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是天殺的一名部下,他急匆匆的跑進來,本是奔着素雲去的,卻奈何進來纔看到楚雲笙就坐在素雲面前,他神色一怔,眸子裡有一些猶豫。
見狀,楚雲笙擡眸看了一眼素雲,然後道:“怎麼了?”
聽到楚雲笙的話,那人立即垂下了眸子,眉宇間的猶豫之色更加明顯。
素雲心想不好,多半是戰場上的不好的消息,她轉頭看向楚雲笙道:“應是我之前有時期交代他去辦的,這會兒回來給我回話,這院子裡涼,天色也已經晚了,姑娘先回去休息吧。“
她話裡的遮掩楚雲笙怎麼會沒看出來。
也正是因爲這樣,她才越發擔心。
只是即便她再擔心,卻也什麼都做不了。
現在的她不但沒有功夫傍身,就連身子都已經病成了這樣,哪裡還能幫得上什麼忙,她完全是她們的拖累,然而,她天生就是個急性子,要讓她不管不顧不操心,她卻還是放不下。
最終,她嘆了一口氣看向素雲道:“你們一定有事瞞着我對不對?不用擔心我的身體,你們如實告訴我就好了,沒有什麼風浪是我經受不起的。”
聞言,藍衣和素雲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擡眸看向了對方,彼時都從對方的眸子裡讀出了詢問。
最終,素雲嘆了一口氣,敗下陣來,她道:“那我們就告訴姑娘吧,畢竟如果我們不說,與其讓她胡思亂想加重心理負擔,或者從其他的丫鬟口中聽到更加誇張,倒不如我們自己說。”
聞言,藍衣點了點頭,她再贊成不過。
素雲站起了身子,擡眸看向城東的方向,嘆了口道:“趙王給了洛城三天的時間,如果這三天之內不交出姑娘的話,他們會踏平洛城。”
她的話才說到這裡,楚雲笙的面色已經一片雪白,毫無血色。
見狀,素雲連忙上前輕輕的攬着楚雲笙的肩膀道:“姑娘也不必太過擔心,就如我之前所說,洛城的守備還可以堅持幾日,再等兩日等到秦家軍的援軍一來,再同我們裡應外合定能擊潰趙軍。”
面對楚雲笙她實在是撒不來謊,所以只能這樣避重就輕的將事情講出來,至於樑江沅的計劃,她決定了,是絕對不會告訴楚雲笙的。
而楚雲笙不是傻子,雖然素雲說的輕鬆,可以堅持幾日等到秦家軍來,但是她是知道何容的,一旦他決定了的事情就一定不計一切代價。
他既然派兵圍困洛城,那麼動作就不會小。
一個小小的洛城能守得住這幾日嗎?
而且,秦家軍現在在哪裡?
想到此,楚雲笙心中一緊,她一把攥緊了素雲的手道:“秦家軍在哪裡?”
她有着秦雲錦前世的記憶,所以對於這幾國的邊境一帶還算是熟悉,所以此時秦家軍在哪裡,要多久趕來楚雲笙再清楚不過。
見瞞不過她,素雲道:“秦家軍在青陽城,但是在前幾日我就已經派人送信過去了,相信他們很快會趕來。”
至於是前幾日,她並沒有細說,因爲如果是告訴楚雲笙是在前三日的話,那麼秦家軍最快也要等五天之後再趕來,如果楚雲笙知道了這個消息的話,只怕連覺都睡不好了。
聞言,楚雲笙沒有再繼續追問,她擡眸順着素雲的眸子看向天際。
夕陽漸落,西邊殘陽如血,喊殺聲也甚囂塵上。
就在她們說這會兒話的功夫,不知道那裡就已經堆積了多少屍骨。
想到此,楚雲笙心中一窒,她轉過眸子看向剛剛還在遲疑的那個天殺的部下。
那部下之前是因爲得了素雲的命令不能在楚雲笙面前透露外面的情形以免引得楚雲笙的擔憂,但此時見到素雲已經告知了楚雲笙,所以也就沒有再遲疑,他上前一步對楚雲笙行禮,並道:“報姑娘……城中的糧倉被奸細放了火……雖然火勢被及時撲滅,但我們的糧食卻還是損失了將近一半。”
聞言,在場的幾人皆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其中,對城中局勢最清楚的素雲心底一沉,因爲這城中的糧草本來也就只能堅持十天左右,何容已經圍城三天,便消耗了三天,此時再被放火……剩下的糧草最多能堅持四天!
“那抓到那放火的奸細沒有?”
素雲害怕楚雲笙看到她眸中的緊張,連忙轉移話題道:“其他的地方也不可以放鬆警惕,尤其是水源。”
那天殺部下點頭道:“素雲姑娘放心,我們已經派人專門去守着了。”
“那你再下去密切注意着城中的動靜,一有情況立即向我彙報。”
“是。”
一直等到那報信的部下都走遠了,楚雲笙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姑娘?姑娘?”
藍衣在旁邊連喚了兩聲。
楚雲笙的眸子才驀地轉了過來,並對藍衣搖頭道:“沒什麼,我只是有些頭暈。”
聞言,素雲連忙擡手爲她把脈,待她發現楚雲笙的脈象又開始紊亂之後,素雲連忙焦急道:“姑娘,我們扶你回房裡休息,你千萬不能再憂心了,這裡萬事有我們。”
楚雲笙又豈會不知道她們兩人的用心良苦,即便城中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卻還是要在她面前裝作若無其事的輕鬆樣。
爲了不給她們添麻煩,也爲了不讓她們擔心,楚雲笙點頭道:“好,那我回去好好休息。”
說着,她便在她們兩人的攙扶下往房間裡走。
等回了房間之後,她也沒有再多問什麼,直接蓋好被子便合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雖然此時她心急如焚,但卻也在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不能緊張,不能緊張……她要爲了所有人而保重好自己,只有身體養好了,一切纔有勝算!
抱着這樣的心思,再加上楚雲笙本來就頭暈的很,不多時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素雲和藍衣守着她一直等到她睡熟了之後才退了出去。
兩人輕手輕腳的出了院子。
等到走到楚雲笙再聽不到的外院,藍衣才轉身對素雲道:“現在城中的情況到底如何了?”
她知道,素雲並沒完全對楚雲笙說真話。
聽到藍衣的問話,之前在楚雲笙面前故作輕鬆的素雲一下子就垮了下來,她搖頭皺眉道:“按洛城最好的狀態估計,也只能堅持兩日,而秦家軍的援軍最快也是五天之後趕來……”
後面的話素雲沒有說,但是她前半句的話所代表的意思卻已經讓藍衣明白了。
她心裡也跟着一涼,忍不住皺眉道:“那可還有別的辦法?”
其實這時候聽到藍衣這麼一問,素雲很想將之前同樑江沅商量的計策說出來。
但是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在計策還沒有施行之前保密,就連藍衣都不告訴,這樣並不是不信任藍衣,而是她覺得越多一個人知曉這計劃,就越是容易被楚雲笙看出端倪。
藍衣不知情,反倒不會露出破綻。
所以,她搖了搖頭。
雖然也在意料之中,但是藍衣的眸子裡還是因爲素雲的搖頭而劃過一片黯然。
她嘆了一口氣,然後道:“如果實在沒辦法的話,你看,可不可以這樣……”
話才說到這裡,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周圍再沒有旁人之後,才湊近了藍衣些許,壓低了聲音道:“我聽說你的易容術了得。”
聞言,素雲一怔。
她萬萬沒有想到藍衣竟然也想到了她的易容術,莫非藍衣有着同樑江沅同樣的想法?!
一想到此,素雲渾身一怔,睜大了眼睛看向藍衣。
只見藍衣眨了眨眼睛,然後迎着素雲疑惑且驚訝的目光道:“你是不是也想到了?”
聞言,素雲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報以疑惑的目光。
藍衣只得繼續道:“我想着,你既然易容術了得,那麼到了最後萬不得已的時候,你能不能給姑娘易容成普通女子的樣子,將她混在尋常的百姓裡面躲過一劫,而至於趙王要的人……你且將我易容成姑娘的樣子,你看行不行得通?我跟在姑娘身邊也有一些時候了,所以我自認爲已經很熟悉她,能夠模仿她的一言一行,再加上如今姑娘身體虛弱,要模仿起她來,再容易不過。”
藍衣說的十分篤定,這個念頭在她知道趙王要攻城的時候就已經自腦子裡冒了出來。
一旁的素雲聽的心裡卻複雜的很。
要知道,她們都能想得到的辦法,何容又怎麼會想不到,如果到時候真的到了那一步,無論是樑江沅也好,是藍衣也好,都是絕對沒有那麼容易就矇混過去的!
想到此,素雲嘆了一口氣,然後纔不得不將樑江沅的計劃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藍衣。
聽到這一切之後的藍衣掩脣驚呼道:“她竟然能做到這一步?!”
藍衣並不知道這裡面還有一層是樑江沅對蘇景鑠的愛慕,所以只當是樑江沅爲了洛城的百姓和楚雲笙。
素雲點了點頭,也不點破,直言道:“說是話,如果一定要在你和樑小姐兩人中間選的話,我覺得樑小姐更爲合適。”
聞言,藍衣一怔。
素雲轉過了身子,然後有些無力的靠在了院牆上,低聲道:“你是不知道,爲了模仿姑娘,樑小姐最近已經完全將自己折騰成了重病之人,若是再繼續下去的話,病的不會比姑娘輕,再加上姑娘已經沒有了功夫在身的消息想來也已經被奸細們傳給了何容,而樑小姐恰巧是不會武功的,你我二人若是要模仿姑娘的話,想要在何容面前隱藏功夫何等的困難,唯一的辦法是要廢掉這一身的功夫,而且現在時間緊迫,我們本來就是習武之人,身強體壯,很難像樑小姐那樣能在短時間內病成那樣,所以要模仿奄奄一息又沒了功夫的姑娘,樑小姐還真的是最好的人選。”
聽了素雲的這一番分析,藍衣也覺得很有道理。
最後,她也沒有再反對,同素雲交流了一些城中的信息就回了房間繼續照顧楚雲笙。
而素雲卻沒有閒着,她回了自己的房間之後就在開始倒騰她的藥粉。
要知道,要在短時間內要製作出可供易容出兩幅面孔的藥粉,這對素雲來說並不是易事。
這裡面要極其精準的勾兌比例,還要研磨,篩選,烤制的火候等一系列程序,否則的話,只會前功盡棄。
所以,素雲一點兒都不敢馬虎,她正專心致志的在忙着的時候,卻聽見外間響起了敲門聲。
素雲連忙小心翼翼的放下手上的事情,轉身去開門。
待打開房門一看,卻是樑江沅身邊的那個丫頭。
一看到素雲,那丫頭面上一喜,仿似見了救星一般,她緊張的看向素雲道:“素雲姑娘,你快去看看我家小姐了,她昏了過去,這城中因爲外面的戰事早已經亂作一團,平日裡來府裡瞧病的大夫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我左右都找不着,而且之前我按照你給我開的方子給小姐端了藥去,可是她說什麼也不肯服下,老爺現在正在書房裡爲戰事焦頭爛額,我不敢去打擾他,想着之前小姐同你那般親近,而素雲姑娘又懂醫術,我便自作主張的趕來找您了。”
聞言,素雲眉心一皺,她明明叫樑江沅先服下藥的,畢竟還沒有到最後一步,她並不想任何人去冒險,更何況那人同她一樣,對那人癡心不悔。
所以,在聽了那丫頭的話之後,素雲連忙關上房門就隨着那丫頭往樑江沅的院子趕。
待她趕到的時候,樑江沅還在昏迷着。
素雲取了銀針爲她紮了幾處穴道,這才讓她悠悠轉醒,然後她又讓那丫頭去取之前熬的藥來。
“樑小姐,之前你不是都答應我了,要好好吃藥嗎?”素雲看到樑江沅這般虛弱無力的躺在牀上,心中不忍,語氣裡不免就多了幾分指責。
聞言,樑江沅猛地咳了一陣,待她好不容易平緩了呼吸,這才擡眸看向素雲道:“可是我就怕我喝了藥之後身體很快就好了,那樣一來就瞞不過趙王了。”
聽到這句話,素雲突然覺得眼前這女子單純的好笑,但是笑過之餘,卻又爲她的真摯而感動。
素雲鼻尖一酸,心下也沒來由的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