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楚雲笙擡眸看了看蜷縮在角落裡面紅耳赤的莫離,然後不解的問道:“莫離可以幫上忙?”
風鏡夜搖了搖頭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莫離少爺的阿孃,也就是右司空的夫人,跟王后關係很好,曾經以姐妹相稱,曾經得了大王的特許平時都可以自由出入宮廷陪伴王后娘娘,若是夫人願意幫忙的話,想要進宮還是可以想到辦法的。”
說不定還可以見到王后,將一切都問個清楚明白。
聽到這話,楚雲笙眉梢一揚,不由得露出一抹喜色,然而不等她從喜悅中回過神來,卻聽莫離面色一沉,嘟囔着嘴,直接的拒絕道:“她不是我阿孃,我不去。”
說完這話,他索性賭氣似得轉過了身子面對着側壁,也不再看楚雲笙和風鏡夜一眼,
楚雲笙擡眸看過去,只能看到他小小的身量坐的筆直,後背僵硬着,耳朵輪廓上染上了一層緋紅色,看來被氣的不輕。
雖然不知道各中緣由,但是莫離對這個風鏡夜口中所說的“阿孃”很是排斥是肯定的,然而如果沒有其他的辦法的話,最後也只能從莫離這裡想辦法了。
楚雲笙看了看他,見他如此堅持且固執的背影,只能嘆了一口氣,再轉過眸子看向玉沉淵道:“你還有什麼辦法?”
說到這裡,她補充道“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想要見的人也跟那人有關,但見你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一定是有辦法的了?何必賣關子?”
玉沉淵本是慵懶的閉着眼睛養神,在聽到楚雲笙這句話的時候,他才睜開一隻眼睛來,打趣似得笑道:“你有沒有覺得,你一向冷靜自持,但只要一旦涉及到你姑姑,就會整個人都失控,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
這一點,楚雲笙並不否認,畢竟,姑姑和小舅舅是她在這個世上最親的親人。也是孃親掛念了一輩子的人。
雖然她每一次都在心裡告誡自己一定要冷靜,要鎮定,但是即便是面對刀光劍影,即便是生死一線都冷靜沉穩如斯的她,依然做不到在面對涉及到自己親人安危的事情的時候滴水不漏的僞裝好自己的情緒。
但玉沉淵自己又何嘗不是。
楚雲笙嘆了一口氣,道:“你說我,你呢?每每一旦牽扯到遼國,牽扯到你要來找的那個人,或者阿呆兄,以及你的身世,你有那一次不迴避的?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聽到這話,玉沉淵卻也沒有反駁,只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
這時候,緩慢前行的馬車卻突然頓住了。
伴隨着一陣馬兒的嘶鳴聲,就聽到馬車外有人報道:“報大人,左右兩邊分別有兩支蒙面鐵騎追趕了過來,似是來者不善。”
那人聲音未落,楚雲笙已經反應極快的擡手掀開一角車簾,而待她看到外面的情形的時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就在她剛剛跟玉沉淵和風鏡夜說這會兒話的功夫,就見到前面不遠處衝過來一片黑壓壓的騎兵,他們各個身騎彪悍的駿馬,手中提着圓月刀,清一色的都穿着黑色的衣裳,身上沒有任何特別的標記,而且似是爲了不暴露身份,就連面上都蒙着黑色的布條,他們人數衆多,挨挨擠擠在一處,遠遠看起來是黑壓壓的一片,然而馬蹄聲卻整齊劃一,顯然是訓練有素的,而這樣子的隊伍,不可能是山匪或者強盜,第一個讓人想到的,就是那些站在不同的皇子身後陣營裡的長老司空等所代表的勢力。
而這些人的數量一眼看過去估摸着至少也有五百以上,不等楚雲笙收回目光,卻聽到身邊的風鏡夜驚恐道:“看,這邊也有!”
聞言,楚雲笙立即轉過眸子,循聲看向他已經拉起的對面車簾,果然,對面那些騎兵的數量並不比這邊少,而這些人來勢洶洶,殺氣騰騰,幾乎可以肯定,就是爲了奪取他們性命而來!
“你看出來是誰的人了嗎?”
楚雲笙擡眸看向風鏡夜,但見他緊張的額角都沁出了冷汗,很顯然不可能是他自己以自身爲誘餌而佈下的陷阱,他這般膽小懦弱的性子,早已經對玉沉淵恐懼到了極點,更何況還有把柄在玉沉淵手上,所以不可能再生出什麼幺蛾子。
但若不是風鏡夜的人,又會是哪一路人馬?
聽到楚雲笙的問話,風鏡夜緊了緊拳頭,臉色非常難看,他沉聲道:“還不清楚,有可能是大長老派來滅口的,我之前就知道大長老的手段,即便我是特使,但也只是在四使之末,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個隨時都可以拋棄和換掉的棋子,也有可能是其他的長老甚至左司空派來的人,他們將我們所有人都滅口之後,推脫到我的身上,最後藉此來打擊甚至構陷大長老……”
聞言,楚雲笙翻了一個白眼,道:“簡而言之,你也不知道到底是誰的人咯?”
不等風鏡夜點頭,她轉過眸子去,看向玉沉淵道:“你的人能不能以一敵百?”
玉沉淵支起了身子,看了一眼外面,面色從容的笑道:“即便不能,不是還有我那個白癡弟弟嗎?”
“阿呆兄不是白癡!”雖然知道玉沉淵本來就對阿呆兄不甚友善,但是每次一聽到他毒舌的說阿呆兄是白癡的時候,楚雲笙心裡就不爽,更何況在這種情況下,玉沉淵顯然是已經料到了會出現這樣的狀況,把阿呆兄當刀使,就更讓她心裡不舒服了。
但是,面對比他們對了數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對手,她卻不得不瞪了玉沉淵一眼,最後選擇了沉默。
而這時候,那些鐵騎已經將他們的隊伍嚴嚴實實的包圍了起來,並且有人喊話道:“聽說右司空的貴公子在這隊伍裡,交出他們來,我們可以饒你們不死。”
聽到這話,楚雲笙只覺得很好笑,她看了一眼風鏡夜道:“這人莫非跟你是一路的?說出來的話都是如出一轍。”
風鏡夜聽了,本來就憋紅了一張臉,此時越發覺得難爲情了,見玉沉淵穩如泰山的坐在馬車裡,全然沒有一丁點要起身出去回覆的意思,而楚雲笙又這般打趣他,他只得硬着頭皮一咬牙,踏出了馬車,並站在了車簾子邊上對對面那個蒙着黑麪巾的領頭人氣勢樣子的人喊話道:“什麼右司空府上的貴公子,我們不知道,我是堂堂的北特使,識相的話,就趕緊的哪兒來回哪兒去,否則,我敢保證今天這裡,以後就是你們親人前來爲你們祭拜的地方。”
他這句話說的倒是狠,然而卻似乎並沒有什麼威懾力,因爲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對面的那羣黑衣蒙面人都朗聲大笑,領頭的那個人笑聲尤其誇張,他道:“好大的口氣,天下誰不知道你這個北特使是怎麼來的,還不是因爲你家女人孃家跟大長老家沾親帶故,再加上你這些年狗腿的爲他做了那麼多見不得人的事情,否則,就憑你,還想坐上這北特使的位置?我呸!就你這麼點人,還狂妄自大的說着要讓我們都死在這裡的大話?!老子今天就要來看看,你是怎麼讓我們死在這裡的,我看非但你做不到,莫說你這北特使的位置,就連你這項上人頭都保不住,兄弟們,給老子上,先殺了這些人,然後活捉了風鏡夜,然後讓他給老子們**趾頭!”
話音才落,不等已經被羞辱的滿臉通紅的風鏡夜開口反駁,包圍住楚雲笙他們的黑衣人已經齊聲聲呼應着並提起手中的圓月刀向着他們的馬匹和馬車撲殺過來。
一時間,刀劍碰擊聲四起,伴隨着衝破雲霄的廝殺聲的是橫飛的血肉和亂濺的血水。
楚雲笙的身子已經恢復了大半,應對這種場合還是遊刃有餘的,她正掀開了一角車簾子踏步出去,卻見本來如玉雕一般端坐在車頂的阿呆兄突然身子一動,下一瞬擡手間就拎住了她的後領子,把她像拎小雞一樣的拎到了車頂,示意她坐着。
在楚雲笙還沒有看明白他的意圖的時候,他已經擡起楚雲笙的右臂輕鬆的抖掉了楚雲笙綁縛在右臂內側的匕首,並趁着楚雲笙沒有反應過來之前腳腕一轉,就飛射了出去。
馬車周圍的守衛薄弱,而且都是風鏡夜的部下,這一會兒功夫就倒下了七七八八,眼看着這些騎着彪悍馬匹的蒙面人就要撲殺到近前,他們人人的眼睛裡都泛着嗜血的紅光,殘暴且兇狠的本性暴露無遺。
這時候,阿呆的身影就如同一道劃過天際的閃電一般,飛速的掠過這一個個騎在馬上的黑衣人身邊,並且隨着他這一路猶如鬼魅般的身法和速度,給衆人留下的是一道道在半空中飛濺的綻放的血花。
那些人還提着圓月刀保持着要撲殺過來的姿勢,眼底裡尚且帶着驚恐和不可思議。
下一瞬他們的脖頸上幾乎是同一時間多出了又深又狠的一刀,而這些人的身子也都是前後腳的從馬背上滾落了下來,不多時,便再沒有了生氣,他們的身下還流淌着帶着溫熱的血水,眼底裡泛着驚恐和不可思議,然而卻永遠也不可能再睜開了,更不可能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樣中了這必殺招。
就這樣,阿呆身子騰空每掠起的一下,手腕一翻轉,他的身後倒下的便是數十個黑衣人,那些剛剛還兇狠殘暴的生命,眨眼間便如同那些無力的在天地間搖曳的麥穗一般,等着他隨意的收割。
而他也似是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感情和動容,但凡是企圖要接近馬車的黑衣人,他手中的匕首都不會放過一個。
而做這一切也不過是眨眼間的功夫,風鏡夜雙腿發軟的站在原地,尚且還沒有從被這數百個黑衣人包圍着的驚懼和被對方羞辱的尷尬中回過神來,阿呆兄已經猶如修羅一般,解決了撲殺到面前的近百人。
等到將馬車周圍的這一大片的人都放倒,他纔再度猶如閃電一般的腳腕一轉,掠回到了馬車頂上,坐到了楚雲笙身邊,而他的兩指間還夾着剛剛纔收割了近百人生命的匕首,那上面還在滴着血,不知道他是因爲潔癖,還是因爲這是他習慣性的殺人動作,只用中指和食指交錯夾着匕首。
那些後面的黑衣人看到這一幕,剛剛的兇狠勁兒已經完全去了爪哇國,此刻只覺得渾身發軟,唯獨握着繮繩的手掌在用力的緊緊攥着,生怕這一用力,便將馬兒放了出去,然後不受自己控制的奔到了對面那個殺人如麻的絕世高手面前。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此時那個絕世高手坐在楚雲笙身邊,正垂眸看着他指尖的匕首,只有在楚雲笙的角度才能看到他此時滿眼的嫌棄。
剛剛還因爲自己人數衆多,還羞辱了風鏡夜,叫囂着要殺光其他人留下風鏡夜**的領頭人這時候也微風不再,他雙眸緊緊的鎖定在阿呆身上,若是能用眼神殺人的話,只怕現在阿呆身上都能被他剜出幾個窟窿。
但是阿呆卻渾然不覺,他只垂眸看了看兩指間的匕首,然後再看向楚雲笙,緩緩的吐出兩個字道:“好髒。”
他的聲線雖然很好聽,帶着低低的磁音,然而聲調卻乾澀的很,而且不帶半點感**彩,那些隔着遠的黑衣人根本就聽不見。
而楚雲笙即便是聽到了,也忍不住在心裡翻了一記白眼,但面上還是在開導單純的孩子阿呆兄道:“下次出手不要這麼狠了,砍掉一隻胳膊卸掉一條腿讓他們不能行動就好啦,沒必要再要了他們的命。”
阿呆的話這些黑衣人沒有聽清楚,更不會明白,但是楚雲笙的話他們卻聽的一清二楚,在聽到楚雲笙吐字清晰的說出這一句話來的時候,那些黑衣人忍不住齊齊在心底裡打了一個寒戰……砍掉一隻胳膊卸掉一條腿……這還不如讓他們死了算了還來的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