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內已是濟濟一堂,左首一桌豐盛佳餚前坐的乃是歐陽一劍與護花使者明珠,二人交杯飲酒,好不親密。上次武林大會,二人落荒而逃,歐陽一劍名譽掃地,懷恨在心,便與明珠回至天山,調兵出行,欲重振旗鼓,找黑風三煞幾個報仇。
再看右首貼窗之一桌豐盛飯菜之前,坐的卻是宋婉兒與他表哥徐元道。一旁站着十餘名赳赳武夫,身着灰袍,手持大刀。宋婉兒身着綠裙,愁眉苦臉,比起往日已是大相徑庭,憔悴多了。徐元道口飯不沾,直望着美麗的宋婉兒,秀色可餐。宋婉兒確也引人注目,她實在是太美了,難免招蜂引蝶,連歐陽一劍都斜眼相視。
那日宋婉兒被段曉鋒送出幽林,她便胡闖亂撞,漫無邊際地遊走。怎知徐元道不甘美人落入他手,便回到九龍城帶來這十幾個人四下尋找,幾個月來是一絲不苟,沒想到在昨日與她不期而遇,實在是大喜若狂,順道便來此客棧休息。
樓上卻是九龍城中九大護法齊聚一桌,鞍馬勞頓,便來此吃午飯。他們本也爲了追殺端木玲瓏與段曉鋒而來,只因歐陽一劍乃虛僞小人,他們才羞與爲伍,互不干涉,因此並未大動干戈,反倒是一團和氣。明珠使者本應與他們同心協力,但爲了心中所愛,卻是一直守候在歐陽一劍之旁,捫心自問無怨無悔。
金護法下得樓來,與明珠使者相互行禮。金護法對歐陽一劍道:“歐陽掌門此次帶這許多弟子前來,想必是要對付黑風三煞與無名草吧?”
歐陽一劍得意一笑,道:“他們與我勢不兩立,殺了他們我是揚眉吐氣、替天行道!”
金護法冷冷一笑,心裡甚是鄙夷這一代掌門,轉身大步便上了樓去。
忽然門外鴉雀無聲,顯然是因爲突如其來的變故而無一不受到驚嚇。歐陽一劍拍案而起,手持利劍,厲吼道:“發生了什麼事?是誰來了?難道是黑風三煞?”立時臉色大變,陰沉如烏雲,顯是害怕。店內衆人也是相顧失色,立時三緘其口,不敢出聲。
歐陽一劍拔出劍來,與明珠一道衝出客棧。只見段曉鋒擰着那店小二的肩膀,提於半空。店小二連忙搖尾乞憐,道:“大俠,我也是被逼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求您大仁大量,饒了我吧!”段曉鋒看到歐陽一劍,便心下一寬,將那店小二拋了出去,摔在兩丈外的一張桌子上,飯菜碟碗砸得一地,衆人皆已駭然心驚。
歐陽一劍看段曉鋒身旁兩人並非黑風三煞中人,心中詫異:一個老太婆與一個斷腿老頭兒何以與他在一起?看那老婦所背之人白髮青鼻,面貌似曾相識,啊,對了,那不是師兄的岳父“青鼻真人”肖青山嗎?我還以爲他死了,真是硬骨頭,今日怎會來到這兒?難不成有什麼陰謀?
他先按兵不動,急忙躬身相迎,道:“‘青鼻真人’一別天山十八年,久未復出,今日大駕光臨此地,不知您近來可好?爲何會與這兇惡之徒在一起?”他這番話其實是綿裡藏針,此生此世不將段曉鋒千刀萬
剮,他是到死也不甘心。
肖青山淡然一笑,道:“老夫這十八年來還好還好。其實這少年並非什麼大惡之徒,你們一直受奸人矇蔽,誤會他了,聽我說。”歐陽一劍疑惑不解,狠狠瞪了段曉鋒一眼,道:“此話怎講?”
肖青山便將一切恩怨糾葛一五一十地說了個清清楚楚,歐陽一劍大吃一驚,心想:沒想到那日竟讓我給說中了,他果真是段正雄的兒子!不好,他要是回到天山派重操父業,我豈不是掌門不保?再說,這小子害的老子擡不起頭,與他的往日冤近日仇,豈能一筆勾銷?反正他爹媽都是我害死的,還不如今日就讓他們一家團聚。
心如此想,卻在表面上裝得道貌岸然,激動不已,淚流滿面,道:“曉鋒,沒想到你真是我師兄的兒子!這真是太好了,師兄後繼有人,九泉之下他也能安息了。曉鋒,對不起,我誤當你是大惡人了,今後我一定好好照顧你,讓你步入名門正道!”
段曉鋒也不知該如何面對他,曾經一度恨之入骨,如今卻要以親人的身份相認,實在難以接受,只是冷冷地叫了一聲:“歐陽叔叔!”當下伸出雙臂與之擁抱。
歐陽一劍放聲大哭,又是抹眼淚又是抽鼻涕,一本正經地裝模作樣。
店內宋婉兒聞聲來到門口,見是無名草,欣喜無已,叫道:“無名草,無名草……”
徐元道甚爲訝異,問道:“婉兒表妹,他……他是你的大仇人,怎麼你對他卻這般親密?渾然不像是恨他呀!”立時叫兩名大漢將她拉住,生怕她被仇恨衝昏了頭腦而不顧性命去找無名草報仇,其實二人的濃情蜜意,他怎料想得到?
段曉鋒見宋婉兒回到店內,也甚喜悅,望向廳內,喝道:“婉兒,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好想念你!告訴你呀,我終於知道自己是誰了,以後就叫我段曉鋒吧!”
便在這時,段曉鋒腹部陡然間一陣劇痛,似要穿破,要攪爛,要搗碎,渾身一涼,已知腹部遭人暗算,正是歐陽一劍這卑鄙小人!當下他回擊一掌,歐陽一劍卻陰笑着拔出手中匕首,斜身避過了這一掌,掌風呼呼。他退躍到明珠身旁,就如野狗搶到骨頭般得意。
肖青山與秋若水均已察覺,心頭大震,滿臉怒火,盯着歐陽一劍,齊道:“你還是人嗎?”
歐陽一劍扔掉沾滿鮮血的匕首,尖笑道:“他怎麼會是師兄的兒子?縱然他是,殺人如麻,壞事做盡,也是罪不可恕!還有你,冒名頂替‘青鼻真人’,以爲我是瞎子嗎?”
段曉鋒怒火沖天,腹部流血不止,震道:“王八蛋,你終究是狗改不了吃屎!”本以爲他的仇怨此時便可以化解,怎料他又陰險地暗害自己,舊仇未除,更增新恨,一顆充滿憤恨的心似乎要流出血來,要脹裂,要爆炸,要粉碎,所有的善性在一念之間便要成爲殘暴的殺戮。這一刀,終於讓他看透了歐陽一劍這個無恥之徒。
歐陽一劍立時喝令衆弟子:“殺了他們三個!“轉身便又退去,
與明珠一同進入店內。
宋婉兒也不知發生了何事,只覺不妙,掙扎欲出,卻遭徐元道阻攔。龍城九大護法繼續吃飯,聞聲不動,以待時機,坐收漁翁之利,擒拿無名草。
“哐當”聲不絕於耳,店內店外近二百弟子紛紛拔出利劍,圍於壩子上,指向段曉鋒他們三人。當即便撲了十多個人過來,段曉鋒一掌打出,使的是“飄渺神掌”,光影重重,那十幾個人連滾帶爬,給震飛數丈之遠,叫苦連天。無名草用力過猛,下腹痠痛無比,鮮血狂涌,傷勢更重,心想:外公這神功使不得,否則自己恐怕便要與之玉石俱焚。
他拔出寶劍,一聲怒吼,見地上已是淌着大灘鮮血,殺氣頓生,眼看一名弟子揮劍斬來,他便迅疾向前斜削一劍,劍氣橫掠,那擋劍者被連人帶手中之劍給削爲兩半,鮮血橫流,頃刻斃命。周圍一圈又刺來十數柄劍,他便將寶劍豎於胸前,又是一聲大吼,旋轉躍上,十幾柄劍“噹噹噹噹”盡數被斬斷。斷劍還未落地,他又使出內力,只見斷劍隨身舞動,來回飛馳。他雙臂一振,數十斷劍激射而出,慘叫四起,那十餘人盡已被斷劍擊斃,有的被插穿了頭,有的被切斷了腰,有的穿胸而過,慘不忍睹。這也是段曉鋒遭暗算之滿腔怒火,發泄出來叫人望而卻步。
他見外公與秋若水被人圍困,立時左爪抓出,插入一名劍客的肩頭,將那劍客來回揮舞,便似一根木棒隔來擋去,避開了刺來之劍,衝入了那羣圍攻之人。那如木棒之人早已是身中數十劍,氣絕而亡了。待那羣劍客回過神來,頓時眼前一黑,那個人已從空中襲來,“啊”的數聲,人撞人,竟被擊退數丈之遠,摔於地上狼狽萬狀。
段曉鋒爲外公二人解了圍,對二人大聲道:“秋婆婆,你快帶外公離開,這些人我來對付!”想到外公雙腿殘廢,由秋婆婆揹着必然不能久鬥,還是儘快離開爲妙。
肖青山舉起雙掌,道:“不行,外孫,我絕不能丟下你不管!”秋若水緊緊地揹着他,他卻奮力要掙脫,下來相助段曉鋒,但始終不能下地,雙手比劃,急如星火。
秋若水撒下一道白煙,對肖青山道:“我們走吧,曉鋒沒有後顧之憂定能全身而退的。歐陽一劍不是好人,他必遭天譴!”說罷強迫地揹着肖青山飛身而起,從白煙之中轉眼消失。衆人避開白煙,恐懼地望着段曉鋒,無一不是戰戰兢兢。
“叮叮噹噹”兵刃相撞,火花四射,餘音繞樑。段曉鋒頃刻之間已殺了五六十人,雖受人暗算,卻是氣勢不減。突然背後一柄長劍激射而至,很明顯這又是歐陽一劍的手筆。段曉鋒立時縱身而起,倒立身體,將劍下刺,劍尖剛好刺到那柄飛來之劍的刃身上,他再抽劍向前一劃,那柄劍便如破竹一般被劃爲兩半,呈了一個“丫”字,立時定身不前。段曉鋒再一加勁,“丫”字形劍回擊出去,剛好插入兩名劍客的胸膛,串連在了一起。眨眼間那兩人便已喪命,此招快若流星,嚇得衆人張口結舌,皆已裹足不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