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似乎真的沒有反悔的意圖,景黎的眼睛倏然亮了起來,正欲說些什麼,卻只見得眼前的男人毫無預警地已經摁住了她的肩膀,將她禁錮在了沙發的逼仄角落裡。
即使揹着光,然而他的眼眸卻還是幽深得發亮。
身體陡然的傾倒引得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面色玩味的男人,口中的話語有些語無倫次,“不過……不過是贏了你一局而已,大不了你不道歉就是了,有必要殺人滅……”
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完,她口中的話語已然被再次封住。
這一次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他便鬆開了她,笑着看着身下面色已然通紅成番茄的她,有意地往她耳邊吹了一口溫熱的氣,“這道歉夠不夠?”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無賴的男人!
她一激靈,已經從小沙發上彈了起來,對上眼前男人那帶着鮮明笑意的眼睛,縱使心中懊惱,哪裡還敢說不夠,生怕眼前的男人再次獸性大發,只如小雞啄米一般猛地點着頭,一邊用雙手嚴嚴實實地捂住了脣瓣,生怕他會再次突然襲擊。
殷冷便是哈哈大笑起來,到底是站起身來,放過了她。
她撫着砰砰亂跳的胸口,在小沙發休息了一會,總算感覺腦子清醒了許多。
景黎自覺有些無聊,起身欲回房去補個眠,又似乎想起來什麼一般,回身打量了一眼他的書房。
書房裡始終是一片靜悄悄的,只聽得到殷冷手下紙張翻動時輕微的沙沙聲,和自己細微的呼吸聲。她從第一次進他書房的時候便已經察覺出了其中的幾分不對,卻始終未曾找出個源頭來。如今乍一看,才覺得其中的古怪之處。
明明現在是早晨,陽光與空氣正好的時候,附近又鮮少有車輛來往,沒有喧鬧的問題,他卻萬年不變地拉着厚厚的窗簾。
雖然臥室裡的燈亮如白晝,周遭又有壁燈印亮每一個角落,卻還是讓她覺得有些死氣沉沉。
擰了擰好看的眉,景黎歪頭見他還在認真工作,不欲出聲打擾,只小心翼翼地踮着腳尖走了過去,將大幅的遮光窗簾拉開了。
幾乎是一瞬間的事情,屋外那燦爛的晨光跳躍着透過玻璃落地窗,霎時充斥了整個臥室,給色調沉鬱的家居陳設染上了一層溫柔的微光。
感覺到了周遭環境瞬時明亮起來,一直在辦公桌前專心工作的殷冷難得被轉移了注意力,擡起眼來,推了推滑落到鼻尖上的細框眼鏡,有些不習慣突如其來的光亮。
看着她的舉動,他面上的神色似乎有些訝異,然而卻意外的,沒有提出反對。
家中傭人一直明白他喜歡暗而安靜的環境,故始終未曾做出這樣越矩的行動,但如今見得外頭的晨光,才覺得近日來陽光甚好,倒是自己錯過了那麼多年的好風光。
景黎時刻注意着他面上的表情,生怕自己這樣的行爲對他來說太過打擾,如今見狀才舒了一口氣,“啪”的一聲關了臥室裡的燈。
做完這一切以後,她才幹脆利落地拍了拍手,一邊回過身來望着殷冷的方向,見着他也正望向自己,眼瞳裡有着諸多思量,倒也沒有想太多,只是咧嘴朝着他一笑,剛欲走,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蹦蹦跳跳地跑了過來。
一直到他的辦公桌前,景黎才立定了身子,神色認真,“我跟你商量件事兒可以嗎?”
“什麼事?”他擡起眼簾來,看着眼前面色神秘兮兮的景黎。
縱然他在商場沉浮多年,早已經煉成了看透人心的本領,然而有些時候,卻也有些猜測不到那個小腦袋瓜裡整天到底裝着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只能虛心求教。
“你剛纔也說我工作的不錯了,那個……我能夠到你的公司去幹些什麼嗎,哪怕從底層幹起也可以。”末了,她害怕他懷疑自己另有所圖,連忙繼續補充道,“我這些天以來待在家裡都快待得發黴了,就讓我出去工作吧,好嗎?”
她最怕的便是一個人閒在家中,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只能有無數僕人恭恭敬敬地對待着,像是在供奉着一尊吉祥物一般。
這樣的日子,一天兩天還說自在舒服,久而久之,實在是消磨人的心性。
“不可以。”他翻開一本文件,拒絕得乾淨利落,語調冰冷。
沒想到剛纔還對自己難得一派和氣的殷冷一下子又變得不通人情了起來,景黎不禁有些着急,跺了跺腳,“爲什麼?”
殷冷沒有再擡起眼來看她,口中只是提醒道,“你不要忘記了現在的身份,你肚子裡可是有着殷家的孩子。”
如果因爲公司工作的力度太過大,讓這個孩子收了一星半點的損傷,這纔是殷家天大的笑話。就算是他同意了,秦美玲那裡也難以交代。他不欲因爲她的這個要求而去又跟秦美玲發生衝突。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霎時令剛纔還有些不服氣的景黎瞬時軟了脾氣。
她怎麼會忘記了,自己只是因爲身懷有孕才被招進殷家暫行休養的,怎麼這時候竟然沒了分寸。
雖然心中明白殷冷的擔心,然而景黎卻還是低眼摸了摸尚沒有一點隆起的小腹,低聲嘟囔,“可是這個孩子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
他眉目冰涼,態度很是堅決,“不行。”
“殷冷!”她被逼急,有些急切地喚了一聲,緊接着已經不受控制地說道,“我景黎的孩子,如果連這點小風小浪都承受不起,有什麼資格享受殷家的榮光?”
這樣的一句話,引得殷冷終於不吝惜地擡起眼來看了她一眼,從鼻腔裡冷冷地哼出了一聲,“謬論!”
雖然依舊是拒絕,然而態度已然沒有此前表現出的那樣堅定。
景黎自然也敏銳地聽出來了他說這句話時的語氣,烏黑的眼珠滴溜溜地一轉,心中知曉有了商量的餘地,連忙又放緩了語氣,“我保證,等我肚子大起來以後,我就主動離職,好好養胎。在此之前,請讓我工作,就當做是胎教好了,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讓自己太過疲累的,可以嗎?”
最後一個字時,她已經小心地揪了揪他的袖口,一雙大眼睛裡閃爍着希冀的光澤。
他見多了女人想要窩在家裡做全職太太的願望,卻實在是沒有見過她這樣主動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的女人,真不知道應該說是蠢笨還是天生勞碌命。
殷冷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見着眼前她的小臉一下子失望地垮了下來,只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你先答應我三個要求。”
一句話落下,景黎的眸子陡然一亮,轉而已經猛地點了好幾下頭。
殷冷看着不禁覺得有些逗趣:倒是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的臉龐可以在這樣短短時間內變幻這樣多種的情緒,她的內心情感變化到底是有多麼豐富?
一邊在心中思量着,他一邊不緊不慢地說道,“想要進我公司可以,然而你要以實習生的身份進去,並且跟所有人一樣參加新人考覈,在此期間,我不會幫助你任何事情,你也不要想以殷家的身份獲得什麼便利。”
這樣確實對大家都公平。她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他的目光浮掠過她白淨的面龐,又轉移開來,繼續說道,“第二,不許在公司裡頭提起你跟殷家之間的關係。”
“好。”她又是點頭,對這個要求同樣一點也不意外。
縱然他不說,自己也是從來不打算提的,免得引起一堆風言風語,反而影響了同事之間的關係,這樣的狀況並不是她想要看見的。
“最後一條,每半個月全面檢查一次胎兒情況,如果有一點異常,就馬上結束工作。”
景黎一直到聽到這條的時候,纔有些愣神,沉默着思考了幾秒以後,又點了點頭,“可以。”
雖然此前放話放得瀟灑,畢竟是她自己體內的骨肉,即使是在她沒有絲毫準備的情況下存在於她的肚子裡的,她還是會去全力保護自己的孩子。
他欲用這三個要求讓她知難而退,未曾想他越說,眼前的人的眼睛反而越來越亮,看起來絲毫沒有勉強地便已經答應了這個要求。
最終,他也只能嘆息了一口氣,無奈地對着她揮了揮手,“下週一,來公司參加培訓。”
沒有想到牽扯自己幾日的心結這樣輕易地就被迎刃而解,葉姿不自覺地笑了出來,立正站好,對着他調皮地敬了個軍禮,“謝謝殷總!”
殷冷哪裡還有好氣去看她,只搖了搖頭,繼續低下頭去工作了。
她自然也不欲打擾,想起終於可以重新入職了,她不禁低低地發出了一聲輕笑,又趕忙捂住了嘴,儘量不發出太大聲音地打開門,如貓兒一般輕聲輕息地踮着腳尖下了樓去。
等書房門重新被掩上後,殷冷才復擡起頭來,望着那個嬌小身影消失的方向,英俊的面上雖然依舊沒有出現太鮮明的表情,然而眸底卻是讚許的。
或許,她能給自己創造出更多的驚喜呢?他拭目以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