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笙的話音才落,這幾個追出去的天殺的精銳立即收斂了身上的殺氣,劍招也都留有了餘地,尾隨逃出去的這幾個人而去。
這時候楚雲笙才走到何月英的面前,帶着幾分關切道:“公主殿下可還好?”
何月英應是沒有見過這等場面,一時間看到房間裡四濺的鮮血以及已經橫七豎八的倒了一地的屍體,她渾身都在打着冷顫,在聽到楚雲笙的聲音的時候,她纔回過神來,而這一回過神來之後,她的第一反應是撲向之前已經倒在了血泊中沒有了生息的她身邊跟着的那個婢女。
“冬梅!冬梅!”
明明那婢女已經沒有了生氣,然而何月英卻還是不肯放棄,她撲倒在她身上,用力的搖晃着她的身子並聲嘶力竭的喊着她,似是這樣就能將她喚醒。
一邊喊着,淚水就已經從她的腮邊滑落了下來,直接滴落到已經冰冷的屍體上。
見狀,楚雲笙也生出幾分不忍,她走上前去,低聲道:“她已經沒有了生氣了,還請公主殿下節哀。”
聽到這句話,何月英才停下了手中不斷搖晃的動作,而這時候,之前用身子爲她擋劍的另外一名婢女也再堅持不住,直接哐噹一聲栽倒在了地上。
聞聲何月英和楚雲笙連忙轉過頭去,就看到她面色慘白的暈倒了過去。
楚雲笙連忙上前,一邊查看她的傷口,一邊替她把脈,而何月英這時候再無半點平日裡的伶俐,她不停的搖着那婢女的手,帶着哭腔道:“冬竹!冬竹!”
然而,這婢女卻一點反應也沒有,見狀何月英眉頭緊鎖,雙眼裡含着淚意望向楚雲笙道:“還請掌事一定要救救她,一定要救救她,她不可以有事!”
聞言,楚雲笙點了點頭,然後轉某看向已經低下頭在找止血藥的素雲道:“來,我們先將她扶到牀上。”
說着,楚雲笙和素云何月英三人合力將冬竹擡到了牀上,然後楚雲笙就配合着素雲給她用銀針刺激穴位並給她的傷口上了金瘡藥,等到她逐漸了恢復了一點意識的時候,楚雲笙又拿出了自己隨身帶着的護心丹給她服下。
看着她的意識逐漸醒來,一旁的何月英才長舒了一口氣,緊接着,她連忙對楚雲笙道:“真的是謝謝你們了,剛剛如果不是你們趕得及時的話,只怕現在我和冬竹都已經成了刀下亡魂。”
說着話的功夫,何月英在冬竹的牀邊蹲下了身子,她關切的看向躺在牀上虛弱的冬竹道:“別擔心,我沒事的,你好好養傷。”
聽到何月英這句話,冬竹才點了點頭,然後又漸漸的昏睡了過去。
不過這一次她的脈象已經平穩了下來,再加上楚雲笙給她服下的護心丹有安眠的作用,所以已經沒有了大礙。
看到何月英擔心的模樣,楚雲笙連忙解釋道:“公主殿下放心,她沒有傷到要害,只需要好好調養便可。”
聞言,何月英連忙點了點頭,她的面頰上還掛着淚珠子,這一點頭,那兩串淚珠子直接滴落了下來,落到了牀沿上,她這時候才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了,便連忙站起身來,對楚雲笙垂眸道:“剛剛讓你們見笑了,實不相瞞,她們兩人自由陪我一起長大,這麼多年趙王宮裡再過傾軋和無聊,都有她們在,所以我也視她們如同親姐妹,這才這般擔心。”
說到這裡,何月英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向地上還躺着的冬梅的屍體,她的眼淚再一次浮現在了眼底,然後語氣也有幾分哽咽道:“是我害了她們,如果不是我的話……”
後面的話何月英再說不下去,她直接擡手掩面開始哭泣了起來。
楚雲笙就站在她身邊,此時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悲慟,她對這兩個婢女的感情確實做不得假,見狀,她心底裡也不由得生出了幾分疼惜,然後柔聲寬慰道:“公主殿下請節哀,斯人已逝。”
聽到這句話,何月英哭的更傷心了。
見狀,楚雲笙只覺得自己不會說話,本來是安慰人的話語,說出來卻能惹的人更傷心,她正在想着措辭,該怎麼勸她,這時候就聽見窗口一動,緊接着幾道黑影從外面掠了進來,是剛剛追出去的那幾個天殺的精銳。
他們走近牀邊,對楚雲笙行了一禮然後道:“那些刺客眼見着走投無路就服毒自盡了,並沒有留下活口。”
這也在楚雲笙的意料之中,她點了點頭,便由着這些天殺的精銳開始打掃房間倒下的那些屍體了。
素雲走到楚雲笙身邊道:“他們的目標是公主?可是,知道公主殿下來這裡的人應該少之又少,而且這三元鎮雖然是衛國與楚國的交界,但畢竟地處邊陲,很是偏僻,有誰能想的到公主在這裡,然後痛下殺手呢?”
這也正是楚雲笙所疑惑的。
一開始,她在看到這些人的時候,尚且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只憑他們的行動推測,他們是要找什麼人,而且找到之後要立即除去,甚至不惜用這整座客棧作爲陪葬。
之前的那些縱火和四下裡逃竄的客旅就是最好的說明。
但是,最後趕來這裡的時候,看到他們不依不饒的要置何月英於死地,她才確定這些人的目的不是她,而是何月英,不過這在深宮中長大,從未與人結怨的趙國公主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要因此而招致殺身之禍?
即便是結怨,那麼她也最多是跟唐雪薫有過節,而且是她不肯放過唐雪薫,而唐雪薫如今正在保胎期間,在趙國漯河王陵因秦家軍出逃的那一場大火之後,唐雪薫定然是忙不迭的要趕回趙國皇宮養胎去了,且不說她這時候有沒有那心思,至少她的精力多半都不會放到她腹中的胎兒以外的事情上的,更何況,如今何月英即將遠嫁去衛國,而且是爲了她最喜歡的三郎的宏圖霸業而嫁,她是沒有理由在這個節骨眼上橫生事端的。
那麼,會是誰呢?
此時,不僅僅是楚雲笙心中帶着這疑惑,就連已經從驚恐和悲痛中回過神來的何月英也想不通。
她跌坐在冬竹的牀弦邊,擡眸看向楚雲笙道:“掌事覺得會是誰?誰最有可能對本宮下毒手?”
聞言,楚雲笙搖了搖頭,無奈道:“還請公主見諒,據我目前掌握的消息來看,還不能確定是誰。”
何月英嘆了一口氣,然後盯着楚雲笙道:“這一次,趙國衛國聯姻,獲利最大的是趙國,而衛國會因此有了趙國做靠山,自然也是樂見其成,所以,兇手應該不可能是出自趙衛,那麼放眼如今天下,最不希望看到趙衛結成同盟的,便只有楚國了。”
從理論上講,確實是這樣,楚國是最有理由在這時候對這位至關重要的和親公主痛下殺手的。
然而,楚雲笙自然知道那是不可能,如果蘇景鑠想要殺何月英的話簡直易如反掌,更不可能不跟她提起,而且這也不是蘇景鑠的作風。
看到何月英探究的眸子,楚雲笙直接搖頭道:“公主殿下多多少少也知道天殺跟楚國的牽絆,所以,公主您想,如果真的是楚國要置你於死地,那麼我剛剛爲何還要出手?而且,如果是楚國真的是想要殺你,憑你身邊帶着的這些護衛和婢女,我天殺的精銳幾個人就可以搞定,又何必多次一舉,鬧出這樣假好人的一幕?”
而這也正是何月英心底裡疑惑的,她不傻,一開始看到刺客,她的第一反應便是這些刺客是楚國派來的,是要殺了她而阻止趙衛聯姻的,但在旋即看到能代表楚國勢力的天殺這些人的全力相護,她又犯了糊塗了,心裡也正如楚雲笙所說的那樣,覺得不可能,所以她才直接將這疑惑提了出來,目的也是想讓楚雲笙給她一個解釋。
“那你看看,什麼人最有可能下手?”何月英無奈的一聳肩,然後靠在了牀頭,眸子裡帶着幾分疲憊的看向楚雲笙。
見狀,楚雲笙搖了搖頭,然後道:“線索都斷了,還請公主殿下給我們一點時間,讓我們去查證,畢竟雖然從大局看,這天底下不希望趙衛聯姻的最大的可能是楚國,然而焉知道趙國衛國內部有什麼人有不軌之心,想要從中作梗以求自己的私利,而這範圍太廣,所以一時之間也難下定論。”
楚雲笙的話音才落,何月英也點了點頭,她亦覺得楚雲笙說的有禮。
看到她漸漸相信了自己的話,楚雲笙這才道:“折騰了這一晚上,公主殿下也累了,先歇息吧,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我會加派人手在外面以護衛公主周全,所以您可以放心休息,至於這裡,我也會守着,你放心。”
聞言,何月英感激的點了點頭,然而她並不打算離開,她道:“我是有幾分困了,但是就在這裡陪着冬竹吧,沒有看到她醒過來,我始終是不放心。”
見她如此,楚雲笙也不好再勸。
這時候,天殺的精銳們已經將整個房間都打掃了乾淨,將那些刺客們的屍體都搬了出去並將房間裡的血污也一併清掃了乾淨,只留下了冬梅的屍體在那裡,他們看着楚雲笙,等着楚雲笙發話。
見狀,楚雲笙擡眸看向何月英道:“就讓他們好好將她安葬了吧。”
聞言,何月英的眼底裡再一次蓄滿了淚水,她點了點頭,然後哽咽道:“是我將她帶出來,現在卻沒能再將她帶回故土……這個仇,我一定會替你報……冬梅……”
見她看着冬梅的屍體哭的越發傷心,楚雲笙便擡手做了一個動作,示意天殺的精銳將冬梅帶下去。
這時候,二元才從外間走了進來,一看到楚雲笙,他正要招呼卻見何月英還在牀邊,便只道:“公子,外面已經安置妥當了。”
楚雲笙點點頭,然後道:“可有什麼線索?”
聞言,二元搖了搖頭道:“這些人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線索,而且也沒有活口,所以很難定論,不過……”
說到這裡,二元轉過眸子看了一眼牀邊坐着的何月英,似是有難言之隱。
見狀,何月英立即來了精神,她也察覺到二元話裡肯定有很重要的線索,不過這線索卻並不好當着她的面說出來,然而,她哪裡肯放過這一點,連忙站起身來,看向二元道:“不過如何?你們有什麼是不能告訴我的嗎?掌事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而且這一次他們的目標是我,我與那幕後之人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聽到這話,二元沒有說話,只是將疑惑的眸子轉向楚雲笙,見楚雲笙點了點頭默許了,二元才道:“不過之前我們在客棧各個房間搜查線索的時候,遇到一個僥倖從他們劍下逃生的旅客說有一個黑衣刺客曾問過他這客棧還有哪幾件上房……而他是燕國的人,所以聽的出來那人的口音正是來自他的家鄉燕郡。”
燕國……
聽到這兩個字眼,楚雲笙和何月英皆是一愣。
她們都沒有想到的燕國,莫非真的是唐雪薫?
然而,這個念頭纔在兩個人的腦子裡浮現出來,就被她們同時打消了,唐雪薫如今已經萬事都以何容爲先,所以斷然不會在這時候做出有損何容計劃的事情來。
那麼,還有可能是誰?
燕國楚雲笙並不熟悉,以前知道最多的也只是權相玉沉淵,知道他掌控着整個燕國,然而在遼國之後,玉沉淵被燕王和遼王后合計所害,她對燕國其他的事情也就不清楚了。
看到楚雲笙和何月英同時愁眉緊鎖的樣子,二元分析道:“只是那旅客提供的一條線索,但也不能說明太多,畢竟如果有人派了刺客來的話,也許一早就已經料到事情會敗露,所以故意啓用燕國的刺客,將這件事情栽贓給燕國,這也不是不可能。”
聞言,楚雲笙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何月英道:“公主殿下可否再想想,曾經與什麼人結過什麼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