮鼓晨鐘,在她的耳邊重複地響起,首香琴突然面對如此大的變故,一時之間,心中千絲萬縷的思緒此起彼伏,宛如尖刀亂絞般難受。
話剛說完,王玉梅便不再動彈,背中長矛,必死無疑,雙眼一閉,命喪黃泉。
“娘!”首香琴搖晃着她的身體,百感交集,心想:怎麼可能?我怎麼會是宋遠橋的女兒?我不是武林盟主的千金小姐?天啊,爲什麼會是這樣?爲何如此對我?
驚魂未定,忽聽前方叫喊聲,兵刃撞擊聲,腳步聲,混雜在一起,氣勢洶洶。轉眼望去,只見一片沖天火光,原來數十侍衛手持火把,毫不疏忽,急衝衝地涌了過來。
宋香琴放下王玉梅,心想:這時我們手無寸鐵,而且勢單力薄,傻小子縱然有蓋世神功,恐怕也難以支撐,眼下只有先走爲妙,從長計議,再謀劃報仇之大策。
她來到段曉鋒跟前,柔聲道:“曉鋒哥哥,快帶我走吧,你一定要保護我啊!”
段曉鋒點頭答應,忽聽槐樹背後一女子說道:“無名草,你萬萬不可相信她,她鬼話連篇,欺騙於你,你難道什麼都不記得了嗎?她根本不是你的婉兒!”此人正是劉春雨,只見她手持“碧月玄鐵劍”,電閃一般躍了出來,擋住了宋香琴。
段曉鋒的傷勢雖已恢復十之七八,但頭腦依然昏昏噩噩,有時眼前甚至會出現空中樓閣般的幻象。他笨嘴拙舌地對劉春雨道:“你別含血噴人,你是,端木玲瓏,是不是?你拿了,拿了我的劍,還想刺我嗎?上次我已,我已受了你一劍,你,你還不罷休嗎?別傷害,婉兒,否則,我翻臉無情,對你,不客氣了!”
宋香琴立時裝得楚楚可憐,道:“曉鋒大哥,她要殺我呀!她是個蛇蠍心腸的女人,不會讓我們在一起的。你快斃了她,否則她要對我下毒手啊,斃了她!”
段曉鋒又想起當日在樹林中端木玲瓏對宋婉兒出言恐嚇,不安好心,那番情景似乎就在眼前,心中一狠,爲了保護宋婉兒,竟然雙掌向劉春雨一抽,兩道碧焰似蛟龍過海般捲住了劉春雨。劉春雨不及躲閃,立時叫她束手無策。
劉春雨痛苦哀嚎,猶如哭喪,臉色鐵青,便要命喪於此。心想自己煞費苦心救他脫險,以爲可以贏取他的歡心,結果竟是背道而馳,毀於一旦,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那無比深刻的悲憤與怨恨,恐怕只有她自己才能體會。她望了一眼段曉鋒,恨了一眼宋香琴,大聲叫道:“我終究爲情所困,死於非命!”“砰”的一聲,鮮血直噴,紅光撲面,渾身一陣抽搐,竟被震碎五臟六腑,立時倒地而亡。
段曉鋒當即拾起寶劍,面無喜怒之色,心中卻興高采烈,以爲與宋婉兒之間從此不再受到阻礙,總算塵埃落定。他又上前抱住宋香琴,道:“我們走吧!”宋香琴乃千金之軀,從來墨守成規,豈由這男子
輕薄?但任她喝罵毆打,也只得聽之任之,因爲這時段曉鋒已在空中急速飛馳,她若掙脫出來,豈不摔死?風聲呼呼,二人轉瞬即逝。
“等等我!”常笑雲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眼見追兵趕到,即刻發足狂奔,卻被遠拋在後。
次日天明,三人到得一家農舍,只見房屋泥牆青瓦、破窗爛門,甚是簡陋。常、宋二人氣喘吁吁,大汗淋漓,段曉鋒卻一氣不喘,依然故我。農家本有四口人,只因宋香琴飛揚跋扈,這四人哭天吼地地皆被趕走。這時旭日東昇,天地之間流霞溢彩,甚是和暖舒適。這鄉村農舍雖然陳舊破爛,但卻寧靜祥和,倒也別有風味。
三人站於房前壩上,宋香琴板着苦臉,小嘴高撅,幾個月來一直受困於陰暗之牢,現在重見光明,本該暢懷,但一身汗臭,黏黏糊糊,甚不自在,來到一口水井邊,衝着常笑雲大聲吼道:“你在那兒呆頭呆腦的想些什麼?還不打幾桶水燒熱了讓我洗個澡除去晦氣?從現在開始,我們要重新振作,不鬧個滿城風雨,生靈塗炭,我宋香琴枉活於世!”她一腳踢翻水桶,對常笑雲尖聲細氣,恨意猶存,顯然十分瞧他不起。
常笑雲自認犯下彌天大罪,今生今世就算爲小師妹做牛做馬也難彌補自己的過失。他忙走到井邊,拾起水桶,低聲道:“小師妹,你到屋裡去休息吧,這些粗活兒全交給我,呆會兒讓你痛痛快快地洗個熱水澡,想吃什麼我去做,你稍等片刻。”
宋香琴瞅了他一眼,道:“廢話真多,做起事來卻沒一件像樣的,懶得理你!”轉眼望見段曉鋒坐於大門門坎上,時而左顧右盼,時而捶胸頓足,時而唸唸有詞,彷彿身邊有個人在與他促膝長談。他神色恍惚,如癡如醉。宋香琴當下走上前去。
她俯身坐在段曉鋒的身旁,笑容甜美,柔聲道:“曉鋒哥哥,你在跟誰說話呀?”
段曉鋒見她花容月貌,上身微顫,甚是豐滿,心中猛然一蕩,情不自禁地將她摟住,道:“婉兒,我這輩子,能娶到一個,像你這樣的妻子,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
宋香琴的臉立時火紅得如朝陽,他這麼隨隨便便,自己豈可忍耐?想要揮手將他推開,但又怕引起他的懷疑。她心下一橫,想他喜歡的定是自己的妹妹宋婉兒,乾脆假戲真做,讓他對己服服帖帖,豈不妙極?她就嫵媚地將臉貼在他的臉上,雙手亦摟住他的脖子,見他濃眉大眼,儀表堂堂,心中也怦然一動,嬌聲道:“曉鋒哥哥,你這麼說,我實在愧不敢當啊!我宋婉兒將來能嫁一個武功蓋世的少年英傑,纔是三生有幸,這輩子也算沒有白活了。只是,現在還有許多平地風波未除。”
段曉鋒問道:“還有什麼不妥?”宋香琴道:“現在尚有許多鼠膽匪類對我們虎視眈眈,幾次三番地找我們麻煩。他們不讓我們在一起,故意想要拆散我們,而且……”話未說完,段曉鋒怒道:“而且什麼?”宋香琴道:“而且還想對我心懷不軌。”
段曉鋒疑問道:“什麼人這麼可惡?我們兩個比翼雙飛,相親相愛,又沒有得罪他們!定是,定是那些好色之徒,想對你動手動腳。是歐陽一劍?!一定是他!不,難道是銀劍光?黑風四煞中最淫賤的一個惡人。婉兒,上次他說若再見到你,一定不會手下留情。啊,他這個混蛋,我沒有給他,一點教訓,他便肆無忌憚地來傷害你,我殺了他!”
宋香琴也不知他說的那兩個人到底犯了什麼罪惡,悽聲道:“曉鋒,如果在這世上沒有你在我的身邊,真不知道要遇到多少危險,要是我們哪一天分開了,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這個世上除了你,恐怕沒一個好東西,也只有你能爲我消滅他們了。”
常笑雲聽了她最後一句,不由得心寒,“撲通”一聲,忙將水桶用繩子擲下井去。
段曉鋒見她柔情萬種,千嬌百媚,緊貼着自己,一身幽香,玉體起伏不定,不由得熱血沸騰,慾火焚燒,大聲道:“婉兒,放心吧,我會,一直守在你的身邊,替你,擋風遮雨,排憂解難!誰敢從中拆散我們,我要他,死無葬身之地!”
宋香琴貌合神離,道:“那你肯不肯爲了我,去殺幾個九龍城中最可惡的人呢?”
段曉鋒站起身來,握住寶劍劍柄,道:“肝腦塗地,萬死不辭!更何況是,爲民除害,替人分憂,那日我們在深谷,你也知道,我要做一個,捨己爲人的好人。”
宋香琴見他如此麻木不仁,舉止灑脫,便如小孩般天真幼稚,不由得暗自好笑,不過聽他提起與宋婉兒的諸般情事,心下卻十分酸楚,想自己爲了達到目的,竟然充當別人的替身,討這傻子的歡心,也不知是吃醋還是氣惱?她舉首仰望,長嘆了一聲。
她輕撫着自己的脖子,故意挑逗段曉鋒,嬌聲道:“曉峰哥哥,反正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不如待會兒,我們一起沐浴,來個鴛鴦戲水,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你是想賴也賴不了。你說好嗎?曉鋒哥哥!”她站起身來,纖腰一扭,大眼一眨,當真是嬌豔無比。
段曉鋒此時頭腦混亂,矇昧無知,她說什麼,自己便連忙點頭答應。但他剛一起身,卻被宋香琴反扣上了大門,將他拒於門外。段曉鋒大惑不解,雙眼發呆,便如一根木樁似的絲毫不動,心中思緒如絲線般剪不斷,理還亂,就如中了“移魂攝心術”。
常笑雲已提着水向廚房走去,冷笑道:“段曉鋒,不要白日做夢了。你瞧你的樣子,跟個要飯的有什麼區別?想攀龍附鳳,也不照照鏡子,什麼德行?”轉念一想:小師妹怎麼突然如此放浪不羈呢?這種話她都說得出來,難道被這小子迷住了不成?
宋香琴忽地尖聲道:“常笑雲,請你免開尊口行不行?做好你分內之事,不要多管閒事!害死了我的母親,也不感到慚愧,你那點本事,敢與曉鋒哥哥相提並論嗎?”
常笑雲心下一驚,不由得大失所望,看來小師妹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當下垂頭進了廚房,一個人又是燒水,又是洗菜做飯,堂堂鐵劍門大弟子竟也狼狽至此。
段曉鋒只覺得婉兒爲他說了好話,癡癡的傻笑了一陣,又是歡喜又是興奮。
待得宋香琴一身換洗過後,果然非比尋常,只見她紅光滿面,身材苗條,肌白膚嫩,身穿綠衫,走起路來搖臀扭腰,花枝招展,婀娜多姿,讓常、段二人心爲之蕩。
段曉鋒一個人在木盆之中稀里嘩啦地大洗一番,換上一件農夫的灰布長褂,雖未梳妝打扮,但那颯爽英姿卻是與生俱來。他與宋香琴相視一笑,二人凝望對方,一個讚美對方之花容,一個則誇獎對方之氣魄,他心中之愛,已是堅定不移。
常笑雲自慚形穢,瞪眼望着段曉鋒,妒恨無已,暗罵道:“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