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方吹來的風呼嘯而過,塔樓上的旗幟劈啪作響,烏雲零散地向南方飄去,就連火把上的火舌也不停晃動。
整個要塞沒有一個人說話,遠處黑壓壓波浪一般的黑影橫跨整個地平線,陣型比要塞都要寬出不少。波浪翻滾着,向着要塞而來。
木樁後的三排士兵全部由弓箭手組成,他們裝備了比普通弓更長的長弓,在每兩名士兵面前就插着一個燃燒着的火把,所有人都已張弓搭箭,做好了準備。
黯潮越來越近,即使在黑夜中,藉助着微弱的月光也已經可以勉強辨清他們的外形。一股無形的壓力從天而降,恐懼從心底生出。
斯坦活動了下手腳,卻發現仍然能活動自如。雖然他早已可以克服對煞妖的恐懼,但即使如此,每次在面對煞妖時依然需要振作精神,鼓舞勇氣,才能完全擺脫煞妖攝人心魄的能力。而此時,他什麼都沒做就已經達到了這一步。
騎士環顧四周,凱德雷克與他目光相對,就連他也很自然的說道,“還沒到時候,等他們再近點。”
斯坦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而顯然對方並不知道他這麼驚訝的原因,於是繼續解釋道,“我們在河對岸佈置了陷阱,等他們進入射程,我們的弓箭手纔會出手。”
奈爾菲已經瞭解了一切,她拽了一下騎士的衣角,踮起腳尖湊近斯坦。“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裡的所有人都不會因爲煞妖的能力而無法行動了。”
“爲什麼?”斯坦猛地轉過頭。
“秘密就在那個帳篷裡。”奈爾菲並沒有回頭看向帳篷,而是保持着現在的姿態。“卡拉波尼亞就在那裡,而在卡拉波尼亞頂端的就是聖器。”
斯坦故作鎮靜的點了點頭。“原來如此,那就簡單多了,我原來還以爲你和瑞又要施展什麼魔法幫助我們呢。”騎士擔心的看向北方。“但是弗恩那邊怎麼辦?他只有奎艾的協助,又沒有聖器。”
奈爾菲收回身子,重新站得筆直。“黯潮的主力在這裡,那裡應該不會有很多兵力。”
“希望如此吧。”斯坦再次看向前方。
黯潮軍隊更加近了,已經可以聽到煞妖嚴厲的訓斥聲,屍鬼在煞妖的驅趕下一刻不停的向塔姆河涌來。
凱德雷克向手下低語了幾句,士兵大聲向塔樓下傳達命令,不一會兒兩隻渡鴉騰空而起,向北方飛去。
木樁前的弓箭手裡逐漸響起騷動,黯潮靠近的壓力使他們如坐鍼氈,凱德雷克洪亮的聲音傳來。“還沒到,穩住!”
黯潮已經進入了五百碼的射程,此時最外排的長弓手已經可以射到他們,但凱德雷克仍然沒有下達命令。
四百碼,就連最裡面一排的長弓手都已經可以覆蓋到,但凱德雷克依然沒有動靜。就連斯坦都開始着急,他看向凱德雷克,對方卻堅定地朝他點了點頭。
黯潮軍隊最前鋒已經到達了兩百碼的距離,轟隆隆的腳步聲就像悶雷擊打着每個人的心,後面拖着長長的陣型,足足有幾百碼長度。
終於,凱德雷克的命令傳來,弓箭手們連忙將箭頭伸入火把中,點燃了箭頭上的燃料,然後張滿弓,等待着下一步命令。
黯潮不爲所動,繼續向前移動,煞妖枯燥的長髮在風中飄起,他們已經進入兩百碼之內。
“就是現在,放!”凱德雷克一聲令下,幾百支火箭隨着整齊的弓弦聲彈射而出,同時又有另外幾百支火箭從塔樓後的要塞裡飛出,劃過斯坦的頭頂,和前方的火箭一齊落入黯潮陣中。
火箭覆蓋了整整三百碼的範圍,大部分插入煞妖和屍鬼的身體,小部分落到地面,卻沒有立即熄滅,而是繼續燃燒着。第一波火箭剛落下幾秒,第二波火箭又升上天空,隨後是第三波,第四波。
沒有燃燒起來的火焰對黯潮並不能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他們不知疼痛,絲毫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
正當斯坦焦急之時,在黯潮陣中突然爆發出幾個起火點,火焰驟然升起,吞噬了十幾步之內的屍鬼。緊接着在這幾個起火點周圍繼續爆發出猛烈的火焰,火勢就像水中的漣漪一樣,呈圓形向四周擴散開來。
“這是?”斯坦疑惑的向外看去。
“這就是我所說的陷阱。”凱德雷克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我們早已在河對岸的地面下埋入了火油和引燃物,只要弓箭上的火焰點燃了火油,就能引發劇烈的燃燒。”
“太好了!”斯坦激動地舉起拳頭。“這樣就能大量消耗黯潮的力量了。”
“先不要這麼樂觀。”奈爾菲的神色依舊嚴肅。“只要屍鬼的身體沒有被燒燬,即使全身都是傷,他們依然可以行動。”
斯坦也從興奮中回過神來,謹慎的觀望着陣前。
河對岸完全陷入火焰之中,幾乎找不到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黯潮的隊伍已經不再前進。無數燃燒着的屍鬼就這麼停在原地,等待着火焰將他們吞噬,而煞妖卻不見蹤影。火勢隨着呼嘯的北風向南吹去,整個世界只剩下呼呼的燃燒聲,讓人心驚肉跳。
隨着凱德雷克的又一聲命令,木樁前的弓箭手開始整齊地向要塞內撤退,先是最外面一排,然後是中間一排,最後是第三排。厚重的木門在最後一個弓箭手身後關起,隨後幾根粗壯的樹幹被頂在了木門後。
火勢已經到達了頂峰,隨着燃燒物的消耗開始慢慢轉小,過火的屍鬼全身焦黑,身上殘破的衣物被燃燒殆盡。令人震驚的是他們依然就這麼停在原地,甚至都沒有倒下,在他們身上燃燒的火焰越來越少,最後逐漸熄滅。
這次就連凱德雷克的臉上也顯露出恐懼的神情,塔樓上的士兵們交頭接耳,不安迅速蔓延。
剛纔還不見蹤影的煞妖不知道從哪裡又冒了出來,站在了黯潮陣型的最前方,他竟然沒有受到任何損傷。只見他舉劍一揮,焦黑的屍鬼大軍再一次邁開腳步,向要塞前進。一些還在燃燒着的屍鬼也跟着一起移動起來,就好像身上的火焰不存在一樣。
凱德雷克迅速下達了命令,要塞裡的士兵顧不得心頭上的恐懼,快速跑動起來,一時間整個要塞一片騷動。
斯坦左手捏緊劍柄,右手拽緊拳頭,準備好了迎接一場大戰。
“接下來,纔是真正的戰鬥。”奈爾菲擡起下巴,胸膛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