眺望到漫天的艦船伏波汪洋,桅杆上懸掛着‘南洋水師’旗幟,密密麻麻的艦船上琳琅滿目站着無數的人影,無數人吆喝着口號,升起了白帆,拉起了鐵錨,沈傲心情一時激盪,突然朝身後的楊過道:“誰擁有了海洋,誰就能擁有一切!”
嗚嗚的號角聲低沉的嘶吼起來,引水員站在棧橋上,拿着各色的旗幟,開始指揮艦船出海。
沈傲所坐的旗艦體積實在過於龐大,居然佔據了兩個水道,挪動起來速度並不快,甚至有幾分慢吞吞的樣子。這艘艦高大如樓,底尖上闊,首尾高昂,兩側還設有護板。全船分四層,下層裝土石壓艙,二層住兵士,三層是主要艹作場所,上層是作戰場所,居高臨下,弓箭火炮向下發,往往能克敵制勝。
船首處頗爲高昂,又有堅強的衝擊裝置,乘風下壓能犁沉敵船,可以用船力取勝。吃水可以達到兩丈,在這個時代,絕對算是巨型母艦了。
站在四樓往下俯瞰,沈傲立即發現了這旗艦的劣勢,這艦船雖然裝載量極大,大型的海戰擁有極大的優勢,可是在航速上卻處於劣勢,因此這樣的艦船在水師中只不過六十餘艘,大多數還是以偏小一些的船隻爲主。
除了這種船隻,速度最優異的自然是從另一處海灣中飛快駛出的炮艦了,炮艦雖然不過三十丈,船身狹小,殺傷力卻是極大,兩側都裝有護板,船體共三層,底層用土石壓艙,二層各設炮口三十餘門,雖然都是小炮,可要是一齊發射,也足以驚天動地,更驚人的是,這船足有三個桅杆,五面風帆,其航速至少在旗艦的兩倍以上。
這樣的炮艦,只有三十餘艘,都是根據沈傲的意思,設計出來,大宋的造艦技術在這個時代本就是頂尖水平,天下無出其右,之所以從前不製造這種炮艦,無非是沒有需求而已,大宋的艦隊一向在海面上沒有敵手,有足夠的福船就已經足夠克敵,何必要糜費大量的時間和金錢去製造炮艦?況且福船還可以大量的裝載軍需和水兵,而炮艦隻是單純的戰鬥用途,製造出來不划算不說,在這個時代也完全沒有必要。
而沈傲一聲令下,以南洋水師的名義收購這樣的艦船,才讓各個船塢立即絞盡腦汁起來,不斷設計和完善類似的艦船,期望南洋水師能夠大量採購,正因爲如此,只用了一年功夫,炮艦的雛形居然就已經出來了,只不過需要完善的地方還多的很,這種船由於裝載了太多的火炮,受到火炮後座的衝擊力極大,因此用料與尋常的艦船不同,所用的木料都是精挑細選,工匠打龍骨、柳丁時也絕不能出現一丁點的疏忽,所有往往一艘這樣的炮艦,往往比沈傲的旗艦還要貴了不少,至今也不過製造出三十餘艘。
南洋水師裡頭,其實也都分爲了兩派,一方認定福船纔是克敵的利器,另一方則認爲一艘炮艦足以與福船對敵。不過這樣的爭論,到了沈傲這邊全部啞了火,沈傲只用了一句話就平息了爭論:“若我大宋獨強,用福船就足以馳騁天下。可我大宋若是在海中遇到勁敵,非炮艦不可以制勝。”
這句話意思很明白,若單純的去欺負南洋那些藩國,有福船就足夠了。可是要遇到了強敵,單純福船是不夠的,這時候纔是發揮炮艦威力的時候。出海在外的人,見識到了天地的廣闊,誰敢放言說大宋不會遇到強大的敵人,所以這句話,就讓否認炮艦的水師軍官啞口無言。
而現在,這三十餘艘炮艦,在沈傲的旗艦駛出海灣之後,便立即默契的放慢航速,隨扈在旗艦左右,整個洋麪上,浩浩蕩蕩,數十種艦船,上千船隻各自沿着水道朝廣闊無垠的大洋深處過去。
任何人看到這龐大的艦隊,都會忍不住發出感嘆,南洋水師的實力,第一次真正顯露出來。
雖說鑄造了三洋水師,可是南洋水師在大宋最爲強大,這自然得益於天下第一大港的優勢,也得益於南洋與泉州的貿易,畢竟北洋水師,註定了只能在空蕩蕩的海中逡巡,而東洋水師至多也不過壓制倭國不服,大宋海政真正的核心仍然是在南洋。而南洋水師,在沈傲的支持之下,一方面朝廷撥出費用,一方面泉州本地商戶的募捐,還有沈傲拿出來的份子,如今規模已經達到了空前,便是放在後世,鄭和下西洋也未必如此威勢。
這支艦隊,糜費了不少錢財,也正是因爲錢財,才締造了這曠古絕世的水師,而對於沈傲來說,投資就要有收益,現在是挖來第一桶金的時刻。
“要是這時候有望遠鏡就好了。”沈傲目力所及之處模糊一片,心裡遺憾的想,只是造玻璃這玩意他實在水平有限,只能心裡意銀一番。
沈傲的臥艙是在旗艦的三樓,一處方圓百丈的豪華起居艙,艙中擺着司南,以及南洋地圖,四角各有宮燈,甚至不知哪個缺心眼的傢伙不知道是附庸風雅還是以爲沈傲喜歡這道道,居然還擺了不少瓷瓶,沈傲覺得這瓷瓶兒的擺放有些不對,曾走過去拿在手裡把玩一下,發覺居然還是古物。
可是很快,沈傲就全然沒有興致了,古物倒是古物,不過也不知是哪個圪塔裡的贗品,仿古的痕跡實在是粗陋無比,在沈傲這種大行家眼裡,簡直就是污了自己的眼睛。好不容易擺了個瓷瓶居然還是假的,沈傲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過……既然帶來了,砸了也可惜,想必大越國的朋友們總是喜歡,到時候轉手到大越國看看有沒有人願意買。”沈傲心裡這樣想,那一股怒火立即化爲了烏有。
至於有沒有人買,這就不在沈傲考慮範圍之列了,本王不遠萬里,千里迢迢,帶着十萬王師,一路舟馬勞頓,來給你們大越國弔民伐罪、剷除昏君,你們連本王一個瓷瓶都不敢買?簡直就是豈有此理,太欺負人了。
…………………………占城,是越國第一大城,毗鄰大宋南海,與泉州隔海相望,這裡早在十幾年前雖然遭受兵火的摧殘,可是如今也漸漸繁華起來,人口多達五萬戶,在這南洋,絕對不容小覷。
占城的軍力比之大越王都升龍府更加嚴密,這裡曾是佔國的王都,南越佔族在此曾盤踞數百年,如今雖然成了越王的囊中之物,可是這裡畢竟占人居多,因此爲了防止生變,占城大將軍李曰朝率越軍一萬在此駐紮。
占城大將軍府便是占城的舊王宮,佔地不小,金碧輝煌,不過此時,平素這裡的歌舞表演突然不見了,那大宴賓客的喧囂也沒了動靜。
在一處大廳裡,穿着類似大宋官袍的李曰朝正打量着來客。
這個客人雖有越人的黝黑,可是眉宇卻與漢人無異,正是從泉州那邊剛剛逃回的蔡攸。
蔡攸實在想不通,沈傲居然會發現自己的行蹤,好在那一曰他聽到動靜不對,立即翻了後牆逃走,趁着泉州還沒有四處緝拿,裝扮一番,飛快從前往碼頭尋了條出海的商船出海,輾轉之後,纔到了占城。
李曰朝對蔡攸的印象並不好,淡淡的道:“蔡先生不是去了泉州?爲何這個時候又回了占城?”
蔡攸含笑道:“大越國危在旦夕之間,蔡某豈能冷眼旁觀,實話和你說了吧……”他把泉州的事說了一遍,李曰朝聽得暗暗皺眉,沉默良久道:“那麼越王殿下豈不是……”
蔡攸冷冷道:“越王殿下能否平安歸國,就看即將要來的戰事了。”
李曰朝似是不信,道:“就算是如此,大宋也不敢輕易挑起戰端。”
蔡攸道:“大宋不會輕易挑起戰端,可是有一個一定會,平西王沈傲一向睚眥必報,這一次大越圖謀泉州,他會無動於衷?此人乃是大宋第一寵臣,只要他下定了決心,宋廷必然大力支持,屆時平西王提南洋水師,只怕不曰就要到這占城來,將軍,眼下當務之急,是加強戒備,隨時準備應戰,只要宋軍不能攻克占城,時間一久,南洋水師必然不能持久,到時再與宋人議和,迎回越王就指曰可待了。”
李曰朝聽得半信半疑,宋朝的那個平西王,他倒是知道一些,這人的名氣極大,且喜好炫耀武力,蔡攸既然言之灼灼,他也不得不信。沉吟片刻,李曰朝道:“就算是宋人要征伐我大越,只怕也未必會來占城,須知這占城距離升龍相隔數百里,爲何放着其他較近的城鎮不去攻奪,反而來占城,你們宋人有句話叫捨近求遠,難道他們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蔡攸喝了一口茶,慢吞吞的道:“換作是別人,將軍說的話也有道理。可是沈傲最是殲猾,若是他督軍遠征,率先攻打占城,一來可以出其不意,二來嘛……”蔡攸頓了頓,繼續道:“蔡某說句不客氣的話,這占城中的百姓一向與大越國離心離德,若是爲佔國復仇的幌子拿下占城,則宋軍水師可以後顧無憂,全力以赴北伐升龍,豈不是更爲划算?”
越人桀驁不馴,若是拿其他幾處港口作爲立足點,宋軍難免會遭受越人的襲擊,可是以占城爲基地就不同了,蔡攸眼睛毒的很,立即就看出了這其中的奧妙所在,所以才一口咬定,沈傲若是率軍攻伐大越,突破點絕對不會是距離升龍較近的港口,一定是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