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他擡手一揮,手中的榔頭瞬間被高高揚起就要對着站在楚雲笙身前帶着銀質面具的阿呆落下。
然而,卻見阿呆眼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擡手就那麼隨意的一揮,對面執着榔頭想要給衆人來個下馬威的船老大就只感覺到一陣勁風撲面,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就聽到“咔嚓”一聲脆響,手中的榔頭的木質手柄突然應聲而斷。
已經施了力道被揮出去的榔頭卻沒有因此而停下,被斷裂之後的反力一彈,稍微偏離了之前的軌跡,但卻越發以更快的速度飛了過來,只不過對準的目標卻不再是阿呆,而是站在阿呆邊上的楚雲笙。
眼看着那貼榔頭就要落了過來,阿呆的身子沒有動,擡手一撈,竟然輕輕鬆鬆的就將那夾雜着巨大的力道和殺招的榔頭握在了掌心。
這一幕看的不僅僅是那些被圍困在一堆的百姓愣住了,就連那個船老大都有些沒回過神來,他愣在那裡,手中還保持着捏着已經斷掉的榔頭手柄的姿勢。
然而,不等他們所有人回過神來,阿呆手腕一轉,就將那榔頭捏在了手中並換了一個姿勢就要對着那船老大擲了過去,就在這時候,楚雲笙連忙上前一步,擡手拽住了阿呆的袖擺道:“阿呆兄,且慢。”
楚雲笙的及時出聲制止了阿呆的本來想要將榔頭送還給船老大的動作,他一手拿着榔頭,一手擡起來,摸了摸自己帶着銀質面具的下巴,最後目光落到楚雲笙還拽着他手臂的手,目光閃爍了一下,但很快便平靜了下來,他沒有吭聲,但還是很聽楚雲笙的話,認真的點了點頭並隨手一拋,就將那個榔頭丟進了身後的茫茫大海里。
“你們是什麼人!”那個船老大這時候才反應了過來,他退後了一步,目光在阿呆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後落到楚雲笙身上,見楚雲笙身子羸弱,在海風吹拂下竟有一種隨時都可能被這海浪海風吹跑了的錯覺。
就是這樣一個弱不禁風的人,能掀起的了什麼浪兒!就是他身邊站着的那個帶着面具的人有些難對付。
船老大的心裡對很快就對楚雲笙一行做了一個判定,同時他背在身後的手對手下做了一個手勢,並指了指阿呆,示意這些人注意。
他的這些小動作,自然沒有逃得過楚雲笙的眼睛,他在打量楚雲笙,對楚雲笙一行人的實力做了評估,殊不知在踏上這艘船的那一刻,楚雲笙就已經對這艘船的所有人的功夫和身手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測。
“我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已經都付了船費了,所以就希望閣下不要再設什麼門門道道,畢竟我們並不想生事,只是想借閣下的船去一趟遼國罷了。”
見阿呆已經配合的丟掉了榔頭,也讓到了一邊,楚雲笙這才鬆開了抓着他手臂的手,並上前一步,擡眸冷冷的看着那船老大。
見到這一幕,也正好印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測,小五就是不希望他們上這艘船,所以纔會前後判若兩人,那麼這些,玉沉淵不可能不知道。
隨隨便便句相信了一艘黑船,然後就這樣稀裡糊塗的上了船,被人牽着鼻子走……這不是玉沉淵的風格。
想到這裡,楚雲笙正要轉過眸子看向玉沉淵,想從他若無其事的慵懶表情上看出些許端倪,然而,對面的船老大卻並不吸取剛剛被阿呆兄震懾的教訓,他冷哼一聲,擡手一伸,他身後跟着的那十多個手下提着劍和刀就齊刷刷的向着楚雲笙和阿呆攻了過來。
那船老大一邊看着手下齊齊攻向楚雲笙和阿呆,一邊在一旁陰森森道:“不知死活,你以爲遼國就是那麼去的嗎!別說你去不了遼國,就是這艘船腦老子也讓你們下不了……”
然而,他的這句話的話音才落,他的那些手下卻幾乎是同一時間倒在了地上,他甚至都還沒有看清楚對面的人的出手,他的嘴巴還張的老大,最後一個字還硬生生的卡在喉嚨裡,而對面的楚雲笙卻已經走到了他面前,淡淡道:“我剛剛說了,我們並不想生事,只是想借閣下的船去一趟遼國罷了,閣下怎麼就是不配合呢?我的脾氣倒還好,只是我的這位兄弟的脾氣就不太好了,剛剛只是點了他們的昏穴,讓他們睡一會兒,但是如果閣下還是執迷不悟的話,下一次出手就不止是昏穴了。”
說話間,楚雲笙已經將手臂上綁縛的匕首滑落到了掌中,身形瞬間移動,眨眼間就將那匕首擱置在了那船老大的頸上。
嚇的那船老大一怔待反應過來,感受到脖頸上的那一片冰涼的削鐵如泥的匕首,當即嚇得雙膝一軟就要倒下,但在迎上楚雲笙那一雙帶着笑意但偏生寒意深深,讓人見了忍不住後背發涼的眼神的時候,他愣是沒敢動一下,只大口喘着粗氣帶着哭腔焦急道:“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剛剛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公子,我們有話好好說,小的再不敢生出半點事端,公子饒命。”
楚雲笙的身手利落已經看在了他的眼裡,這等身手就已經不是他可以招惹的起的了,更何況她的身邊還跟着那個穿着天水之青的衣衫帶着音質面具的人,那人的身法和出手看在他眼裡簡直就是怪物!
是的,怪物!碰到了這樣的人,他還能說什麼,只能認栽。
看到船老大眼底裡流露出強烈的求生意識和慌亂恐懼,楚雲笙這才鬆開了手,收了匕首,並道:“知道就好,我們只是想借着貴船去一趟遼國,並不是來生事的,這句話我不想再重複第四遍。”
聞言,那個船老大眼底裡竟然浮現出比剛剛被楚雲笙的匕首挾持的時候更大的恐懼和慌亂來,他雙腿一軟,再支撐不住,癱坐在了地上,並連忙解釋道:“實不相瞞公子,我們的船去不了遼國。”
“什麼?去不了?”
“什麼叫做去不了?”
“意思是我們去不了遼國嗎?可是那還收了我們的船費,這又是要帶我們去哪裡?”
……
一聽到船老大說這句話,人羣裡霎時間炸開了鍋。
剛剛阿呆放到了那些船老大的手下的時候,被那些人趕到人羣裡的墨羽也已經解開了自己的繩子並撿了一柄匕首來,解開了綁縛着那個漂亮的孩子雙手的繩索,並將那匕首交給了他們身邊的那些同樣被困住的人。
要知道五百兩銀子對於他們這些普通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筆天文數字,天知道他們爲了湊齊這樣一筆銀子而經歷了怎樣的奔走和生活,剛剛被這個船老大一行人趕到甲板上,要趁機訛詐錢財的時候他們還不惱不氣,因爲大多數人身上都已經身無分文,大家都抱着能到了遼國之後開啓新的生活的念頭和期望,然而,到了現在才被告知,原來這一切都是欺騙,都是一場泡沫,這怎麼能忍!
聽到船老大說出這樣的話來,那些人霎時間沸騰了,憤怒了,紛紛站起了身子來,要衝過來找那個船老大問個清楚,然而,這時候楚雲笙只擡眸冷冷的掃了一眼,他們這些被仇恨和憤怒衝昏了頭腦的人立即就似是被人潑了一盆冷水,當即僵硬在了原地,沒有一個人敢在上前一步,明明楚雲笙只是淡淡的,冷冷的掃了一眼,然而所有人卻覺得她的目光是看向了自己,分明那目光中並沒有半點的殺意,然而所有人竟心裡都驀地生出那樣的感覺來,仿似被那樣的目光一看,下一瞬,自己就有可能比剛剛那個別丟下海里的榔頭的下場更慘!
見震懾住了這些人,楚雲笙才垂下眸子來看向癱坐在地上的船老大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聲音很平靜,語氣也很冷,然而,聽在人的耳裡,卻有着不容置喙不容拒絕的威嚴,那個船老大嚇得身子一怔,也不敢再擡眸看楚雲笙的眸子,只一頭叩在地上,顫抖着聲音道:“公子喜怒,小的沒有半點隱瞞,只是我們的船真的去不了……之前之所以打着可以走暗道繞水路偷渡去遼國的消息,也是因爲我們兄弟幾個因爲要養家餬口,所以這才放了消息……其實……其實……其實我們根本就沒有打算……帶着各位去遼國……我們本來只是想着趁着大家在船上都跑不了而發一筆橫財……”
雖然知道他們的目的不單純,也知道沒有那麼容易找到去遼國的路,但是真的聽到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的時候,楚雲笙的眼底裡還是翻涌起了一抹怒意,她垂眸,聲音越發低沉了幾分道:“你的意思是,你本來就沒打算帶着這裡這麼多人去遼國,不過是爲了發一筆橫財,收了每個人五百兩銀子的船費,而且還不夠,還要在把所有人都帶到這海上,洗劫了大家的錢財,然後呢?然後是不是就把大家投海餵魚了呢?”
雖然是一句問話,然而卻是肯定的語氣。
楚雲笙說這句話的時候,音調壓得很低,然而去讓在場的其他人都聽的分明,那些因爲楚雲笙的眼神威懾而頓在原地的人在這一瞬間,意識到楚雲笙這句話的含義的時候,不由得齊刷刷的面色一白。
而那個船老大在聽到楚雲笙的這句話的時候,連忙叩頭哽咽道:“沒……沒有……公子誤會了……我們……我們只是謀財並未想到害命的……”
雖然他這樣說着,然而語氣卻明顯的底氣不足,越發顯得他是在極力狡辯,也更加印證了楚雲笙剛剛的那一句話。
聽到這裡,楚雲笙再聽不下去,她上前一步,一腳將他踢翻在地,咬牙切齒道:“這裡少說也有四五十個人,你看看,這裡面還有婦人,還有孩子,你們就下得去手嗎?而且看你們這一路來熟練的操作,也不是頭一次做這等喪盡天良的事了罷?”
“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小的知錯了,之前是利慾薰心,以後再也不敢了,公子息怒……”
那個船老闆被踹翻了之後,忙連忙爬了起來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
而楚雲笙卻不看他,只轉過身子來,看向至始至終都優哉遊哉的在一旁的玉沉淵道:“這些,也早已經在玉相的預料之中了吧。”
她可沒覺得玉沉淵會不經查證就如此輕易的相信一羣人,更不會覺得玉沉淵會是一個願意沒事做跑空路的人,而他之所以明知道這些人的底細還帶着她踏上了這艘船,就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玉沉淵懶懶的倚靠在欄杆上,聽到楚雲笙的這句話,才懶洋洋的擡起頭來,眉梢一揚,露出一抹絕色瀲灩的笑意道:“自然,不然上哪裡去找這麼一艘敢開往遼國的船呢。”
聞言,那個船老闆一愣,都忘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擡起頭來,怔怔的看向玉沉淵,聲音弱了幾分道:“可是公子,我們不敢去遼國……”
“殺人越貨的事情你們都敢做,現在就不敢了?”聽到那船老闆的話,玉沉淵從楚雲笙的面頰上調離開了目光,淡淡的掃了他一眼,眉宇間帶上了幾分似笑非笑道:“你覺得,你現在說不敢,船上的這些人可會放過你?”
說着,他的眉梢一揚,只是掠了一眼對面甲板上站着的那羣已經憤怒到極點的人羣,那船老闆就被嚇的一個機靈,險些暈倒了過去,但到底也是從刀口上舔血過日子過來的,他勉勵維持着自己腦袋的清醒,深吸了一口氣,纔對玉沉淵和楚雲笙哭求道:“公子們有所不知,那遼國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小的還是小時候被給遼國邊境運送香料的叔叔帶着走過一次,雖然記得路,但是後來再按照當即腦子裡留下的路線去走卻沒有能走的出那裡,還是當時福大命大,被他們那裡的看守抓住給送了回來,但卻已經被警告此生再不能踏入那裡半步,所以,遼國真的是去不得呀……那個地方太可怕了……”
說到這裡,那個船老大的面上浮現出了一抹驚恐,而他的眼睛裡也盡是回憶中對那一段記憶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