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笙和蘇景鑠對視了一眼,旋即,楚雲笙動作麻利的將一層藥粉灑在了蘇景鑠的傷口上,才勉強止住了血。
等楚雲笙忙完,蘇景鑠才飛快的穿好衣服,走到門口爲樑江沅打開了房門,對她疏遠有禮道:“讓小姐久等了。”
樑江沅只帶了那名貼身丫鬟,站在門外,此時已經換了一身淡藍色夾襖,手上抱着瑞金小手爐,見蘇景鑠打開門來,她那一雙幽深清透的眸子似是瞬間凝聚了光和熱,看着蘇景鑠笑道:“方便請我進去坐坐嗎?”
話雖然是對蘇景鑠說的,但她的目光卻似是有意無意的落到了蘇景鑠身後,安靜的坐在桌旁的楚雲笙身上。
迎着她那般探究的目光,楚雲笙盈盈一笑:“這本就是小姐的家呀,是我家阿鑠最近風寒剛痊癒,所以有些呆愣愣的,都不知道把小姐迎進來。”
楚雲笙本是無意識的說着這樣的話,但是那措辭,聽在樑江沅的耳裡,卻有些刺耳。
我家阿鑠。
我家阿鑠。
這樣一個絕世風姿的男子,怎麼就是她的阿鑠。
她那一的人……想到此,樑江沅的目光狀似無意,卻帶着幾分幽冷的瞥向了楚雲笙的腳。
但是那一抹幽冷的光,也只是一瞬,便被她溫婉的笑意所取代,順着蘇景鑠讓開的身子,樑江沅走了進去,在她丫鬟就要前後腳跟着進來的時候,她打了一個手勢,道:“你在外面候着,我跟他們二人有些話要說,切莫讓別人來打擾。”
“小姐……”那丫鬟有些爲難,目光在樑江沅和楚雲笙蘇景鑠三個人的臉上游走了一圈,最後迎着她家小姐堅定的眸子,只好咬了咬牙,走到了門外很識趣的將門帶上了。
樑江沅走到楚雲笙身邊坐了下來,擡手爲楚雲笙倒了一杯熱茶,熱情道:“阿笙姑娘,我已經叫我父親差人去請咱們縣城裡最好的大夫了,等會就讓他來幫你瞧瞧腳傷,你看可好?”
當然不好。
她自己就是大夫,自己的腳恢復的如何,該怎麼治療,她比大夫還要清楚,哪裡需要多此一舉找一般的大夫來看看。
楚雲笙動了動喉頭,正想着該如何婉拒,卻見在她身邊站着的蘇景鑠已經搶先一步道:“承蒙小姐惦記着我們,實不相瞞,在下也略通一點醫術,所以,這一點其實可以不必麻煩小姐爲我們操持了。”
聞言,樑江沅垂眸,掃了一眼楚雲笙的腳,嘆了口氣道:“那阿笙姑娘的腳傷是沒有問題的吧?可會影響以後的……走路?若是一個不慎留下什麼遺憾可不好。”
這倒是真的,看到蘇景鑠將楚雲笙寶貝成那個樣子,她即使是沒有看到傷口到底如何,但也多少猜得到肯定很嚴重。
如果很嚴重的話,說不得會留下什麼殘疾……試想一下,一個走路一瘸一拐的女子,站在這如玉人風姿的人身邊……光是想想,樑江沅都覺得眼睛疼。
本以爲說這話,即使沒有提醒道蘇景鑠,至少也刺激到了楚雲笙,卻哪裡曉得,他倆卻是相視一笑了。
蘇景鑠道:“若真的有個萬一,我也會照顧她一輩子,做她的柺杖,帶着她去想去的地方,也不對,不管有沒有萬一,都會照顧她一輩子。”
蘇景鑠說這番話是看着楚雲笙的眸子說的。
楚雲笙嗔怪似的瞪了他一眼,冷冷道:“我可不想被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的眼睛給戳死。”
說完,蘇景鑠還沒答話,楚雲笙自己卻先忍不住害羞的笑了。
而這一幕,落到旁坐的樑江沅眼裡,只覺得心疼、眼疼。看到這樣兩個人,即使是她就坐在旁邊,即使是同他們兩人說着話,但是卻依然感覺他們眼裡只有彼此。
看到樑江沅發愣,後知後覺的楚雲笙纔好奇的問道:“樑小姐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雖然她偶爾有些腦子不靈光,不如蘇景鑠看透算計的那麼多,但見這大家小姐無故出現在他們這下人住的房間裡,還刻意避開了身邊的貼身丫鬟,讓其關了門守在外面不叫人打擾,這一些,就足以說明,她有話要說,絕對不只是單純的對他們噓寒問暖。
聞言,樑江沅垂眸,手中暗自用力,越發抱緊了手中的暖爐,似是在思忖着什麼猶豫着什麼,待楚雲笙屏住了呼吸,聚精會神的看向她來,才聽她道:“剛剛我進府,就聽到孃親說的,等下府裡有貴客前來。”
不知道她突然說起這個是什麼意思,府裡來貴客跟到這偏院裡私下跟他們閒聊有什麼關係,楚雲笙還沒聽出來所以然,便也不好打擾,只好看着她蹙起的眉彎,繼續認真聽了下去。
樑江沅嘆了一口氣,擡眸看了一眼楚雲笙,再轉到蘇景鑠身上,迎着他的眸子道:“我想着阿鑠氣度不凡,應是見過世面的,而外面這些偏遠小城出來的主事只怕會在貴客面前丟臉獻醜,所以,我想等下請阿鑠代爲主事。”
楚雲笙的目光一直沒有從她的眉宇間移開,但見她溫婉如遠黛的眉彎輕蹙,似真的是被什麼事情給困惑住了,又或者說真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但是,知覺和理智卻統統告訴她,絕對不是這麼簡單。
怎麼偏巧他們前腳剛進縣衙府裡,就來了貴客這暫且不提,貴客來了,身爲一縣城府裡的主事,怎麼的也該有幾分辦事能力,怎的就應付不了?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應付不來,也絕對輪不到他們這個前後腳剛進府裡甚至身份來歷都不明的人蔘與。
而且知覺告訴楚雲笙,面前的樑江沅小姐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文文弱弱。
蘇景鑠欠身行了一禮,委婉拒絕道:“小姐於我們兩人有恩,如今又善意的收留,按理,但凡有小姐差遣,在下應該義不容辭的,但是在下一介粗鄙之人,實在上不得檯面,更不敢提說能有縣城主事那般能幹,其二……”
說着蘇景鑠將目光轉到了楚雲笙身上,溫柔的笑道:“阿笙如今身子不好,離不開我的。”
已經將事情分析到這樣的地步了,按理,樑江沅也應該再沒有話說的,卻不料她堅持道:“阿鑠你是在笑話我的眼光有問題嗎?”
這句話她是笑着說的,看似是開着玩笑,實際上卻帶着幾分詰問,不等蘇景鑠開口,她搶先一步道:“至於你的阿笙,我會讓我最信得過的丫鬟寸步不離的照顧的,這一點你可以放心。”
傻子聽到這裡也看的出來了,樑江沅有問題!
蘇景鑠動了動身子,正要說話,袖子卻是一緊,他垂眸,見楚雲笙正扯着他的袖子,話卻是對樑江沅說的:“請樑小姐原諒我冒昧,好奇這位貴客是誰?竟然讓樑小姐都要如此謹慎。”
樑江沅笑着,垂眸看了一眼手中抱着的暖爐,再擡起頭,看向楚雲笙的眸子裡,已經帶上了幾分截然不同的笑意,她道:“我剛剛聽孃親說的,跟這一次朝廷抓捕的兩名要犯有關。”
那笑意帶着探究,帶着審視,唯獨沒有半點她之前表現的那般溫婉。
而那話,卻已經足以讓楚雲笙心頭一驚,萬分的警惕了起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