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玉沉淵的聲音依然從容不迫,甚至還帶着淡淡的笑意,但是此時整個大殿裡的氣氛卻冰冷到了極點。
“我可真是要謝謝陛下的不殺之恩呢。”
說着,玉沉淵垂眸,帶着幾分自嘲的笑道:“陛下如果不提醒,我差點都忘了,你可是當初下令殺了玉家滿門的人呢!”
他的聲音漸漸冰冷下去,在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的一瞬間,就看到他驀地一擡手。
在殿裡的其他人都沒有能看清楚他的動作,只恍惚間看到一線銀線從他手指尖射出,下一瞬,就看到站在主座跟前的燕王突然直挺挺的栽倒了下去。
砰!
他的身子倒在案几上,打翻了案几然後再一滾就滾落到了地上。
一旁的侍女太監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來看一眼。
那些反應慢的朝臣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有楚雲笙,玉沉淵的這個動作她並不陌生。
剛剛他擡手間就用手指翻轉着的銀針對着燕王的命門射去。
即便此時她看清楚了全程,但卻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驚訝。
因爲玉沉淵這乾脆利落的殺招,要知道,他殺的不是別人,而是燕王!
楚雲笙想,這天下能有這般狠辣殺伐果斷的出手的,只怕也只有玉沉淵一人了吧!
也難怪,燕國的人只要一提起權相玉沉淵,都是一副談虎色變的表情。
“這,算是你對玉家的謝罪吧,我以後也就不同你計較了。”
玉沉淵淡淡的收回手,然後轉過了眸子,看向羣臣。
這時候,已經反應過來的羣臣表情各異,有一臉震驚的,有一臉憤怒的,也有一臉興奮的,甚至還有從頭到尾都是一臉平靜的。
憤怒和震驚的那撥人在調節好了氣息之後,就已經朝着玉沉淵怒目而視。
有人直接怒罵道:“逆臣!賊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
“平時你把控朝政也就算了,你竟然還弒君!”
“我們燕國何時出了你這等逆臣!”
……
剛開始只有一個大臣梗着脖子罵,緊接着便有了第二個,第三個……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這殿裡四處都有叫罵聲。
而從始至終,玉沉淵就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等了一會兒,不知道是這些人罵夠了,還是因爲遲遲不見玉沉淵的反應他們心裡有些疑惑,所以逐漸的停下了喧囂。
這時候,玉沉淵才擡眸道:“怎麼,罵夠了?”
“這回輪到我了吧?”
玉沉淵輕笑,他的表情那般輕鬆,哪裡有半點兒被人罵的不愉快的樣子,就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不等滿殿的羣臣反應過來,玉沉淵的神色驀地一收,下一瞬,他那一雙勾魂攝魄的眸子劃過一絲冷意,然後對外道:“劉玥,可都看清楚了?”
隨着他的話音剛落,殿外突然掠進來一道穿着黑色夜行服的男子,他眉目清秀,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年輕的緊,但是那一雙猶如鷹隼般的眸子卻犀利無比,有着遠遠超出他年齡的深沉,讓人看了心生寒意。
“是,主上。”
同他的眸子一樣,他的聲音也冰冷肅殺無比。
玉沉淵擡手,覆在楚雲笙的手背上,然後輕飄飄道:“一個不留。”
說話間,他就已經拉着楚雲笙的手轉過了身子,然後一步一步朝主座上的燕王走去。
而在他的這句話話音落下之後,滿殿譁然,剛剛那些罵玉沉淵的大臣們有的人已經嚇的尖叫聲不斷,而有的人則繼續憤怒的破口大罵。
楚雲笙被玉沉淵拉着轉過了身子,看不見後面的情形,但是聽着此起彼落的咚咚咚的聲音,她知道,那是人頭落地的聲音。
對此,她心中雖然詫異,但是在見慣了玉沉淵一貫的霸氣狠辣的做事風格之後,對此她也就不見怪了。
不多時,大殿裡就已經安靜了下來。
而這時候,玉沉淵已經拉着楚雲笙的手站在了燕王的屍體旁邊。
玉沉淵的眸子淡淡的落在燕王那已經死去了的蒼白的面頰上的時候,帶上了一分笑意道:“這早就該是你的下場,只不過是爲了玉家的名聲,所以這些年來,我才留你一命,然而,是你自己要作啊,不但到了這時候還想詆譭玉家,更是在之前還想殺了我以絕後患,所以,現在的下場是你應得的!”
說着,玉沉淵的眸子一沉,下一瞬他直接擡起腳來踩在了燕王的臉上,然後踏着他的屍體走了過去。
楚雲笙沒有踩着人家屍體的惡趣味,她想要掙脫開來玉沉淵的手,因爲她也看出來了,玉沉淵的目的是王座。
而她這時候再跟着他往前走不太合適,所以,她動了動指尖,但卻並沒有任何作用,玉沉淵攥緊了她的手,根本就讓她掙脫不開來。
在察覺到楚雲笙的抗拒之後,玉沉淵回過眸子來,對她燦然一笑,這一笑傾國色,百媚生,直可以驚豔了時光。
不等楚雲笙看清楚他的笑意,就見他的手腕驀地一用力,下意識,本來就虛弱無力的楚雲笙被他的手腕一帶,直接朝前跌去。
就這樣,她跌進了燕王的王座上!
一時間,滿殿裡還剩下的那些臣子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楚雲笙自己也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位置豈是一般人能坐的?
想到此,她動了動手腕就要站起來,然而,不等她屁股離開王座,站在一旁的玉沉淵卻突然雙手按在了她的肩頭,然後湊近了她的耳畔道:“報了仇,我的心願已了,對權勢再無多少眷戀,這位置給你吧,而且這本來也就是你應得的。”
聞言,楚雲笙一怔,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玉沉淵的意思。
她睜大了眼睛看向玉沉淵,卻見玉沉淵對她眨了眨眼睛,那一瞬間的玉沉淵的眸子裡竟然帶着幾分調皮!
但是,眸底裡的清澈和真誠卻是真的。
楚雲笙看的分明。
而且,他也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還來拿她開玩笑。
只是,她沒有想到玉沉淵最後那句話的意思,此時見她疑惑的目光,玉沉淵輕笑道:“這燕國的江山,有三分之一都是從陳國手上奪下來的啊,你說物歸原主也好,你說加倍奉還也罷,反正都是你的,隨你處置。”
一聽到這句話,楚雲笙徹底懵了。
她平生還是第一次被人推上了王座!
而且,這也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事情。
在此之前,她的生命裡只有復仇兩個字眼,卻並沒有對權勢的掌控和貪慕,然而,現在的玉沉淵卻將這一切都擺在了自己面前。
所以,楚雲笙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
她懵了。
懵在了王座上。
而這時候的玉沉淵卻輕笑着轉過了身子,看着底下剩下的那些朝臣道:“從今天起,她就是燕國的女王,你們有什麼意見嗎?”
他的聲音不大,卻足以在整個大殿裡響徹。
他的聲音不冷,卻讓在場的其他人都心生寒意。
這些朝臣的腳邊上可都還堆着剛剛辱罵了玉沉淵的那些人的腦袋和屍體,他們的腳下已經是滿地血水,一怵目驚心。
那些就是剛剛反對玉沉淵的人的下場,所以這時候,還有哪個人敢說半個不字!
莫說說話,此時殿內衆人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對他們的反應,玉沉淵也並不意外,他聳了聳肩,做無奈狀道:“既然如此,還不叩頭跪拜?”
對於他來說,不過是短短的一句話,但是對於底下已經被嚇的石化的衆人之恨不得打了地洞鑽進去。
不知道是誰帶頭跪了下來,一聲高呼道:“女帝萬歲萬歲萬萬歲!”
緊接着,就有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一直到最後,這大殿內外除了玉沉淵之後,再沒有一個人敢站着。
殿內跪着的臣子們的膝蓋跪在地面上,那地面流淌了一層血跡轉眼間就將他們的官服下襬侵染透了,這樣一來,越發讓人膽戰心驚。
就在這時候,玉沉淵的聲音再度響起道:“劉玥,之前這些人罔顧朝綱,目無法紀,而且通敵叛國,你傳令下去,全部以通敵叛國罪論處,他們滿門九族無論老幼全部問斬。”
他的聲音依然是淡淡的,沒有半點兒情緒起伏。
但是,他這一句話卻已經決定了上千人的生死!
就連還在蒙圈狀態的楚雲笙聽了這一句話也忍不住渾身冰冷,並擡頭看向玉沉淵道:“爲何要……”
她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卻被玉沉淵用眼神制止了。
下一瞬,玉沉淵的眸子裡竟然劃過一絲悲慼。
不等楚雲笙看懂他的那一抹悲慼,卻聽他用不大不小的聲音道:“這滔天的罪孽就讓我來揹負吧,即便是錯殺一千,我也不能再讓這世上有第二個玉沉淵出現。”
如果說之前他的命令讓楚雲笙覺得殘忍的話,那麼這一句話卻莫名的戳到了楚雲笙心裡最柔軟的位置,這一刻,她突然有些心疼起來,心疼面前這個殺伐果決令人聞風喪膽的玉沉淵。
她想說什麼,卻感覺有什麼東西梗在喉頭,說不出來,最後只能垂眸嘆了一口氣。
“且先這樣,你們都退下吧。”
玉沉淵擡眸掃了一眼下面戰戰兢兢的羣臣,終於說出了這麼一句讓下面的人期待很久的話。
在對他和楚雲笙行了禮之後,這些人忙不迭的站起身來迅速的離開了大殿。
等他們都退下之後,玉沉淵也才擡手攙扶起了楚雲笙,柔聲道:“這裡空氣不好,我們出去走走。”
聞言,楚雲笙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裡忍不住誹謗道:爲什麼空氣不好,還不都是因爲你殺了這麼多人才會有這麼濃烈的血腥味!
但是面上,楚雲笙卻只是抽了抽嘴角,藉此來表示對玉沉淵的不滿。
玉沉淵只笑着看了她一眼,卻並沒有說什麼。
他攙扶着楚雲笙一路下了玉石階,在楚雲笙的腳尖即將觸碰到地上的血液的時候,玉沉淵驀地擡手攬住了楚雲笙的腰際,然後打橫將她抱了起來,下一瞬,他身子一閃,直接帶着楚雲笙竄出了大殿。
當楚雲笙再一次穩穩的落在地面上的時候,兩人已經到了燕國的御花園。
玉沉淵扶着楚雲笙在涼亭裡坐下,自己也在對面位置坐下,在看到楚雲笙緊皺的眉頭的時候,玉沉淵輕聲道:“怎麼了?是不是覺得我太過殘忍?殘忍到不近人情?”
雖然楚雲笙一開始也是這樣認爲的,但是,在聽到玉沉淵之前的那句話的時候,她的心有所觸動,也能體會玉沉淵這一番做法的苦心。
所以,她嘆了一口氣,直言道:“爲什麼要把我按在那個位置,做你的傀儡,我是不會同意的!”
聞言,玉沉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下一瞬他眨了眨他那雙勾魂攝魄的眸子,對楚雲笙嫣然一笑道:“難道你真的以爲我會像對付燕王那般對你?”
雖然這句話他是帶着笑意的說的,但是楚雲笙卻還是聽出了一縷辛酸在裡面。
她搖了搖頭,然後直視着玉沉淵那雙用笑意掩藏自己內心情緒的眸子道:“我知道,你不會那樣對我的,雖然你出手狠辣絕不留情,但是那是你對待敵人的方式,而我在你這裡,是朋友。”
這一點自信楚雲笙還是有的。
在遼國的時候,她就已經同玉沉淵有了生死之交,這種拿命換來的交情,怎麼能讓人輕易忘記。
更何況,就在之前,玉沉淵來了皇宮第一時間是來救她,這讓楚雲笙如何不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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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楚雲笙的話,玉沉淵的心裡五味陳雜,只因爲她的那句“是朋友”。
雖然心緒複雜,但是他面上依然沉穩從容,那一雙帶着笑意的眸子繼續盯着楚雲笙道:“那你覺得,我爲什麼會這麼做?”
兜了一圈,結果還是將問題拋向了自己。
楚雲笙有些頭大,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擡手支着下巴越過玉沉淵的肩膀看向不遠處有些凋零的御花園道:“該不會是爲了報復燕國吧?”
說實話,她自己都沒有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