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痕的大腦還來不及思考蚩尤這句話是什麼含義,但他卻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他還未來得及反應,卻感覺到一隻手就那麼輕飄飄的推向自己的胸膛,不是推向,而是穿過了自己的胸膛。然後當他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所在居然還是冰族。與此同時他更感覺到一股強大而磅礴的劍氣朝自己襲來!
天!
他回到的不是五天前,而是六天前,那時的他正準備去闖那十六武至尊大陣卻因爲劍的忽然到來而打亂了他的計劃。但是,此時卻不成想,他居然回到了那個時候,回到了與劍交戰之時!
段痕不笨,他當然想得明白,而且此時他已經躍躍欲試了!
旁邊的人甚至人傑都麼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他只是忽然間覺得段痕和之前不一樣了,但到底什麼地方不一樣他也說不上來,因爲這變化實在太突然,突然的就像兩個時空的裂縫忽然接觸又忽然分開,那一瞬間也許什麼都沒有發生,也可能已經是翻天覆地。
劍還未走來,他卻已經衝了上去,他真的很想一試身手,試一下自己在這幾天之中的進步,到底有多少!
一劍自下而上挑起,劍則是自上而下劈落。段痕證實了,自己的確回到了六天前,因爲那時劍所用的,正是與他截然相反的劍法!
段痕在劍招未老之前陡然變招,這一招卻正是他用來破解“地煞碎魂”一招時所創出的劍法。這一招並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絕招,但劍卻愣在那裡不動,因爲他無法感知到這一招,也無法想出與這一招相反的招式。
因爲這是六天之後的劍招,是屬於未來的招式,劍現在所處的時代還未出現過這一招,他又怎麼能破解呢?
這一招本不高絕也不玄妙,但劍卻因爲無法感知而愣住了神。高手對決怎允許他有任何一個失神,在那一瞬間段痕至少能讓劍換個六七種死法。但他卻沒有出手,因爲他覺得這樣是取巧,勝之不武。他心知自己此時若是靠實力與劍比試必定是輸多贏少,只是他爲了要破陣取劍舍利,卻也不得不取巧一次。
劍就又拖着長長的背影離去,世事彷彿又陷入了一次輪迴。一個段痕親眼目睹的輪迴,此時他心頭忽然泛起一種感覺,自己也不過是這輪迴中的一道身影。那真正主宰這輪迴是什麼?是神,是天,還是所謂的大道。誰知道呢。
段痕還劍入鞘,走向那幾個幾乎透明的人,問道:“我沒有錯過時間吧。”
“沒有,剛好午時。”人傑當真替段痕捏了把汗,就好像段痕真的會錯過一樣。那種感覺他自己也無法形容,但真的很奇妙。
嘭一聲,人傑卻被一種力量給推後三丈,他還未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卻發現段痕此時竟已被一股濃密的氣牆所包圍。氣牆如一道颱風一般急速旋轉,而段痕此時就在風眼之處。人傑想靠近點看個清楚,卻感覺自己正在被一股力量向後推或者可以說是向後拉。他知道自己幫不上段痕的忙,但卻不知怎麼,他卻覺得段痕是一個很好的朋友,甚至他能猜到段痕的酒量一定很不錯,這種感覺同樣是那麼奇妙。
段痕在風眼之中四下張望,卻感覺周圍只是白茫茫一片,他看不到人影也聽不到人的聲音,甚至聽不到風聲,他只感覺自己此時是存在於一個完全與世隔絕的世界。但很奇怪,自己明明身在陣中但那些人卻居然沒有朝自己發動攻擊。他想起人傑曾經告訴過他,這陣法其中一個要命的地方就是陣中的人一旦宣泄外力就會無法遏制,而自己就會被自己的力量夾碎。想到這,段痕原本握在劍上的手鬆開了。
雙手聚氣,一團暗黑真氣逐漸在段痕手掌之間遊走,真氣逐漸成團,段痕十指箕張將真氣壓制,而後這真氣竟急速旋轉起來,而他旋轉的方向居然和那旋風的方向完全一致。他忽然聽到一絲笑聲,一絲勝利在望的笑聲。
然後,他就笑了。
周圍那白色的氣牆居然開始一點點剝落,剝落下的氣卻正在被段痕掌心那一團暗黑的氣所吸收。原來這就是段痕的對策,這樣一來他不但不會被這陣法吸進自己的力量,更能借此提升自己的修爲。
“變!”
段痕只聽到一個聲音,好像是一個人說出,也好像十六個人同時說出。段痕還來不及分辨,自己身旁的旋風卻已不見,接踵而至的卻是十六根頂天立地的光柱,光柱自同一角度彎折,織成一張巨大牢籠。一恍惚間,牢籠彷彿縮小了不少。
段痕心知這牢籠勢必會越縮越小,自己遲早會被這牢籠夾碎在裡面。
抽劍,一劍橫削。劍鋒劃過那些光柱,光柱卻絲毫無損。就像在於蚩尤對陣之時一樣,劍劃過刀身,刀卻絲毫無損。
“有形的劍怎麼能阻擋無形的火?”這是伏羲對他說過的話,那時他不懂。但現在,他不懂也不行。
“有形的劍阻擋不了,那我就用無形的劍。”星傑入鞘,段痕手捏劍訣,一道劍影隨之而
出。這不是單純的劍氣,而是與這光柱相反的力量。段痕認爲這樣也許就可以斬斷這光柱,但卻不成想劍光與牢籠甫一觸碰自己的力量就決堤一般的倒灌而出,他想收手,卻根本來不及,也根本辦不到。
下一個瞬間,段痕甚至想出了一百種以上的方法讓自己趕快把手收回來,但他卻又發現這一百種方法卻沒有一種行得通。但有時靈感的閃現就像天空的霹靂,無法預測,包括別人,包括自己。靈光一閃而過,段痕卻想到了什麼。
他不再打算收手,而是讓自己的力量順着這光柱向外流走,一圈,再一圈,他已經能感覺到這光柱的脈動,然後與之合拍。
猛的,段痕將全身力量集中一點猛然送出,牢籠隨之一震,段痕竟又自體內送出一股更強且與之前截然相反的力量。這牢籠竟被這力量震碎!
段痕翻身一躍,已然到了陣外,手中劍用一種超乎常人的速度連刺十六劍,十六道湛藍的血光噴射而出。
這一陣,段痕已經破了。
“現在,我可以去闖下一關了嗎?”段痕問的很得意,他破了這陣法,他怎麼能不得意。
“不能。”那十六個人一齊回答,回答的十分果斷。
“爲什麼!”段痕問,人傑也打不平的質問。
一人回答:“你的確有本事破得了這十六武至尊大陣,但你卻沒有本事發現這陣中的奧妙。我可以告訴你,這陣眼其實就是通往下一關的入口,只要你能做到順其自然,你就可以順着這力量進去,但現在,你雖然成功了,卻也失敗了。下次我幾人布這陣法是三十年之後,到那時你再來吧。”
段痕不想離開,但他不離開留在這裡還能做什麼,在這裡等上三十年?
“就這樣走了?”人傑快步跟在段痕身後,低聲問道。
段痕道:“不走還能怎麼樣。去你的陸地行舟上,我們再喝幾杯。”
人傑卻吃了一驚,問:“你怎麼知道我有一艘陸地行舟?”
段痕道:“和你告訴我的啊。”
人傑更不懂了。
“爲什麼阻止我?”蚩尤的手還握在刀上,彷彿隨時都要劈下來一般。
阿一道:“他不能死,主人大業能否成功,他是關鍵。”
蚩尤卻喝罵道:“你的主人關我屁事!”
阿一吼道:“別忘了是誰讓你重見天日的!”
蚩尤道:“我沒忘,但我已經替他做了一件事,還了他一個人情。我與他已兩不相欠!”
阿一默然。
“我走了。”蚩尤聲音沉如撞鐘。
“想走?”阿一問,問時三柄飛刀已經出手。他知道蚩尤是翻生之人,普通的攻擊對他沒有絲毫效果,但他的飛刀所射的正是這翻生之人的生死關鍵。一在咽喉,一在心口,一在肚臍。
但蚩尤卻畢竟是蚩尤,身子一偏就避開咽喉與心口的飛刀,至於第三把,卻被他兩指一夾,夾在手中。
“呵呵,”阿一微微一笑:“你錯就錯在太過於相信自己的力量,飛刀上有毒,專門對付你們這種翻生之人的毒。”
蚩尤已覺得已是模糊,足下不穩,再也使不出絲毫力氣。想不到自己一代梟雄,居然會喪命在此地。
阿一一步步朝蚩尤走去,手中不知何時又多了一柄飛刀。這一刀就足以要了蚩尤的命。
但,就在此時,一柄巨斧從天而降,將阿一與蚩尤隔了開來。當阿一繞過巨斧時蚩尤已經不見,當他轉身時,那柄巨斧也已消失。
阿一認得,那必定是刑天的干鏚神斧沒錯!
“命鬼。”
阿一此時已經去到命鬼的山洞,命鬼居然還在那裡沒有走。
“是你讓刑天救走蚩尤的?”阿一的表情十分憤怒,因爲這一切他都已經猜到。
命鬼冷冷笑了聲,卻並不否認,卻反問道:“你爲什麼要殺蚩尤?”
阿一道:“蚩尤留着始終是個禍害,我甚至開始覺得,把你留着到底是不是個禍害。”
命鬼道:“你其實一直很單純,只知道替主人賣命。但你又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他不再需要我們的時候,在他眼中,我們又是什麼,我們的命是否還會這麼重要?”
阿一道:“我不知道,以後的事我也不願意去想。我來只是想問一個明白。”
命鬼道:“我曾經是神,神卻視一切性命如草芥,於是我成了魔,魔卻更是如此。所以,我什麼都不要成爲,要成爲就成爲這個世界的主宰。”
阿一道:“憑你?”
命鬼道:“憑我一個人當然不夠。”
“還有我。”一個人自命鬼身後緩緩走出,這人並無什麼特別之處,卻唯獨一雙眸子竟是純黑色。他,當然就是謀神斗魁。
“我早就看出你野心不小,但沒想到你居然也做起了這稱霸天下的春秋大夢。”阿一
一直沒有吧斗魁看做一號人物,即便是他將殉星打入傳月體內教給他的時候,他也只認爲斗魁不過是靠點小聰明而已。
斗魁道:“我當然要做這夢了,因爲我做得起。告訴你件事,打入傳月體內的殉星其實一直就是我的本命星,所以我與那星心意相連。再告訴你一件事,過不了多久,五星損月,我就能借由殉星釋放出十萬魔衆,他們都必須要借殉星之力才能維持生命,換句話說,他們將全都在我的只配之下。怎麼樣,十萬魔衆難道不足以稱霸天下?”
“還要加上我一手復活的歷代名將,我可以驅逐他們的智慧,讓他們成爲我手下只懂服從的死士。你覺得這些足夠嗎?”命鬼也很得意的問道。
阿一卻道:“我聽人說過一句話,一個人如果知道了太多秘密,那麼他就離死期不遠了。是不是啊。”
斗魁道:“你果然聰明,看在你這麼聰明的份上,我可以讓你選擇,是怎麼一個死法。”
阿一向周圍看了看,道:“只有你們兩個人,你們認爲能殺的了我嗎?”
命鬼道:“怎麼可能只有我們兩個人,你轉身看看。”
阿一沒有轉身,卻已經感覺到身後一股強大的戰意襲來。當他轉身時,卻發現他身後居然站着至少三十個人。其中當然還有蚩尤和刑天。
命鬼得意的笑了聲,道:“應龍、夸父、飛廉、還有歷朝歷代的名將,還有各時期極富盛名的武者,他們全都在這裡。我當然知道你的飛刀可以對付我的翻生人,但你卻不知道,我一直熬的那一鍋藥,就是爲了解你飛刀上的毒。還有……”
命鬼後面的話還未說出,阿一卻眼見一條顏色身影向自己撲咬過來,定睛一看,才發現那竟是自己當日救下的烏虺,只是此時的烏虺頭生雙角,五指如鷹,他已不再是蛇,而是一條名副其實的龍。原本他費盡心血是爲了自己手下多出一員猛將,卻想不到今日自己的猛將第一個要殺的人,卻是自己!
阿一當然不想死,他身上一百零八把飛刀同時激射而出,他只希望能在這一瞬間製造出一個空檔,讓自己全身而退。但是,他也許太高估自己的飛刀,或者太低估這裡的那些人了。一百零八把飛刀同時落空,而這裡的所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向他發起了進攻。阿一在心中哀嘆一聲,彷彿註定自己要命喪於此了。
但,一髮千鈞之際,卻又一道劍光閃過,所有的人都不得不向後退了一步。一步的空擋就足以讓阿一全身而退。
段痕,是段痕。
段痕一心要殺阿一,此時卻居然出手救他。
他到底在想什麼,誰知到。
“爲什麼救我?”兩人一口氣奔出三十里路,阿一才喘了口氣,噓聲問道。
段痕一劍橫在阿一頸旁,道:“因爲我要親手殺了你。”
阿一道:“若是在那裡,你也許還有機會殺了我。但是在這裡,你認爲你有這個本事嗎?”此時,他的額角竟滲出了一滴冷汗
說話時,他輕飄飄的從段痕的劍下溜走,但話說完的時候段痕的劍卻依舊在他的脖子旁邊,甚至連距離都沒有變。
“這些天你經歷了什麼,這怎麼可能。”阿一甚至連擦去額角那滴汗的勇氣都沒有。
段痕道:“爲了報仇,無論經歷了什麼都值得。”
阿一道:“包括付出生命?”
段痕哼了一聲,道:“現在我的命還在,但你的命就要沒了。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把我的劍從你身上挪開,讓你再試一次自己那引以爲傲的速度,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有本事從我的劍下逃生。”
阿一道:“不必試了,我知道我現在不可能是你的對手。如果我還有飛刀也許能和你周旋一陣,但可惜的事,我現在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段痕道:“既然如此,別怪我,只怪你自己不該放那一場大火,燒死我父母,還有我的妹妹。今日,我就要替他們報仇!”
沒有錯,一直以來支撐着段痕一步步走來,還有段痕那對於力量的無限渴望與追求,其原因就是這殺父殺母之仇。當日阿一放了一把大火便留下話來,若是想報仇便去京城福仙居找他,他找了,卻進入了另一個陷阱。現在他找到了阿一,他最大的仇人。他馬上就可以報仇了,馬上!
“等等,”阿一卻忽然開口:“你難道不想知道殺害你父母的元兇是誰?”
段痕道:“廢話,當然是你!”
阿一道:“沒錯,那火是我放的,但你不想問爲什麼我要去你家裡放那一場大火,我們之前可是沒有一點恩怨的。”
段痕道:“你想什麼,我怎麼會知道!”
阿一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我只是一個傀儡,真正的主使者正在等着你。我現在就可以帶你去,如果你發現我騙了你,再殺我也不遲。”
段痕沉默,卻移開了手裡的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