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太帶着銀子出門,前後也就花了半個時辰,就打聽好了剛纔那女子是何人。
“芝芝,方纔那李小姐,是鴻臚寺卿李長澤府邸的嫡出大小姐,李清憐。”
雪芝哪裡聽過什麼李清憐,根本就不知道這麼一個人。對於京城中的那些官位,更是不熟悉。
如果說知道,那也無非是什麼公侯將相,尚書之類的知道。
至於旁的,她還真是不清楚。
這什麼鴻臚寺卿到底幾品,文官武官,手頭有無實權,她壓根就不清楚。
眼下阮老太這麼一說,她就忙道:“那她身份很高?”
可是不對,要說身份高的話,那也不應該捧着那丁芙蓉纔是。
可若說低的話,想來也不大可能。
依照她對丁芙蓉有限的認知裡,她那人向來眼高於頂,結交的人,都要有一定身份地位。
阮老太聞言道:“她娘原先是李長澤的妾,後來那李府的當家主母死了,加上她孃家有姐妹在宮中生下了十一公主,被封爲了紀美人。她也就順理成章的,成了繼室。對了,她娘還有個兄弟紀中遠,也就是之前安縣的縣令你可還記得?”
雪芝纔不管什麼小妾還是嫡母,她只知道,那李清憐有個公主表妹,那麼如此一來,也算是皇親國戚。
天,那可當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難怪丁芙蓉會請她來。
至於什麼安縣的縣令,那小地方,她纔看不上。
她只知道,自己這下有救了。有個公主的表姐對她上心,她要不把握這個機會,那就是傻子。
“管那些做什麼,既然她是皇親國戚,想來也不過是看我可憐,所以才拉拔我一下罷了。”
雪芝說着,已經開始幻想起,若是她與那李姐姐處得關係好,日後和那十一公主的關係也好,到時她找那公主給她做靠山,那丁芙蓉還敢像現在這邊待她?
再則,她有了皇室的人做靠山,便是她那“父親”想放棄她或者做什麼,那也得掂量掂量才行。
阮老太見她這樣,忍不住道:“芝芝,這事不是你想得那般簡單。這京城中的人,個個都是人精,心思通透,這李府小姐不可能突然莫名對一個人好的。依我看來,她定然是有什麼目的。那去寺廟什麼,就先不去了吧!”
雪芝一聽她奶奶這反對的話語,面色一沉,道:“奶奶,你是不是見不得我好?”xdw8
她不可能一直躺在牀上,那樣給人的感覺更不好,丁北瑜也遲早會發現的。
與其被動地坐在那,等着別人發現,倒不如先給自己找個靠山。
有了靠山,就算丁北瑜知道她瞎了,那又如何?
阮老太聽到這話,氣得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爲了她死丫頭,她是真的什麼都豁出去了,可到頭換來一句,見不得她好?
她要真的見不得她好,何苦自己一大把年齡,還跑到這什麼京城來,在這侯府中天天過着提心吊膽的日子?
她先不說跟着情兒,日子過得多安逸,便是留在阮家坑中,跟在夫人的身側,那日子也是過得很舒坦的。
雪芝在說完那句話後,聽着耳旁傳來濃重的呼吸聲,也知道自己過分了。
可要她拉下臉來道歉,又做不到。
她如今身邊的人,除了奶奶之外,真的沒有人可信了。
縱然之前被她爹給傷了心,也知道奶奶也是個自私的,可到底心裡還是有她,也是能爲她好。
想到這,她眼眶中的淚流不由自主地往下滴落:“我只是想交給能說說心裡話的人,難道就那麼難嗎?我什麼都看不見了,眼前全是黑漆漆的,連白天夜黑都不清楚,因爲這個,我連牀都不敢下。就怕下牀了,被人看出什麼來,到時候……”
雪芝說着,喉頭哽咽的厲害,待她吸了吸鼻子後,才繼續道:“自從來這裡,我哪裡都沒去過。我還小,我想交些姐妹,也想出去走走看看。難道,這世上真的一個好人都沒有,全都是壞人嗎?我一個鄉下來的孤女,有什麼值得人家好圖謀的……”
阮老太聽到她的話,心下也酸澀無比。可聽到最後,也是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
無非就是說,她這個做奶奶的想太多了。
“隨便你吧!”
阮老太嘆息一聲,隨即轉身出去。
再一次,她想起了詩情,甚至比以往都要想,心下更是跟撕裂了似的,疼得她無法呼吸。
也許她真的錯了,芝芝縱然是顏家的唯一血脈不錯,但從頭到尾都是自私的,想得唸的全都是她自己。
也許,芝芝是和她有些相像吧,她其實也是自私的,從頭到尾,爲了芝芝,深深地傷害了情兒那丫頭。
芝芝會這般,許是因爲跟她學的。果真,是一報還一報。
哎,情兒,她可還好?
芝芝接下來可怎麼辦,事已如此,可還有挽回的餘地?
想來桃子以前說得對,芝芝這樣的人,就不值得她這樣勞心勞力。
如果不是因爲芝芝,她現在好好的,春生也是好好的,他們都還在楊家村或者阮家坑,到時候依照情兒對她的孝順,她也能攢點錢,在給他娶個媳婦,回頭也能生個孫子,好延續她顏家的血脈。
到那時,她膝下有兒有孫,有女有兄;最重要的事,還有個待她極好的夫人,和孝順的情兒。
如今,她除了芝芝外,什麼都沒有了。
當初那樣一聲不吭地從楊家村走了,留下那麼一個爛攤子,按照楊天昌的習性,找不到他們,必然要去尋春燕家的麻煩。
怕是現在春燕和香桃他們,已經恨死她了!
阮老太好後悔,越是想楊家村的一切,她就越是後悔。
爲了芝芝,她真的什麼都沒有了,還落不得好,她這般折騰,究竟圖的是什麼啊?
不管阮老太心中怎麼想,已經離京城接近一個月的顏春生,這段時日以來,每天是過得濃情蜜意地日子。
成日坐在馬車中,到了城鎮,住好客棧,吃好的吃食,身邊又有佳人在懷,什麼都不必愁。他覺得,這,纔是他該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