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書房,醫藥箱攤開在書桌上,池歡低垂着眉眼,紅脣的弧度很淡,應該說,幾乎沒有弧度。
靳司寒走後,夏棠棠沒理會盛怒中的夏老和哭哭啼啼的黛米,甚至沒看墨時謙,只問了她一句能不能跟她單獨談談。
池歡雖有幾分意外,但還是沒多想就答應了。
然後她們就撇下了其他人,徑直上了樓。
夏老那巴掌扇的重,傭人拿着醫藥箱進來便退了出去。
池歡替她擦藥,垂着眉眼淡淡道,“想跟我說什麼?”
“有件事情……可能會委屈池xiǎojiě。”
她動作一頓,“你說。”
夏棠棠靜了靜,微啞的聲音很低,“我和sinmon離婚的事情應該很快會公佈出去,但是……小芒果的身份,我希望,暫時能……保密。”
池歡怔了幾秒,困惑,“小芒果的身份?”
見她疑惑,夏棠棠似乎也惑然,“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simon沒告訴你,小芒果……不是他女兒嗎?”
池歡慢慢的,將她擦藥的手收了回來。
夏棠棠看她這個表情,才領略過來,抿脣道,“sorry,我……以爲你知道。”
池歡低了下頭,“我不知道,”她把手裡的東西放到了桌面,突的笑了下,“如果不是你之前跟我說你跟他已經離婚了……我也許現在也不知道。”
她看着眼前溫柔陰涼的臉,扯了扯脣,“你也覺得,我應該知道嗎?”
“我看你們和好了……就以爲他把我跟他的關係都告訴你了。”
“你跟他的關係……”池歡喃喃的重複着這句話,“你跟他除了前妻前夫的關係……還有什麼關係嗎?”
夏棠棠眼睛裡的意外,對池歡來說是很傷人的。
因爲她身爲一個旁觀者都認爲她該知道的事情,那男人卻半個字都不曾告訴她。
池歡閉了閉眼,算是嚐了一把剛纔夏棠棠幾度閉眼調整呼吸的心情。
她擡手撫了撫自己的臉,“事到如今,既然我知道的都是你告訴我的,那麼,你就把所有的都告訴我吧……小芒果,爲什麼不是他的女兒?”
夏棠棠蹙眉思考了幾秒,最後舒緩着氣息,還是開了口,“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就懷孕一個月了。”
“你……懷着孩子嫁給他的?”
“我們本來就只能算是……形婚。”
她竟然不知道。
他竟然從來不跟她說。
池歡甚至不知道自己該震驚的是突然知道的這件事情,還是該震驚那個下午才摟着她滾翻的男人竟然沒有開口提過一個字。
夏棠棠溫柔低涼的嗓音還在繼續,“我那段時間被家裡逼婚,每天都在市中心一家咖啡廳坐着打發時間……剛好他那段時間在那家咖啡廳相親。”
“大概兩三天一次,相親的對象條件都很好,各種各樣的,漂亮的,能幹的,優雅的,xìnggǎn的,賢淑的……還有不少喜歡他,有備而來追求他的,但相親時間從來沒有超過十分鐘。”
“我看了大概半個月,猜測他可能跟我一樣,被家裡逼婚,所以在有次他的相親對象遲到了,他準備直接走人的時候,我就上去問了一句——”
“剛好,我們都被逼婚,也暫時不想結婚,又剛好條件相符,門當戶對,所以一拍即合協議結婚……但這些年也都是各過各的,無論是經濟上還是感情上都沒有交集,是標準的形婚。”
池歡始終都只是靜靜聽着,不曾出聲,甚至沒做出任何的迴應。
夏棠棠說的每個字她都聽進去了,每句話她也都能理解。
甚至她說的這應該是一件讓她很高興的事情,但她着實沒有這樣的情緒。
只是心頭籠罩着一層說不出的薄涼,和不知來自什麼的嘲諷,
夏棠棠原本就是心思細膩敏銳的人,自然看出她情緒的異樣。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本來這些我跟simon約定好是不能告訴旁人的,只是……”
旁人……
夏棠棠是以爲她已經知道了,纔跟她說的吧。
池歡聲音沒有什麼異樣,只是顯得淡淡的,“這些本來的確是應該由他告訴我的……你打算跟我說的是什麼?”
“我暫時……不能讓我爸知道小芒果不是simon的女兒。”
“所以小芒果是……靳司寒的女兒?”
“嗯。”
“你現在已經離婚了,爲什麼不直接告訴他?”
“如果告訴他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跟其他男人姓叫其他男人爹地的……我爸跟他哥哥都不會放過他,他突然冒個女兒出來,小芒果會成爲他的軟肋,我不希望我女兒有任何的危險,我也不希望……他再出事,就像這次的事情,小芒果因爲是simon的女兒我爸纔會在意,不然……”
她話沒說完,只剩下涼然的呼吸。
“你不準備告訴他?”
“他有權利知道,會知道的。”
池歡點點頭,示意她明白了。
夏棠棠跟靳司寒這樁事,是她不能瞭解的複雜,也不是她能干涉的,何況別人的感情,她一個旁人也無權多過問什麼。
“這對我來說倒是算不上委屈……”池歡站了起來,看着窗外的漆黑笑了笑,語氣寥寥的道,“只是,你覺得外人覺得那是你們的女兒對我來說是個委屈,墨時謙卻覺得我認爲這是你們的女兒,你們有過真實的婚姻關係……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也許,他並沒有考慮過跟我過什麼長久的未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夏棠棠怔愣,開口想說什麼,卻又發現無話可說。
池歡頷首朝她淡笑,“小芒果的事情你跟他商量好就行,很晚了,我也回去休息了。”
說罷,她就轉了身,直接走了出去,徑直下了樓。
墨時謙見她下來,便站起了身,剛想說話卻發現她面色冷淡,長腿走過去,“歡歡……”
池歡沒看他,也沒理會他,從他身邊走過拿起沙發上的包,淡淡的道,“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吧,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