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廢了皇后,又降了容貴妃,太子和燕王在皇上那裡,誰也沒有討到好去,此舉可謂一斧兩損。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代掌六宮職權的丹妃又晉升爲一品淑貴妃,更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容妃表面上祝賀淑貴妃,心中卻是萬分不甘,真是世事難料,她雖然比淑貴妃入宮晚,但既育有皇子,又遠比丹妃更得聖心,一直步在淑貴妃的前面,可沒想到,一步踏錯,導致步步錯,現在這個一直不得聖心的女人,居然成了後宮最尊貴的女人,無人再敢小覷。
到了此時,回到了起點的容妃才發現淑貴妃的聰明睿智,她居然有膽量把身家性命押到世子身上,本來是必敗無疑,誰知她贏了?
有贏就有輸,淑貴妃贏了,自己和皇后就輸了,不過比起一敗塗地的皇后,容妃心裡又有了安慰,皇后倒了,皇上又對太子生了厭惡之心,如今諸皇子之中,就只有燕王能當大任了。
經歷了這些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後,皇上忽然覺得疲累,才驚然發覺自己到底不是年輕人了,冷着臉,甩手離開。
皇上走後,該散的人逐漸散去,只有一天之內接二連三遭受巨大打擊的太子還在怔怔發呆,今天的事情,就像一場夢一樣,一點都不真實。
他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母后就這樣被廢了?從中宮之主變成了庶人?自己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了?
父皇的意思很明顯,只要他再犯一次事,就廢掉他的儲君之位,他覺得無比冤枉,今天這事確實和他沒關係,但幾乎是立刻,就自我否決了,皇后是他的母后,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在父皇心中,他們是一體的,怎麼可能不受牽連?
鼻端彷彿還縈繞着剛纔仗殺知秋的微弱血腥,太子皺了皺眉,無力地靠在椅背上,心情極度煩悶,盯着眼前還沒有撤去的酒宴,忽然猛灌了自己一口酒,因爲喝得太急,嗆得連連咳嗽,嗓子燒得疼痛,極爲難受。
“太子殿下不是軍中豪放粗人,如此飲烈酒,怕是一時難以承受,殿下是國之儲君,可要保重自己的身體。”一個低醇磁性卻又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淡淡響起。
這個聲音,讓太子發現殿內並不是空無一人,還有在背後真正操縱此事的人,那個他恨之入骨的蕭天熠,正嘴角含笑地看着借酒澆愁的他。
太子“騰”地起身,咬牙切齒,“蕭天熠,是你搗的鬼,對不對?本宮知道,一定是你。”
蕭天熠冷冷地盯着他,面含一絲顯而易見的譏誚,“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應該去好好地問問庶人李氏,她自己做了什麼?”
太子一愣,雖然他不清楚內情,但他很清楚以母后的手段,不會這麼容易落得一敗塗地,忽然明白過來,眉間青筋暴跳,聲音驟然拔高,“那兩個賤民根本是你安排的對不對?”
蕭天熠軒眉一挑,不置可否,眸光居然變得深邃而寒冷,一字一頓道:“你們母子欠我的,我要你們加倍償還回來。”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讓太子大吃一驚,蕭天熠的眸光像極了兩把鋒銳的長劍,他突然想起四年前,不,已經快五年了,那個時候,蕭天熠從一個英姿勃發凌雲飛揚的戰神將軍,驟然變成半身不遂的無用殘廢,是母后的手筆,所有人都以爲他是遭了敵國的暗算,從來沒有人起過疑,現在蕭天熠這樣說,難道是因爲他已經查出來了?還是在詐自己?
太子眼中的驚悸落入蕭天熠的眼中,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蕭天熠已經離開,大殿盡頭,日光的影子都彷彿被他挺拔的身影擋住,盛氣凜凜,銳不可當。
太子眸瞳中泛起的不僅僅只有恨意,還有深深的嫉妒,不自覺握緊手中的拳頭,蕭天熠,你設計陷害我母后,本宮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等本宮登基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你給本宮等着瞧。
“臣妾參見殿下。”一個溫和的女聲讓太子從憤怒中回過神來,氣惱交加的他遽然擡眸,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佇立在眼前。
母后被廢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傳遍六宮,季嫣然得知的時候大吃一驚,知道這件事對太子的打擊有多大,她一直心神不寧,聽說太后和皇上都分別回宮了,可太子遲遲不見蹤影,季嫣然心下焦急,只好自己前來尋找太子。
哪知一來的時候,就正好看到了太子眼中盪漾的強烈殺意,如夜梟一樣陰森可怖,讓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匆忙低下頭,要上前扶住太子,“殿下,請回宮吧。”
太子一腔怒火,正愁找不到發泄的對象,季嫣然這麼好就偏偏撞到槍口上來,一想起母后一夕之間,驟然跌落塵埃,那個風光無限的中宮皇后,從此變得人人可欺,人人可諷,太子心中燃起可以焚盡一切的怒意,驀然甩開季嫣然伸過來的手,“滾開。”
季嫣然被怒斥,鼻子瞬間一酸,眼淚奪眶而出,更是看得太子一陣心煩,“本宮還沒死呢,哭什麼哭?”
季嫣然抿緊雙脣,壓抑着心中的酸楚,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不管她願意不願意,此生的命運都已經和太子捆綁在一起,太子都是她的丈夫,小郡主的父親,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一個女人,當然希望自己的丈夫平步青雲,風光無限,儘管自己也許沒有那麼愛他,但季嫣然明白,愛又如何,不愛又如何?又能改變什麼,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而且太子春風得意的時候,還會對她施些憐愛,要是心情不暢,就是她的噩夢,但身爲太子妃,自有太子妃的責任,不是她想逃避就逃避得了的,她強忍心中的痛楚,柔聲道:“殿下依舊是太子,只要儲君之位穩固,母后終究有出冷宮的一天,還請殿下沉下心來。”
她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就像點燃了太子心中的火種一樣,太子突然暴怒起來,“你還好意思說風涼話?還不是你老情人乾的好事?”
老情人?季嫣然心中遽然一痛,她再也忍不了了,眼淚大顆大顆地落了下來,她少年時代暗戀蕭天熠的事情,知曉的人雖然不多,但是該知道的人都知道。
爲了這段不能與人言的暗藏情意,她已經記不清楚有多少次向太子解釋了,可這件事一直是太子心中的一根刺,他整個人就像鑽入了死衚衕一樣,根本不聽她的解釋,何況,太子手中還握有她曾經暗中向蕭天熠通風報信的鐵證,更是時不時就會拿出來刺激嘲諷她一番。
六宮只知道皇后被廢,可除了在場的人,誰也不知道具體詳細的情形,連季嫣然也矇在鼓裡,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太子。
太子看着她的哭泣,越發心煩意亂,忽然想起什麼,惡毒道:“對了,他剛剛出去,你又遇到了他吧?”
季嫣然心下一澀,她確實沒有遇到他,就算遇到了又怎麼樣?他以前都從來沒有迴應過自己,現在更是不會了,她忽然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擡眸回視着太子迫人的光芒,“臣妾來的時候,沒有遇到任何人,殿下不信的話,大可去查。”
“是嗎?”太子緩緩站起身來,身上濃郁的酒氣讓季嫣然不着痕跡地蹙了蹙眉。
可太子根本沒有看她,他現在根本就不會相信季嫣然的話,他娶了季嫣然之後,一直對季嫣然十分寵愛,可當發現季嫣然暗中向蕭天熠通風報信的時候,作爲一個男人,太子感到的是無邊無際的恥辱和褻瀆。
從那以後,他對季嫣然的態度也一落千丈,如果不是因爲季相的關係和不想在父皇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他早就有了廢太子妃之念了,他是真正的天之驕子,沒有必要爲了一個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投入再多的情意。
季嫣然並不知道太子心中所想,見太子默然,又道:“臣妾說過很多遍,自從嫁入東宮之後,臣妾的心只記掛在殿下身上,並無任何二心。”
太子不以爲然一笑,想起父皇不帶感情的話語,他只有最後一次機會,忽然眼神灼灼地盯着季嫣然,“如果本宮不是太子了,你會怎麼做?”
季嫣然嚇了一大跳,太子的笑容經常讓她害怕,不像蕭天熠的笑意那樣明朗如晨,忙道:“殿下喝多了,這等話語可不能隨意說,殿下需要休息,臣妾扶你回宮吧。”
太子怨毒一笑,“你的老情人可真狠啊,本宮實在是低估他了…”
季嫣然聽到太子口齒開始含混不清,但那恨意卻是越發明晰入耳,心底五味雜陳,這兩個人,莫非真是天生的敵人?
而自己的命運就更加可笑,曾經暗戀過一個,最後卻嫁給了另外一個,當然這算不得什麼稀奇事,可問題是,人生不是斷裂的,而是連貫的,曾經的情愫一定會影響現在的生活,這一點,季嫣然體會得淋漓盡致,幸好,太子喝多了,漸漸睡了過去,沒有再說什麼刺傷她心口的話,季嫣然的心才微微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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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王府。
從宮中回來之後,淮南王在王府書房召見了世子,等到世子到來的時候,淮南王屏退了所有下人,淮南王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酒,溫和道:“我們父子很久沒有這樣對飲了。”
這不同尋常的氣氛讓蕭天熠知道,父王有話對他說,盯着眼前將芳香醇冽的玉液,開門見山道:“父王是想問爲什麼滴血驗親的時候,我的血和父王的血可以相融嗎?”
淮南王的手頓了一頓,天熠聰明絕頂,不會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我是…叔侄,”他說得極爲艱難,“也許也可以相融吧?”
“父王真是這麼認爲的嗎?”這個“叔侄”,讓蕭天熠心中燃起澀意,在他心中,一直是父子,突然變成叔侄,誰能輕易接受?
淮南王握着酒杯的手漸漸開始發白,眼中驚詫的神色一掠而過,“你做了什麼?”
面對自己的父王,蕭天熠並沒有隱瞞,“兒臣認識一個神醫,血融與不融,都在於他一句話。”
果然如此,淮南王的手心漸漸麻木,多年前的隱痛再次襲上心頭,“皇后此事…”
“是兒臣做的。”蕭天熠很是乾脆地承認,“這一切都是兒臣安排的,當然目的就是爲了把皇后拉下來,但這一切,還遠遠沒有結束。”
淮南王目光震驚,握着酒杯的手開始顫抖,“天熠,你到底想幹什麼?”
蕭天熠目光一閃,父王雖然生性逍遙,但並不是傻子,這樣明顯的局面,豈會看不出來?他深邃的鳳眸掠過一道寒光,“父王應該已經猜到了吧?”
“啪!”淮南王手中的玉瓷酒杯滑落地面,發出尖銳的破碎聲,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的志在那把龍椅?”
蕭天熠目光一深,旋即透出傲視九天的震懾,“父王,爲什麼我就不能爭奪?”
淮南王頓覺呼吸一滯,天熠的身上盪漾着他早已經無法把控的王者霸氣,而且今天這番對話,更是捅破了之前誰也不願意捅破的窗戶紙,天熠已經知道了一切,錯愕,震撼,痛楚,遺憾,驚然浮現心頭,恍如隔世,過了許久,他才啞聲道:“你什麼時候決定的?”
他想知道天熠是一直都有這個想法,還是在知曉自己隱秘的身世之後纔有的這個想法,這對他來說,非常重要,如果皇兄膝下有皇子,世子是沒有繼承皇位的資格的。
蕭天熠鳳眸中有澄澈萬里的波光,優雅地給父王重新倒了一杯酒,“父王永遠是我父王。”
淮南王心底猛然一熱,時光流轉,當年那個襁褓小兒,從牙牙學語到蹣跚學步,從天真無邪到深不可測,如今眉宇間已經隱約透出睥睨天下的豪情,誰也抑制不住他身上蓬勃澎湃的氣勢和無與倫比的霸氣。
他欣慰,卻也心酸,無論他願意承認也好,不願意承認也好,天熠真的不像他,天熠的心中似有萬千溝壑,縱然他是父王,也難以窺探一二,他甚至一直都很奇怪,天熠到底像誰?
他無數次慶幸過,從天熠的容貌上看不出皇兄的影子,要不然,這個秘密,哪裡能蘊藏這麼久?他心中忽然又蕩起對過去綿綿不絕的懷念,映月那樣靜美如詩哀愁婉婉的女子,竟然會生出這樣一個英氣逼人的兒子?
蕭天熠俊美無暇的臉上盡是飛揚的軒昂,傲然道:“父王向來睿智通透,目光明澈,於父王心底,難道真的認爲,對龍騰王朝的百姓來說,太子和燕王比兒臣更適合坐這個位子嗎?太子陰險,燕王僞善,這兩個人,可不是朝廷之福,萬民之福。”
淮南王頓時語塞,驚系天熠洞悉了他自己身世的秘密之後,他一直十分不安,因爲曾經答應過靜妃,要終生保守這個秘密,只願天熠平安一世,可世事多變,誰也無法預料將來會發生什麼。
天熠的秘密以一種猝不及防的方式浮出水面的時候,給他帶來的是慌亂,他擔心天熠會接受不了這個秘密,可沒想到,天熠表現得比誰都要平靜,平靜到令他更爲不安。
他萬萬沒想到,天熠心中竟然起了逐鹿皇位的雄心,面對這個驚駭的消息,想起若嵐這麼多年對他視如己出的疼愛,他忽然覺得字字艱澀,“今日滴血驗親,你我父子親緣已定,你又要爭奪那把龍椅,我問你,你要如何讓你的身世公佈天下?到時候又有誰會信你?”
“我從來沒想過。”清楚地看到父王眼中的悲涼,蕭天熠快速道:“我說過,父王永遠是我父王,母妃永遠是我母妃,皇上於我,不過是君王罷了。”
淮南王一驚,“那你…”見天熠這樣說皇兄,他雖覺不妥,可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爲皇兄申辯,只道:“其實皇兄他也有他的苦衷…”
蕭天熠並不認同,“無論有什麼苦衷,身爲一個男人,保護喜歡的女人,都是他的責任,顯然,皇上並沒有做到,一個懷孕的女人,被迫避人耳目,秘密產子,這期間經歷多少苦楚,多少危險,旁人難以想象,身爲天下的主人,後宮的主人,不管他有什麼苦衷,讓自己的女人流落在外,連親生兒子也不得相見,最後悲憤自盡,遺憾終生,難道是一句“有苦衷”就可以一筆帶過的嗎?”
淮南王瞬時無語,那段百轉千回險象環生的過往,天熠畢竟沒有親身經歷過,半晌才道:“靜妃出身低微,能得到那樣的榮寵,皇兄已經盡力了,而且彼時皇兄登基不久,根基未穩,朝中變幻,還需要後宮來牽制前朝,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不管怎麼說,他終究是你的親生父親,沒有他,就沒有你的存在。”
說完這句話,淮南王忽然覺得心痛,這麼多年,他一直把天熠當成親生兒子,驀然從自己口中說出他的親生父親另有其人的時候,心口有種澀澀的疼痛,如果他是自己的兒子該有多好?
這個念頭把淮南往嚇了一跳,他曾經甚至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他愛若嵐,可他也愛映月,自己是個濫情的人嗎?他不知道。
聽完他的話,天熠只是沉默不語,但眉間的那抹弧度展露了他的倔強,這一刻,淮南王忽然發現,他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兒子了,朝氣蓬勃的生命力,飛揚明亮的眼神,他終於長大了,靜妃若是泉下有知,也應該含笑欣慰吧。
靜妃,笛聲,庭院,小花,多麼久遠的回憶,淮南王避開天熠明亮的眼神,“你的母親她…”
蕭天熠聰明絕頂,已經察覺到了父王和靜妃之間隱約的情愫,不過他並不想深究,誰沒有過去?而且他早就隱約猜到了,沒有特殊的原因,有誰會心甘情願撫養別人的兒子,還慷慨地給他自己能給予的所有一切?
父愛如山,蕭天熠在心中發誓,永遠敬他爲父王,世間任何東西,都無法改變沁入血脈的親情。
見父王后面的話又收了回去,蕭天熠輕聲道:“既然我已經知道一切,還請父王和我說說她是個怎樣的女人,可以嗎?”
他說的“她”當然指的是靜妃,不過,對蕭天熠來說,母妃的地位是無人可以取代的,對於一個毫無印象的靜妃,要他輕易喊出“母親”的稱謂,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他也不想勉強自己。
雖然從無數側面瞭解過靜妃,但蕭天熠相信,一個男人看待靜妃,和宮裡的女人看待靜妃的角度,是截然不同的,他很想知道,在父王心中,靜妃是什麼樣的女人?
一席話,讓淮南王有些緊澀,天熠淡然通透的眸光,讓他明白,兒子已經知曉一切,當年那不能訴說的暗藏情意,讓他忽然覺得嗓子乾啞,“她是個很美很美的女人,皇兄對她一見鍾情,便納入了後宮。”
蕭天熠並沒有插話,只是靜靜聽着,他想確認的是,父王到底知道不知道靜妃的真正身世?還是隻把她當成一個在後宮備受皇上寵愛的女人?
說起一見鍾情,淮南王微微一頓,當年他又何嘗不是對那個婉約如畫的女子一見鍾情?
“皇兄很寵愛她,可是她很少展顏微笑,似乎永遠藏着心事一般。”多年以來,淮南王都沒有對任何人提及過此事,想不到第一次,竟然是對自己的兒子,靜妃的親生兒子。
“她有什麼心事?”
淮南王搖搖頭,“沒人知道,她是皇兄最寵愛的女人,試問天底下什麼東西不能唾手可得?可她就像一團迷霧一樣,虛無縹緲,又讓人捉摸不透。”
說到這裡,淮南王苦笑了一聲,“她和你母妃關係很好,包括我,曾經也想了解她的心事,可惜,最終失敗了。”
見到天熠沉穩幽遠波瀾不驚的眸光,淮南王忽然眉睫一挑,“天熠,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