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均感震悚,首領憶起妻子當年也是如此,心中不禁黯然傷痛,無限悲切。
端木玲瓏更是一聲大叫,事出突然,不由得讓她在頃刻之間面無人色。
宋婉兒提心吊膽,悚然道:“怎麼會這樣?一定要救他出來,遲了的話他會沒命的。”她立刻跨上前去,擡頭仰望,亂石堆已高過兩丈,她一個柔弱女子,怎可奈何?但她依舊奮不顧身,慢條斯理地爬上石堆,使出勁來,吃力地搬動石塊。
端木玲瓏內功尚在,見宋婉兒比自己更爲焦切,立時氣運右掌,道:“婉兒妹妹讓我來吧!不管他是死是活,我一定會將他救出來的。他不能就這麼離我而去!”
宋婉兒真情流露,道:“其實我一直都沒有恨過他,他有意棄暗投明,爲什麼上天不給他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這堅硬的亂石壓了下來,他......”立時便淚流滿面。
端木玲瓏將她扶開,急忙施展內力,推動大石,那石頭便如飛禽般亂蕩,時而橫空掠過,時而擊壁相撞,時而迅速滾落,盡顯了端木對他的一片掛念擔心。
宋婉兒依然惶惶不安,淚水如尖針般滴落在手背上,觸痛她的心靈。她其實是喜歡無名草的,雖只幾次相遇,都那麼悽慘可恨,但終究抵擋不住熾熱的愛。她見首領若有所思,忙道:“怪人叔叔,你力大無窮,救救無名草吧!他被壓在亂石之下,再怎麼武功高強,始終也是血肉之軀,求求你一定要救他一命啊!”
首領的腦海中又亂成了一片,藕斷絲連,他想到了自己的妻子,那個被山石深埋的女人,他挖石鑿坑尋了六萬年,卻依然沒有找到。無名草既同遭此難,若是不及時出手相救他必死無疑,自己雖有神奇之能,到時恐怕也無能爲力。他也走上前去,伸出雙爪,如猛虎撲食般狂挖,那些石頭在他手中一碰,竟如豆腐般散裂開去,不堪一挖。宋婉兒在石堆旁捶胸頓足,觀望着兩位高人挖石。
首領與端木玲瓏左右開弓,直至傍晚之時,才見得無名草微微顫抖的軀體。他已是體無完膚,四肢僵硬,呼吸急促,竟然還沒有死去,真是不可思議!
端木玲瓏叫道:“無名草,你沒事吧?”她話剛說完,宋婉兒便已搶步上前,捷足先登,將無名草扶起,關懷之至,柔情無限地道:“無名草,我還以爲你......”
無名草雖然全身傷痛,但有一直深愛的美女將自己摟在懷裡,頓時便將所有傷痛拋之腦後,含情一笑,道:“我沒事,有你在我身邊,就是死了也開心。婉兒......”
端木玲瓏心中不悅,好你個無名草,當着我的面與別的女子勾勾搭搭的,想一箭雙鵰不成?大聲道:“無名草,你跟她都說些什麼?我好不容易救你出來,你一聲不吭,她就這麼扶你一下,你便飄飄欲仙了?你豈非朝三暮四?”
無名草與宋婉兒面面相覷,宋婉兒立時驚覺自己太過沖動,忙將無名草推開,嬌怯道:“不理你了!”端木玲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醋意甚濃。
無名草心下突然激動,血液狂涌,神珠又在體內翻來搗去。他猛吼一聲,立時在地上滾爬不停,心中之痛猶如骨爛生蟲,肉腐成蛆,叫人目不忍睹。
端木玲瓏與宋婉兒已然忘記爭風吃醋,均
感駭然,卻只有在一旁乾着急。
首領忙走上前去,伸手握住無名草的手,心下感應,進行施救。只見首領全身發出奪目的紫色光芒,照得人眼花繚亂。他那股神奇的力量涌入了無名草的身體,直至與猖狂的神珠相觸,頓時便被神珠火光彈回。神珠遇強則強,無名草立時又變得熾熱通紅,實與燃燒之太陽無異。他的尖叫更加悽然,痛不欲生。
端木玲瓏與宋婉兒被熱辣之火連連逼退,首領見掌中紫光倒流,猛然一驚,心中救人的意志再次堅定,那道紫光便加大力度,再次涌進,火光漸暗,無名草終於漸漸緩和,火紅的臉待變得如同往常,也便不再動彈了。首領額上冒汗,似乎有所顧忌,他心中意志雖然堅定,卻實是抵不過神珠的巨大威力。
大約一刻之後,首領終於長嘆收手。他黯然道:“無名草體內不知是何神物,其中的威力連我都不能全力抗勝,只能暫時壓住它不再發作,但卻不能去除它的根本。”他微一低頭,頓時皺紋突起,顯然耗損了靈力,面色蒼老了許多。
無名草站起來,只覺神清氣爽,舒服多了,道:“只要我不施展內力,便可平安無事。現在谷中猶如太平盛世,我也不用擔心什麼。除非神珠真和我過不去,要了我的性命。熱血男兒,死生何懼?只是我生世不明,就這麼死去卻叫我心有不甘!”
端木玲瓏溫柔道:“無名草,你不會死的。有我在你的身邊,你沒事的。”
宋婉兒見首領面色更加難看,關切道:“怪人叔叔,你剛纔救他是不是費了很大力氣?看你神色疲累,好好休息吧!雖然你是不死之軀,也是要休息的。”
首領心中暗自感動,想起數萬年前妻子的關懷備至,頓覺淒涼,不禁仰天長嘆。
端木玲瓏拉着無名草,柔聲道:“你跟我來。”直至二人離首領與宋婉兒甚遠,她才停住了腳步,呆呆地盯着他,問道:“你......你對我是不是用情不專?宋姑娘那麼溫柔善良,你是不是.....是不是對她動了心思?你老實回答,不許欺騙我!”
無名草甚是爲難,她本一城之主,如今淪落於此,自己也有過失,實是欠她太多,如果遷怒於她,便對婉兒不利。於是勉強道:“玲瓏姐姐,我對你的心,你還不知嗎?”
端木玲瓏垂首自憐,伸手拂起蒼蒼白髮,哀嘆自己生不逢時,命運悲慘,眼眶微紅,險欲落淚,哽咽道:“你看我這副模樣,你說是宋姑娘美呢還是我美?”她這一句實是剛柔並濟,即對宋婉兒略帶威脅,又讓無名草的心爲之顫動。
無名草的嘴一張一閉,看她楚楚可憐,大聲道:“這叫我怎麼說呢?你們一個是沉魚落雁,一個是閉月羞花;一個柔情似水,一個溫情脈脈,各有千秋,不分上下。不過你的髮絲雪白無瑕,實是特殊,定然勝過天仙下凡,世間庸脂俗粉怎可相比?”
端木玲瓏本就喜歡下屬對她巧言令色,聽了無名草這番話,心中喜悅無限歡騰,立時笑逐顏開,道:“若真是這樣,我也就放下心了。你可不許再招蜂引蝶了,別看那宋姑娘一身花裡胡哨的,她有我待你這般赤真赤誠嗎?好好想想吧!”
無名草哭笑不得,一時之間覺得女人真是麻煩。突然想到柳一花爲了自己安
危而不顧生死與二煞反目成仇,最終喪命。心中悲憤無已,好歹她也是自己的乳孃,張三霸實在惡毒,害她死得如此悽慘。將來如果有機會,定要爲乾孃討個公道。
端木玲瓏問道:“你在想什麼?看你一臉怒色,是不是想到了以前的仇恨?只可惜你體內神珠尚未驅除魔性,否則我們便可出谷,一起將那些牛鬼蛇神殺個落花流水,以消我心頭之恨!”她也是滿腔怨恨難以消除,此時竟目露兇光。
無名草微微一嘆,也不知道神珠何時會再發作,它這麼反覆無常的,叫人心中絞痛。雖說“人生自古誰無死?”但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若是讓自己湮沒無聞地死在這深谷之中,實在是蒼天無眼。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正是應了這個道理。他也不能怨天尤人,道:“與你在一起,那些恩恩怨怨,又算得了什麼呢?”
二人相顧一笑,端木玲瓏已然沉浸於愛情之甜蜜中,無名草卻是同牀異夢。
數日以來,無名草還算相安無事。這日下午,夕陽欲下,天色暗紅,已近黃昏之時。他見首領與端木玲瓏均在起火弄食,暗自好笑,一城之主竟然做起這等粗活,定然是事倍功半。卻不見宋婉兒,心中好奇,便悄悄離開,迫不及待地想找她私處一陣。
眼下乃是更深的淵崖,雲海茫茫,再遙望前方,只見一輪火紅的太陽,光芒萬丈,照射在遠方若隱若現的山峰上,色彩斑駁陸離,甚是奇麗,彷彿夢幻之仙境一般。
無名草見一名嬌小女子坐於崖邊一高石之上,不作聲色,似已被這美景陶醉。她面色安詳愉悅,正是宋婉兒。她從小自大受父母束縛,閉關自守,從未覺得如此自由自在,當真是心胸大展,全然不知身後無名草大踏步而來,依然目酣神醉,迷戀其中。
無名草忽道:“想不到在這荒僻的谷中也能欣賞到如此美景,看來我也不枉此行。婉兒姑娘真是非同一般,如果不是仙風道骨,又豈會如此沉醉?”
宋婉兒一驚,回過神來,轉臉望向他,道:“你什麼時候來的?嚇了我一跳!此處地勢險要,卻也算得上是洞天福地。看這漫漫無邊的雲海,虛無飄渺的彩霞,實是別有一番意味,你也上來瞧瞧吧!”她對無名草早無恨意,心中已是一片纏綿之情。
無名草本有此意,舉足一躍,便跳上高石,坐於她身旁。看她神色自若,竟不被身前之懸崖所震懾,心中頓時欽佩她勇敢堅強,品德高尚。他淡然一笑,說道:“以前形單影隻,闖蕩江湖,一身恩怨是非,叫我恨透人生,行差踏錯,卻從未看到這天底下竟有如此美好的事物,真讓人胸襟開闊不少,感覺舒坦多了。”
宋婉兒道:“但是這樣的景象卻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如果沒有夕陽的烘托陪襯,眼前也只是一片漆黑,一片枯木死灰。倘若真的身臨其境,恐怕未必會有這麼美麗,甚至會很醜陋。世間萬物就是那麼的奇妙,真假難分,也許只有置身世外,才能真的享受到快樂與自在。一個人的仇怨與得失又有什麼重要呢?看看這風景,樂以忘憂。”
無名草喃喃地道:“只有置身世外,才能真的享受到快樂與自在?你說的話不愧爲至理名言。一個人若真能像你這樣看的開,那他定然是世間數一數二的聖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