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陪着陸之章去給夫人請安,陸之章頗有些緊張,手裡拿着佛像,心裡想:“到時候該和伯母說些什麼話呢?若是惹得她不喜歡了,該怎麼辦?”他畢竟大部分時間是呆在洪州的,陸家在洪州勢力極大,往常別人見了他都是去巴結他的,此時教他去正常地社交,討夫人的歡心,反倒讓他膽怯了。
可是有沈傲的陪同,又讓他有了點信心,表哥太好了,若不是有這個表哥,他竟還不知道討好夫人的重要,到時候貿然去提親,夫人不同意那可就糟了。
一前一後,徑直進了佛堂,春兒恰好迎面出來,與沈傲撞了個滿懷,沈傲連忙扶住她,也顧不得有人在場,很關心地道:“春兒,你病好了嗎?”
春兒掙開他,臉色窘紅地垂着頭道:“沈大……表少爺,春兒的病已經好了。”
小妮子太自卑了,沈傲板着臉道:“以後不許叫表少爺,就叫沈大哥,春兒,你的病剛剛好,我向夫人去替你請幾日假,你好好休息,不要累着了,好嗎?”
春兒擡眸,見沈傲那張就算板着卻還帶着溫柔的臉上,那雙眼眸直直地看着她,帶着許多關切;壓在心裡許多的陰霾一下子似是爆發出來般,春兒有些失控地撲到了沈傲的懷裡,便忍不住哭起來,口裡道:“沈大哥,我……你,我以爲你做了表少爺,就再也不願意理我了。”
不理會陸之章的驚愕,沈傲連忙安慰道:“春兒太傻了,我怎麼會不理你呢?在我心目中,春兒很重要的。”
春兒哭了又笑,揩去眼淚道:“你就會胡說。”
小妮子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從沈傲的懷裡掙脫出來,胸膛上還留了不少的餘溫和淚漬,沈傲笑道:“我哪裡胡說了,其實我有樣東西要送你,只不過嘛……”沈傲賣起了關子,見春兒無恙,他的心情又好了:“現在不能給你,有朝一日一定給你一個驚喜。”
春兒總算恢復了矜持,口裡道:“小姐說你渾身一無是處,就知道哄女孩兒開心。”
沈傲大叫冤枉,周小姐太不厚道了,自己去哄她的時候她不是也很開心嗎?難道周小姐吃醋?雖然這樣想,沈傲卻不敢確認,周小姐對他的態度很怪,心思太難猜了,所以暫不去管。
春兒望了陸之章一眼,才發現身邊有人,頓時窘迫起來,口裡期期艾艾地道:“沈大哥和陸公子是要去見夫人嗎?”
陸之章連忙道:“是啊,夫人在佛堂嗎?”他對春兒很客氣,這個丫頭和表哥的關係不一般啊!得要給他留個好印象;而且看她的樣子,像是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頭,這身份雖不高,可是用處卻很大,不能得罪。
春兒道:“夫人和小姐就在佛堂呢!沈大哥和陸公子進去吧,我去爲夫人拿一本手抄的佛經來。”說着羞紅着臉,忙不迭地走了。
陸之章眼睛一亮,小姐也在,好極了,雖然來了周府,可是與周小姐只見了幾次面,連話都未曾說上幾句,趁着這個機會,和周小姐多親近親近。
沈傲和陸之章進去,夫人擡眸,見沈傲和陸之章進來,隨即便笑:“沈傲,來,坐下說話。”再看陸之章,夫人對陸之章的印象還是不錯的,這個世交的洪州來的公子長得相貌堂堂,也很有禮貌,與若兒很般配,聽國公的意思,他是來向若兒提親的。
這也不錯,洪州陸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在江南盤根錯節,也算是一等一的世家了,能與他們聯姻,若兒的婚事也不必再愁了。
夫人朝陸之章招手,道:“陸公子,你也坐過來說話。”
陸公子拘謹地朝夫人行了個禮,口裡道:“見過伯母,伯母的身體很硬朗呢,前幾日我來府上時送上了洪州的特產藕粉,不知夫人用過嗎?洪州藕粉馳名天下,能姿容養眼的。”
夫人便道:“你這孩子……”心裡想:“這個孩子似乎不太會說話,哪有一見了人就說這個的。”卻沒有半點責備陸之章的意思,反而對陸之章的印象又多了幾分好感,畢竟鉤心鬥角久了,遇到一個這樣單純的孩子也不容易,往後應該對若兒會很好的。
陸之章坐下,極力想表現出自己的自信和風度,他望了一旁抿嘴不語的周若一眼,頓時眼睛又亮了,周小姐太美了,恰好那格窗透進來的一縷陽光恰好灑落在她的臉頰上,那炫目之中,羊脂般的肌膚,鵝蛋的臉蛋,略尖的下頜,還有那柳眉、美眸,微微翹起的嘴脣,只看這一眼,陸之章就心猿意馬了。
陸之章突然來了勇氣,向夫人道:“伯母,國公府很大呢,雖然小生已住了幾天,可是許多美景仍然沒有看盡。”他先是隨口說些奉承話,爲下面的送禮做些鋪墊。
夫人就笑:“國公府畢竟是在京城,能有多大。我倒是聽老爺說洪州陸府佔地千畝,瓊樓玉宇連綿不盡,那纔是真正的寬廣。你到這裡來,只怕是見了新鮮,所以才覺得大。對了,聽說洪州有一座繩金塔,香火很盛嗎?”
以爲終於有了共同的話題,陸之章神采飛揚地道:“繩金塔素來是水火既濟,坐鎮江城的洪州鎮城之寶。裡面的禪師也都是得道高僧,香火很鼎盛的,那塔前時常還會有廟會,也很熱鬧。”
夫人便道:“既是禪寺,自該是高僧們修佛的場所,在塔前舉辦廟會,似有不妥。”
陸之章一聽,哦,原來伯母不喜歡廟會,明白了,於是訕訕道:“伯母有所不知,繩金塔足有三十丈高,禪師們在塔頂,下頭就是再熱鬧,也是聽不見的。”
夫人訝然:“三十丈,竟有這樣高。”
兩個人說着話,沈傲不去插嘴,卻是和周若眉來眼去,周若心知沈傲帶這陸公子來,不知又弄什麼玄虛,多半是要陷害這個傻公子一把,便笑吟吟地作壁上觀,看看沈傲又要使什麼陰謀詭計。
而沈傲卻是心裡想:“我和表妹算是第二次合作了,第一次是害奸商,第二次更厲害,欺負老實的陸公子。看來表妹和我很投緣,她也很壞的,嘿嘿,有句話不是說的好嗎?兩隻臭蟲在一起,自然就臭味相投。表妹,表哥,兩隻臭蟲,很好,我是公的,她是母的。”
說了一會話,陸之章總算忍不住了,正色道:“聽說伯母很愛禮佛,小生這一次來,有一樣禮物要送給伯母。”
夫人就笑,心裡想:“這個陸公子還是很乖巧的,也不盡是全不懂世故。好吧,瞧瞧他怎樣討好我這未來岳母。”便喜滋滋地道:“陸公子有心了,不知是什麼禮物。”
陸公子掏出懷中的佛像,小心翼翼地送過去,口裡道:“伯母,這是我親自雕刻的佛像,請夫人笑納。”
“咦!又是佛像?”夫人倒是提不起很多的興致,送禮就是這樣,就比如後世,第一個送腦白金的,人家圖個新鮮,也很好。可是第二個、第三個都來送腦白金,那隻怕收禮的人家也就沒有多少興致了。
不過既是陸公子送來的,還是他親手雕刻的,夫人還是有一些感動,拿起佛像,笑着道:“我很喜歡呢。”她拿着佛像看了看,心裡卻發出疑問:“怎麼這佛像和沈傲先前送的那個差不多,太像了。”
有了這個疑惑,便去瞧陸公子的手,陸公子的手很乾淨,皮膚保養得很好,修長而又漂亮。
夫人似乎察覺了什麼,再去看沈傲的手,這一看,發現沈傲的手上多了幾道刻痕。
她心裡明白了,這佛像根本就不是陸公子雕的,而是沈傲雕刻的。陸公子拿了沈傲雕刻的佛像卻稱是自己的心意,還說是他親手雕刻來贈予自己的,這個陸公子,看來也不是很老實,好滑頭啊。
想着,想着,夫人就心疼起來,沈傲這個孩子就是太老實,別人送禮,你張羅什麼,弄得手上又是傷痛,又討不到好。
有了這個念頭,夫人看陸公子的眼眸就有點冷漠了。
沈傲裝作一副驚訝的樣子,口裡還在說:“陸公子的佛像雕得不是很好啊,不過他有這個心意,也是很好的。”
夫人心裡更氣了,沈傲太實誠了,明明是他在爲陸公子出力,卻讓陸公子來賺這個便宜,到頭來還替陸公子說好話,兩相比較,沈傲心地太善良,陸公子的心思嘛,只怕就有些壞了;尤其是看他坦然接受的樣子,還有點兒自得的模樣,很礙眼。
母親的神色,周若收在眼裡,頓時明白了,沈傲這個人實在太狡猾了,這樣的餿主意,只有他想得出;一方面讓母親對他的印象更好,讓陸公子反而在母親面前失分;另一方面陸公子矇在鼓裡,卻還在感激他爲自己挑選禮物,還在母親面前說他的好話。
想到這裡,周若忍俊不禁,笑了起來;只是這笑一轉即逝;不過這個笑容,卻全部收入陸公子眼中,陸公子心裡樂開了,沒注意到夫人對他的冷漠,心裡卻是樂滋滋地想:“周小姐笑了,真是好極了,想必周小姐也喜歡這件禮物;表哥人真好,若不是他給我出主意,只怕要引得美人一笑,比登天還難呢!周小姐是不是已經鍾情我了呢?好,我要再接再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