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鑠的輕功極好,楚雲笙也同樣不弱。
他只攜着楚雲笙的手,不需要用力帶,楚雲笙就已經能跟得上他的步調,兩個人朝着此時火勢最洶涌的大殿掠去,在經過一個提着水桶往裡衝的侍衛身邊的時候,蘇景鑠還迅速的撕下了自己一截衣襬,並將之迅速的在那侍衛的水桶裡泡了一下。
整個動作猶如行雲流水般,一氣呵成,動作快到那侍衛只是察覺到了身邊兩道人影晃過,待他細看的時候,卻並沒有任何異樣,周遭依然是那些提着水桶衝過去救火的侍衛和太監。
而此時蘇景鑠就已經將那浸溼了的布一分爲二,他將其中一個遞給了楚雲笙,另外一個他用來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待到楚雲笙也跟他一樣將口鼻捂好,蘇景鑠這才攜着她一同衝進了火海中。
兩人動作皆快,在掠過殿門口洶洶的火勢和滾滾濃煙之後,越往大殿裡面去,裡面的煙也漸漸淡了,火勢還沒有蔓延到裡面。
然而,滿殿狼藉,在楚雲笙和蘇景鑠相攜着衝到最裡層的時候,尚未看到衛王,卻已經聽到了刀劍相交的聲音。
一聽到那聲音,楚雲笙就已經感覺到了不妙,她連忙掙脫開來蘇景鑠的手,急急越過屏風朝裡間走去,蘇景鑠也連忙跟了上來。
才繞過屏風,就看到十幾個蒙面人正在圍攻幾個禁衛軍士兵,在他們中間的那人正是衛王。
地上已經橫七豎八的倒下了許多禁衛軍的屍體,剩下的這幾個身上也或多或少的掛了彩,而且看到他們氣喘吁吁的樣子,很明顯已經有些體力不支。
然而,被他們護衛在當中的衛王看起來臉色卻並不怎麼好,此時他呆呆愣愣的站在當中,面色蒼白,雙眸裡並無半點光亮,仿似他此時所處的並不是生死攸關的時候。
這些禁衛軍和黑衣蒙面人的打鬥都不曾入了他眼裡。
而在楚雲笙和蘇景鑠貿然闖入內殿之後,這些人都下意識的分了一些心神過來,待看清楚衝進來的是兩個完全陌生的而且並不是穿着這宮廷守衛的裝束的時候,所有人都是一怔,旋即,那十幾個黑衣人反應最快,直接略過楚雲笙和蘇景鑠,繼續提劍向着這些御林軍守衛攻殺過去。
見狀,楚雲笙也不再遲疑,她腳尖一提就勾起了地上一個已經倒下的御林軍守衛身上插着的劍,然後提劍直接對着這些黑衣人攻殺過去。
看到她的出手,這些御林軍士兵和黑衣又是一怔,而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楚雲笙也已經到了他們的面前,這些黑衣人的身手了得,但楚雲笙的功夫又在他們之上,等到這些人反應過來的時候,楚雲笙已經迅速的用那劍收割掉了兩個人頭,同時她眼神犀利的發現了這十幾個黑衣人中有一個人的眼神格外的犀利,看神情應是這些人當中的領頭人,所以不等其他人攻擊過來的殺招過來,楚雲笙已經身形鬼魅的掠到了那個領頭人面前。
這人的動作也是極快,楚雲笙的身子剛到,他就已經腳尖一點朝後退去,似是並不願意同楚雲笙來正面交鋒,然而楚雲笙的動作更快一步,她的劍眼看就要挑中這人的胸口,這人手上的劍也同時一掃,對着楚雲笙掃了過來,楚雲笙爲了避開他的殺招就不得不退,並且也要收回自己的這一記殺招,但在往一旁退去的同時,楚雲笙在半空中身手敏捷的一躍,同時劍鋒一轉,朝着那人的面上劃了過去。
那人的動作同樣利落,在楚雲笙的劍鋒過來的同時,他就已經踮起腳尖朝一旁退去,然而楚雲笙的劍尖還是挑到了他面上的黑巾上。
待楚雲笙身子在半空中一個利落的翻轉之後回到了剛剛同蘇景鑠站立的原地的時候,那人面上黑巾也落到了地上,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
而這人,楚雲笙也是見過的。
就在前不久,王程將軍府。
當時那個神情倨傲站在一堆官員裡,一口一個陛下,一口一個王將軍向着公主殿下的肖大人。
當時楚雲笙聽到他說話的語氣,就對這人十分不喜,所以她在屋頂上還多看了他兩眼,也就記住了他的長相。
沒有想到當時那個口口聲聲忠心陛下的人,此時卻親自帶着殺手來刺殺衛王。
在被挑到面巾之後,肖大人的面上劃過一絲無措,旋即他迅速的轉過眸子看向衛王,見衛王的神情依然呆滯,他這才放下心來,然後看向楚雲笙和在一旁還未出手到的蘇景鑠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聞言,楚雲笙眉梢一挑,輕蔑的看着他道:”我們,自然是衛王的人。”
楚雲笙的回答顯然也在肖大人的意料之內,畢竟此時冒着生命危險來救衛王的,也只有他的心腹了,只是,眼下的衛王……
想到此,肖大人的眉梢一揚,露出一抹殘酷的笑意道:“那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沒有找對一個好主子了。”
說着,不等楚雲笙開口,他手指一擡,就指揮着手下的那些黑衣人齊刷刷的向着楚雲笙和蘇景鑠攻了過來。
楚雲笙正待出手,這一次蘇景鑠卻搶先了一步,他拿過楚雲笙手上握着的還在滴血的劍,直接朝着這些黑衣人撲殺了過去。
這些人的身手也不弱,然而,在蘇景鑠的面前卻已經不只是低了一個層次,他們當中有反應快的,只看到蘇景鑠提劍一個虛晃就從自己的面前遊弋了過去,有反應慢的,就只感覺到一股涼風從耳畔刮過,然而不管是反應快慢如何,他們的身子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僵硬了起來,下一瞬,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他們的脖頸驀地冒出一大片血漬,然後就這樣直挺挺的倒了下來,那猩紅的血從他們的脖頸上流了下來,瞬間將本來就已經血跡斑斑的地面襯的越發怵目驚心。
因爲動作,慢一些,跟在後面的四個黑衣人看到前面的情形嚇的一怔,當即也再不敢上前一步。
看到蘇景鑠這般的出手,那個領頭的肖大人也心驚不已,他眸色一冷,然後沉聲道:“量你們也不能活着走出這裡。”
話音才落,不等楚雲笙和蘇景鑠開口,他就已經對那僅剩下的四個人一揮手,然後五個人飛快的離開了內殿。
楚雲笙和蘇景鑠也沒有打算去追,楚雲笙這時候的心思都在神情恍惚的衛王身上,等肖大人一退下,楚雲笙連忙上前打算要去查看衛王的脈。
然而,楚雲笙的步子尚未靠近,就被那幾個御林軍守衛攔了下來,見狀楚雲笙道:“剛剛你們也看到了,如果我要對你們衛王做什麼的話,簡直易如反掌。”
聽到這句話,那幾個御林軍守衛這才鬆開了提着劍攔着楚雲笙的手,讓楚雲笙靠近了衛王。
楚雲笙走到衛王身邊,然而他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愣愣的站在那裡。
“陛下?陛下?”
楚雲笙連喚了兩聲,都不見他有任何反應,她急的連忙擡手抓起衛王的手腕,替他把脈。
這時候,一旁的一個御林軍守衛道:“今晚我們護送衛王從宴席上回來的時候都好好的,就是這無緣無故起的這場大火,在衛王聽到偏殿着火了之後,在一陣暴怒之後,突然就這樣了,沒有任何反應,再後來的事情你們也看到了,我們被這羣黑衣刺客圍困在了這裡,根本就沒有機會逃出去。”
說着,那個守衛用力的吞了一口口水,然後擡頭看向那已經逐漸蔓延到內殿的火勢,然後對楚雲笙和蘇景鑠道:“陛下應該是急火攻心所致,眼下我們應該先逃離這裡纔是。”
楚雲笙沉默着,沒有說話,這時候她的心思都在爲衛王的身上,她發現他的脈象極其紊亂,尤其是心脈,若再這樣下去,恐怕有性命之憂。
她將那個御林軍守衛的話聽了進去,也知道這時候不能再耽擱,但是衛王的身子也耽擱不得,所以楚雲笙根本就來不及做出選擇,她直接將還在呆愣狀態下的衛王推倒,然後擡手就扯開了他胸口的衣襟。
看到她這般突然的動作,剛剛還對她放鬆警惕的幾個御林軍守衛皆是一愣,旋即就要將手放在剛剛鬆開的劍柄上,然而下一瞬,就看到楚雲笙撕開的衛王的衣襟,那裸露出來的胸口上竟然是一大片淤青。
剛剛的打鬥他們全程都在場,雖然刺客來勢洶洶,但是衛王在他們的保護下並沒有受到半點傷害,而平時,這般養尊處優的帝王,又從何而來的淤青。
似是看出了他們的疑惑,楚雲笙一邊擡手掏出腰際憋着的銀針袋子,然後利落的開始將那銀針分別插上了衛王的幾處大穴,一邊對旁邊的人道:“他是中毒了,如果現在不加以控制的話,性命擔憂。”
性命擔憂幾個字已經足夠讓在場的幾個御林軍侍衛震驚在了原地,然而之後,楚雲笙的話更讓他們意外,只見楚雲笙的指尖捏着銀針不斷的在衛王身上游走,並道:“聽剛剛那肖大人的話,我們怎麼可能這麼平安的走出這宮去,即便是穿越這火海,只外面也有更危險的刀山在等着我們。”
聞言,幾個人一怔,剛剛說話的那個御林軍守衛疑惑道:“怎麼會,這裡是衛王宮……”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正在忙碌的楚雲笙擡眸瞥了他一眼,然後道:“這裡也是衛王宮,你以爲那些黑衣刺客是怎麼進來的?那肖大人又是怎麼敢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在這宮裡頭行刺的?”
顯然這一切早有預謀,從開始給衛王下毒開始。
聽到楚雲笙的反問,那個御林軍守衛不再說話了,他的心也已經跌落到了低谷。
“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一直沒有發話的蘇景鑠蹲了下來,在楚雲笙身邊輕聲道:“這毒可控制住了?”
聞言,楚雲笙搖了搖頭,嘆息道:“這毒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它應該不是今日才下給他的,而是在他的身體裡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潛伏期,只等着一個誘因就讓這毒開始迅速的蔓延至肺腑,現在想來,今日宴席上的刺客,也許就是下毒之人設下的一處誘因,當時衛王震怒,看着他的面色,我就覺得有些不正常,所以這纔想來要查看一番,卻不曾想到對手動作更快,直接在這宮裡頭放了一把火,這火勢一起,剛剛還在震怒中的衛王又怒,又驚,這樣大起大落的情緒瞬間就能讓潛伏在這身體裡的毒侵入心脈……”
說完這些話,楚雲笙已經封住了衛王的最後一處穴道,然後她擡眸看向蘇景鑠,擔憂道:“眼下怎麼辦?”
這火起的莫名其妙,再加上剛剛肖大人的那一番話,這外面也沒有那麼容易能讓他們活着走出去。
然而待在這裡也不是一個辦法,因爲火勢洶洶,轉眼就已經到了內殿,已經有滾滾的濃煙朝着楚雲笙他們這邊撲卷而來。
蘇景鑠輕嘆了一口氣,然後道:“先給衛王換上衣服,然後等下我們分開從幾個方向走。”
這樣至少能轉移外面那些人的注意力,也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了。
聞言,楚雲笙不假思索的點了點頭,然後擡手迅速的褪去衛王的黃袍,一旁的御林軍守衛士兵也十分配合的褪去已經死去的士兵的衣服,然後轉身遞給楚雲笙,再幫着楚雲笙給呆愣的衛王換上。
等到楚雲笙才褪下衛王的衣服,蘇景鑠的手就探了過來。
見狀,楚雲笙連忙擡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擔憂道:“你要做什麼?”
雖然是疑問句,然而此時她卻已經猜到了蘇景鑠所想,他是想要穿着衛王的黃袍,然後出去引開那些人的注意力,這時候外面火光沖天,一片混亂,一時間也不會有人注意到從火裡衝出來的是衛王還是別人。
這樣,也就給真正的衛王和楚雲笙爭取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