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會時常擡起頭看她,看沐嬌,只是心不再那麼痛,她基本上會是一個人,因爲成績不好也不壞,沒有那那麼明顯跟班的,萬一解錯了,豈不誤人子弟,偶爾會向成績好的求教,也大多是女生,或許是在照顧我的感受吧,我這麼想,或許,她仍然很在乎我,而每當想到這裡,心就會再一次痛起來,事實就是這樣,感情,要麼徹底斷絕,要麼,只會藕斷絲連,欲近不能,欲罷不止,欲語還休,只能遠遠地望着,心有所思,氣若游絲,神似飄絮,牽腸掛肚,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其實,我希望她不要來上晚自習,如果見不到,或許會好點吧,不再會一擡起頭就看到她,不再那麼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略可以認真答答題,看會兒書,不過現在,Q版美少女韻兒出現,每晚陪伴在身邊,心情好了很多,我要感謝她,這一點,當時就意識到,同時,還有些擔心,擔心她突然離去,不再來找我補習,她本就不是一個愛學習的孩子,貪玩的女子。
不過,她還是堅持了,這是令我所感到欣慰或者說是驚喜的,意外的驚喜,而且不僅如此,她還告訴我,以後下午放學後也不回家了,留在教室裡跟我一起學習,說跟媽媽說了,非常,喜歡地不得了,果然,那一天,她就沒有回去,書包裡帶了飯盒,她邀請我一起吃,在校園後面的竹林裡。
竹林裡紫蘇遍佈,紫蘇是一種解熱驅寒有治療風溼和預防感冒作用的中草藥,花瓣很小,很美,散着迷離的香氣,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她的美,有風,很輕,很輕,拂動着竹梢,在微微晃動着。
我們坐在草地上,天氣很好,有些陰沉,快要下雨了。
意外,當她邀請我共進晚餐時,我一口拒絕了,可她再三堅持,而且還威脅我,說如果不陪她吃晚飯,以後就不跟我補習了,在這樣的威脅下,我只得勉強接受了,心裡很勉強,但很興奮勇,當和她放學後,講解了一會習題後,共赴竹林深處吃晚餐時,有種偷偷心虛的感覺,像是在揹着沐嬌幹壞事,怕她撞見,怕她誤會,怕她以爲我喜新厭舊,那麼快就忘了她,儘管是她先放棄了我,把我絕然地推進了萬丈懸崖,可還是會感到對不起她,雖然明明知道我和韻兒只是普通朋友,再普通不過的朋友。
那是我第一次吃叉燒飯,這種飯只有香港和廣東一些地方纔盛行,而她媽媽會做,她竟然餵我,用叉子叉了一塊叉燒肉,強迫我接受,我努力後退着,而她不願意放棄,我們就這樣倒僵持着,最終的結果當然我不得不屈服於她的淫威之下,那一口叉燒,至今記憶猶新,或許更是因爲後來再無她的消息吧,而我們之間的約定也在現實的摧殘下化爲泡影,那些夢想,炫麗的,像是陽光下的肥皂泡。
一對一活動不但被學生廣泛接受,而且深受家長的,應該說尤其是家長,個個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於是一時之間,放學後,教室裡幾乎沒有離去的身影,隨着人的多起來,活動漸漸失去的控制,從一開始的新奇到漸漸把講解變成了聊天,而且聊天的成份還在持續加大和惡化,眼
見就要淪爲主題,教室裡不再安靜,開始嘈雜,從小聲竊竊私語,到譁然對白。
這樣的結果是班主任所不願意看到的,可同時就是可以預見而不可避免的,那些實在不願意學習的學生也被家長逼到學校來,甚至還找班主任說希望安排一下成績好的學生帶,甚至還請那個看上的學生去家吃飯,給好處,而這種情況,面對這種家長的深切期待,是不可拒絕的。
唯一還可以接受的是,韻兒還在努力着,不得不承認,我們之間有過聊天行爲,這種情況是很僻免的,天天膩在一起,彼此多麼是有一點感情的,且不說是什麼類型的感情,只是她今天說心情不好,不想學習,想我你聊聊,你能拒絕嗎?至少我做不到,那麼,就聊吧,她有心情不好時候,而我也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只是我們大多情況下還是在補習在,在做習題,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越軌行爲。
爲了迴避教室裡嘈雜的環境,我們決定換個地方,不再教室裡,我們回到以前的教室,那是間暫時沒有在用的教室,而我還保留着以前配的鑰匙,於是我們就在那裡補習,在那裡,我們度過了最美的時刻,也同時,結束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那是頂樓,空氣很好,有風,站在走廊裡,可以看到美麗的晚霞,看到花園,竹林,還有偷情的學生情侶,在草地上啃着,那麼忘情,完全不會顧及身邊有人路過,各得其樂,也是在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平安的移情別戀。
寬大明亮的教室,只有我們兩個人,把兩張桌子並在一起,感受着奢華,我會在黑板上出題,讓她上來答,用老師的口吻給她講課,儘管學生只有一個,我仍然樂此不疲。
其實,她沒有那麼好學,這一點,本來我就帶着極強的懷疑,而這種懷疑很快就被證實了,儘管她在堅持,偶爾也會想到要努力學習,通過藝校的考試,可貪玩的本性和對學習似乎天生的膩煩讓她漸漸失去恆心,她更多地喜歡和我說話,談一些亂七八糟和學習無關的事情,我想引導她,結果自己也陷了進去,她開始唱歌給我聽,空曠的教室裡,她甜美的聲音在索繞着,像是一隻溫柔的手,在不停地觸動着我的心絃,我就坐在那看,看着她,欣賞着她的美色,傾聽着她的歌,心緒早已飄遠,她舞着,站在講臺上舞着。
那是一個令人難忘的晚上,是在晚自習上,班主任叫我出去,從他的眼睛裡我看到恐懼,準備迎接着他的訓斥,只是沒想到他的話遠遠比訓斥更讓人難以接受,他提到了韻兒,問我們是不是在戀愛,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應該過早發生的形爲,讓我們以後不要在一起,一對一活動,就此宣佈結束。
我辯解,只是我的辯解只會讓他更加勃然大怒,我越是維護着韻兒的名譽,說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越是上火,說會懲罰我的,他的懲罰在第二天早自習的時候到來,當着全班的同學宣佈:“本來是讓何從到後面坐一個星期的,面壁思過,可是結果很讓我失望,很是失望(他再一次加重語氣),本來打算一個星期就讓他回原位的,現在看來不行了,還得繼續面壁,期限不定,什麼時候想清楚了,什麼時候再回來,希望其他人要以他爲戒,與學習無關的事情一定要剋制,感情的事情,堅決在扼殺在搖籃裡,只要被我發現,一律扼殺,毫不留情。”
他的話,無疑讓人聯想我是因爲和哪個女人戀愛而才受到懲罰,而我最近走的最近的,是韻兒,一些人的目光投向她,我想喊不是她,想去解釋,可是,我只是低着頭,想笑,想哭
,想像着沐嬌會如何看我,她一定恨我,恨死我了,只是在我偷偷擡頭看她時,她在和身邊的人聊着什麼,有說有笑,我幾乎剎那間崩潰了,感到一陣寒流襲來,冰凍着全身,五月份的天氣,前考高昔,似十二月的冷。
班主任叫韻兒出去談話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再一次被明朗化,她回來的時候,沒有看我一眼,我想傳給她紙條,又怕更被人誤會,只好等待着,期待着下午放學。
終於放學了,韻兒沒有過一找我,看裝作在答題,偷偷看她,她收拾書包,然後離開,我們之間就這樣結束了。
隨之我們的結束,一對一活動也走到了末路,班主任痛心地宣佈結束,理由是高考近了,不要再打擾別人的學習,各顧自己自己吧,從他的眼睛裡,我看到無奈,只可惜我對他不再有好感,他冤枉了我,傷害了我的心,更重要的,是他害慘了韻兒,讓全班人以爲我和她之間有什麼,我的學習一落千丈是因爲她,一直和我戀愛着的那個女孩子是她,其實不是,真的不是。
我和沐嬌的事情是秘密的,只有平安、謝雨緋等少數人知道,我保護着她的聲譽,結果卻害了韻兒,她一定很恨我吧,所以至那天以後,沒有再和我說過一句話,我傳過去的紙條她一張也不有回,絕情得,像沐嬌一樣。
活動結束了,人突然就少了,教室裡再一次恢復了空蕩蕩的感覺,而我,繼續坐在後面,再一次恢復高高在上的感覺,只是忽然想到了“高處不勝寒”這句話,空氣裡似多了一種氣氛,叫作孤單。
失落得,像是一塊被丟進湖裡的石頭,一直下沉着,下沉着,直至沉在湖底,陷在爛泥裡,安靜得,像是不會退色的空氣。
安靜了,只是仍沒有心思答題,我想知道沐嬌的看法,想告訴她一切,告訴她我和韻兒之間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我仍是愛着她,等着她,儘管她已離開。
酒,真是一種好東西,我再次被投訴,班主任訓我的時候,憤怒的唾沫星都飛濺在我的臉上,他罵我恨鐵不成鋼。
也許,我真的應該努力了,清醒一下吧,或許僅僅是爲了那個遙遠的約定,那是我和韻兒之間的約定:我要考上北大,她要考上北京音樂大學,我們相約在未名湖畔見面。
我們一起努力吧,她說着,把手放在我的手心,那一刻,我們鬥志昂揚。
那是一個多麼宏大的目標,現在每當想起來就感到可笑,可笑而且可愛,振作一下,努力吧,時間,真的不多了。
我們在在未名湖畔相遇,一定。
只是我依舊不能集中精神,像是個快要病死的病人,雄心像是午後的陽光,那麼懶洋洋的。
發呆,除了發呆還是發呆,會看着沐嬌發呆,會望着房頂發呆,會答着題發呆,晚自習兩個小時過去了,幾答了幾題,我看到現實與我們的約定太過遙遠,像是不可跨越的河,也許我只是一隻蝴蝶,註定飛過不滄海。
出去散心吧,雨後的空氣是新鮮的,清醒一下頭腦,星空也很美麗,聽說那個萬人期待的小美人兒從韓國回來了,準備參加高考,我特意去那個班級看望,可惜她不在,或許還沒有回來吧,謠言和事實總是有出入的,就像我和韻兒一樣。
閒逛了很大一圈,回到教室裡,我的試題上居然放着一封信。
一封信?我驚訝不已,莫非是沐嬌?沐嬌的信?我喜出望外,拿信的手開始顫抖起來。
是她要回來了嗎?我激動地快要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