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雖然貴爲親王,可他生性淡泊,並不熱衷於逐權奪利,面對一個逝去已久的故人,父王竟然如此激動?
見父王問出這樣的問題,讓蕭天熠確定,他並不知曉靜妃娘娘真正的身份,根本不知道她就是曾經威名赫赫的九州王唯一的遺孤。
蕭天熠絕對相信,對靜妃的秘密,父王也曾好奇過,也曾查探過,但靜妃一直都如鏡中月水中花,撲朔迷離,觀之不透。
室內有令人心安的沉默,蕭天熠避開父王的迫視,把目光投向牆上那副山高水遠意境雅緻的畫軸,“那是久遠的事情了,父王尚不清楚,兒臣又怎麼會知道?”
見天熠避開自己的目光,淮南王有些失望,卻不相信他的否認,直覺告訴他,天熠一定知道靜妃的秘密。
此時,這個盤旋在他心中已久的答案即將呼之欲出的時候,他額頭青筋幾乎跳起,一雙眸瞳彷彿要穿透天熠的靈魂,一字一頓道:“你說。”
蕭天熠從未見過溫潤的父王這般激動的時刻,更加印證了他關於靜妃娘娘在父王心中地位的猜測,父王愛母妃,他是知道的,可他從來沒有想過,在父王心底,還深藏着那樣一個他不能愛也不應該去愛的女人。
皇上和父王都愛過的女人,到底是個怎樣的奇女子?而這位奇女子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不記得自己親生母親的模樣,縱然見過,也只有模糊的印象,這一點,蕭天熠心中不是不遺憾的,不知道她是怎樣的驚才絕豔,才吸引了一國天子和當朝親王的目光?已經過世這麼多年了,父王居然還沒有忘記她?
面對父王迫切的眼神,蕭天熠只是異樣的沉默,九州王,功臣,嗜血,謀逆,鎮壓,血腥,遺孤,復仇,這些字眼在他的腦海中不斷迴旋,心中忽然有種絞痛的感覺,盡力用平靜的口吻道:“父王不要逼我,兒臣確實知道,只是不能告訴你。”
多年以來,這個問題一直困擾着淮南王,如今見天熠這樣迴避,他眼中驚詫之色一掠而過,“你說什麼?”
蕭天熠深知父王心中的驚疑,思緒急速穿梭,雪族,九尾靈狐,詭異的血脈,九州王和雪族又有什麼關係?還有那個來自雪族的夏明宸,一切的一切,還有太多答案需要去探究,他終於直視父王的眼睛,“或許將來有一天,兒臣會選擇坦然相告,但,不是今天。”
淮南王眸中掠過深深失望,天熠自幼就極有主見,他選擇不說的事情,無論用什麼辦法逼他,都無濟於事。
想到這裡,淮南王緩緩坐了下來,雖然他比誰都想知道,當年那個皎皎如月的女子到底有什麼悲傷的心事,使得她終日愁腸百結?
雖然事情已經過去許久,可他依然清晰地記得那日的天空,明媚,湛藍,風吹起她的衣裙,翩然若蝶,瑩然如玉,驀然驚豔了自己的時空,儘管不過是有緣無分,最終擦肩而過,可那曾經年輕之時視若珍寶的感情,從未褪色。
“有一天?指的是你榮登大寶的時候嗎?”淮南王的聲音艱澀得彷彿不是自己的,天熠的身上流着一半靜妃的血,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註定,他比任何人都應該洞悉靜妃的秘密,而他不得不承認,對靜妃來說,自己不過是個外人而已。
見到父王眼中的失落和惆悵,蕭天熠心懷不忍,那是他的父王,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會選擇和盤托出,但如果事情屬實的話,靜妃娘娘就是爲復仇而來,如果最後證明靜妃處心積慮設計與父王的美好邂逅,不過是一場陰謀,那讓對她情根深種的父王情何以堪?
有些事,不知道的時候,很美好,若是知曉殘酷不堪的真相,再美好的東西都會蒙塵。
而且,儘管蕭天熠對“母親”這個名字叫不出口,但靜妃是九州王遺孤,九州王就是自己的外公,是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當年到底發生了事情,使得九州面臨空前絕後的浩劫,也是蕭天熠心中無法釋懷的疑問。
血緣是神奇的東西,身爲一個軍人,對九州王的輝煌事蹟本就有着天生的敬仰,更何況,他居然和自己血脈相連?這樣一個人,最後到底是如何成爲謀逆叛臣,滿門被滅,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隱情?也是蕭天熠無法逃避的責任。
命運真是和他開了天大的玩笑,親生父親和母親有可能是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敵,就算是他心堅如鐵,也未必能輕鬆接受。
只有他握有獨一無二的天下大權的時候,纔有可能徹底揭開這樁四十多年前慘案的所有真相。
蕭天熠掩去心中波瀾壯闊的起伏,再次避開父王的眸光,陷入沉默,窗外的光影照射進來,他英氣勃勃的臉頰一半是明,一半是暗,尊貴肆意流淌,張狂而內斂。
淮南王終於恢復寧靜,長嘆一聲,“你長大了,父王也老了,已經管不了你的事了。”
蕭天熠眸光一閃,迅速掩去內心深處的歉疚,平靜道:“請父王恕罪。”
“沒有什麼好恕罪的,你不必愧然。”淮南王道:“你小的時候,父王就知道你將來必定有凌雲壯志,卻想不到有傲視九天之意,不過是父王由幾及人,一廂情願地希望你只安享皇家富貴就可以了,今日看來,是父王錯了,你原本就是真龍,本該如此。”
蕭天熠眉宇間的高傲淋漓盡致,讓淮南王喜哀交集,忽道:“世子妃知道嗎?”
想到櫻櫻,蕭天熠眉峰掠到一道柔軟,緩緩道:“她當知我心。”
“你也快爲人父了。”淮南王感慨道:“心裡有分寸就行了,需要父王協助的時候,記得開口,父王也希望你永遠都是父王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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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朕今天是不是對天熠太過分了?”回到寢殿,皇上雖然疲乏,卻沒有睡意,想起今天驚心動魄的一幕,皇上依舊心有餘悸,又對庶人李氏怒不可遏,“這個蛇蠍毒婦,居然對天熠動了這般狠毒的心思,朕真是對她太仁慈了。”
田學祿機靈道:“所幸天網恢恢,世子最終安然無恙,皇上無須自責。”
皇上卻不能釋懷,“當時朕甚至想過,就算他真的不是皇家血脈,朕這心裡還是捨不得殺他,但朕身爲君王,也只能表現得無情無義。”
“世子文韜武略,天縱英才,皇上自然覺得可惜,但事已至此,皇上不妨往好的方面想,這樣一來,就堵住了悠悠衆口,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敢置疑世子的身世了,這是好事一樁啊。”
皇上斜斜地睨了一眼田學祿,“就你會說好話。”
田學祿陪着笑臉道:“若不是皇上英明神武,查出了庶人李氏的陰謀,也不會最終還了世子的清白。”
皇上嗤笑一聲,“英明神武?朕要是真的相信他,就不會要滴血驗親才能確認他的身份了?你以爲他不知道嗎?”
田學祿不知道如何回答,想了許久,才斟酌好話語,“這也怪不得皇上,皇家血脈,畢竟是重中之重,誰敢掉以輕心?既然已經鬧得滿城風雨,又豈能有疑不查,有疑不究?”
皇上眉心舒緩了一下,隨即又緊蹙起來,“滿城風雨?不過是被庶人李氏操控的罷了,說起來朕真是慚愧,連自己的親皇弟親侄兒都不相信,卻相信一個居心叵測的毒婦,連母后也草木皆兵…”
想起母后聲色俱厲地要鴆殺天熠,還要將已經過世的萬若嵐刨墳鞭屍的時候,當時天熠眼中閃爍着的令人心悸的冷光,皇上看得清清楚楚,他心中愧意更濃,忽道:“你說天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朕是否應該對他有所安撫?”
在皇上身邊當差多年,田學祿早就成了人精,知道皇上的意思,眼珠一轉,笑道:“皇上想要安撫也未嘗不可,但世子畢竟是臣子,若此時就大加封賞,必定會有人置疑皇上天威,不過也不是沒有機會,世子妃不是馬上就要生產了嗎?到時候皇上多賜一些禮物過去,世子聰穎過人,自然心知肚明,知曉皇上天恩浩蕩。”
田學祿深得皇上寵信,不是沒有道理的,皇上微微頷首,忽然想起那個和靜妃有些相似的女子,“世子妃什麼時候生產?”
田學祿忙道:“據說就在這幾天。”
皇上擡首,“你馬上去內務府挑一些上等的金銀器皿和珠玉珍寶,傳朕之意,世子妃產子之後,按照皇子的規格封賞。”
“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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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臉色鐵青地回到了燕王府,雖然今日父皇沒有明令處罰他,但降了母妃的位分,就是一個明確的信號,宮中母子向來命連一體,看庶人李氏和太子就知道了,母親遭殃,兒子很少有不受牽連的,就算明面上不受牽連,惹得君心不悅,實際上的損失更大。
往日父皇對他經常和顏悅色,賞識有加,可今日,父皇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一眼,就黑沉着臉離去。
他越想越氣,如果不是因爲他和母妃誤信了歐陽菁的話,確認世子不是皇家血脈,怎麼會做出錯誤的判斷,以致禍事連連?
燕王妃命丫鬟端着一盆水進來,見殿下鐵青着臉,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還是柔聲道:“殿下辛苦了,先擦把臉吧。”
宮裡的消息還沒有這麼快傳到燕王府來,歐陽菁自然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她正在暗自狐疑的時候,燕王突然一把打翻了丫鬟端上來的水盆,“哐當”一聲,水盆落到地上,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歐陽菁又正好正在丫鬟旁邊,那盆水幾乎全部傾倒了她的身上。
正值深秋,天氣寒冷,溫熱的水潑到她的身上,瞬間就涼了,溼噠噠的衣服貼在身上,很快就沁透到內衫,她立即冷得瑟瑟發抖,看見殿下恨不得殺人的臉色,她和丫頭滿面驚惶,慌忙跪下,“殿下息怒。”
燕王見歐陽菁嬌美的容貌因爲寒冷而開始發白,心中卻沒有一絲憐香惜玉的柔意,冷道:“其他人都滾出去,你留下。”
歐陽菁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殿下,心頭“咯噔”了一下,身上的披風全都被水浸透了,一陣涼風吹了進來,很快她就開始牙齒打顫,她是身嬌肉貴的貴族小姐,比不得終日勞作的農婦身體強壯,但見燕王極度難看的臉色,低聲道:“不知臣妾做錯了什麼?惹得殿下動怒?”
燕王冷冷地盯着歐陽菁,“你知道今天在英和殿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就算歐陽菁心思百般玲瓏,在沒有任何消息作爲佐證的情況下,一時也無法判斷,她搖搖頭,“臣妾不知,還請殿下明示。”
“你不知?”燕王冷笑,他和母妃接連失寵,皆是因爲誤信了這個踐人的話,他心中一直都窩着一團火,見歐陽菁這般無辜的模樣,一時火冒三丈,當即仿效父皇狠狠給了歐陽菁一巴掌。
歐陽菁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就被打懵了,又因爲身體虛,受了寒,溼溼的衣服包裹在身上,有一種極爲難受的束縛感,冰涼刺骨。
她瞬間呆了,不是親眼見到,誰也不會相信燕王那樣溫潤如玉的人還會動手打人?
不過和燕王生活在一起多日的她也知道,燕王遠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般謙謙如玉,不過她也完全能接受,一個真正與世無爭淡泊名利的人,也絕不是她歐陽菁選擇的合作伙伴,她一早就知道,她和燕王是各取所需,不要談什麼感情這類虛無縹緲又極其可笑的東西。
歐陽菁整個人都被打得癱軟在地上,委屈的眼淚嘩嘩滑落下來,哀怨道:“殿下要責罰臣妾,也請明示臣妾到底做錯了什麼,這樣不問青紅皁白就動手打臣妾,臣妾心中不服。”
不服?燕王不怒反笑,到底是世家小姐,身上還是有幾分傲骨的,
他眼中有厲芒閃過,淡淡道:“母妃今日被父皇褫奪了貴妃封號,重新降爲容妃了,你知道嗎?”
歐陽菁大驚失色,因爲過度的驚懼竟然忘了寒冷,“爲什麼?”
“你還好意思問爲什麼?”燕王大怒,又是一巴掌打在歐陽菁的臉上,接連兩巴掌打在同一邊,歐陽菁這個嬌滴滴的燕王妃瑩潤的小臉立刻腫了起來,身體從頭涼到腳,卻不敢哭,這般屈辱和毆打,是她以前在建安也從來沒有經歷過的折磨,凝視着幾乎面目猙獰的殿下,心中一沉,莫非是和自己有關?
雖然老夫婦尋親的故事在坊間傳得沸沸揚揚,但歐陽菁畢竟是身份尊貴的燕王妃,平日都在燕王府,不可能隨意和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也不可能輕易聽到坊間的消息,所以她並不知曉此事,但聰明的她,已經意識到了可能和此事有關。
接下來的事果然證實了她的猜測,燕王的話將她心中的希望擊碎得支離破碎,“你之前和本王說蕭天熠不是王叔親生的,是淮南王妃命人從外面抱回來的鄉下孩子?”
歐陽菁悚然一驚,忙道:“是的,此事千真萬確。”
燕王眼中寒意森森,那冷芒讓歐陽菁如墜地獄,“千真萬確?母妃和本王就是因爲相信你了的話,才落得今天的下場。”
歐陽菁立即面露驚恐,“殿下何出此言?”
冰涼的身體,腫脹的臉頰,讓歐陽菁原本秀美的姿容此時顯得十分狼狽,卻也有幾分楚楚可憐的姿態。
但任何一個男人在不得志的時候,都不會有好心情,此時燕王和太子的感覺是一樣的,都是極度鬱悶,心中都有殺人的怒意。
燕王苦心籌謀這麼多年,和父皇的寵愛是分不開的,他最害怕的就是被父皇厭棄,如今父皇厭棄太子,雖是好事,可同時對他也沒有什麼好感,燕王的心底彷彿壓着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喘不過氣來。
對皇家男人來說,引他們終生追逐的東西永遠是權勢,縱是如花美眷在前,此時也提不起半點興趣。
他的嘴角掛着一抹令歐陽菁膽寒的笑,“你知道嗎?怪就怪在,世子身世存疑的時候,皇上爲了確認他的身份,命人滴血驗親,接下來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燕王的話說得這樣明白,歐陽菁怎麼會聽不懂?“熠哥哥的血和淮南王叔的血相融了?”
燕王眼中的笑意更冷,“是啊,事實證明,他的的確確就是王叔的兒子,這一點,你怎麼解釋?”
歐陽菁的腦子瞬間一片空白,因爲身體極度寒冷,她周身已經冷得麻木了,沒有辦法冷靜思考,可看見殿下帶着恨意的光芒,她只得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喃喃道:“不可能的。”
她曾經親耳聽到母親和大姨私下聊天,說過熠哥哥不是王妃所出,不是王妃所出,自然就不是王爺所出,可這是爲什麼?
她眼睛一閃,莫非是淮南王叔王在外面的女人生的,被大姨抱了回來,充作是自己的兒子?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爲什麼他的血和淮南王的血可以相融了,但幾乎是馬上,歐陽菁就否決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熠哥哥雖然不是嫡出,但也是最爲尊貴的王府血脈啊,只要淮南王叔喜歡他,他依舊是那個高貴無雙的世子爺,也算不得什麼驚天秘密,想到這裡,歐陽菁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就算是淮南王叔外面的女人生的,大姨也沒有必要對母親撒謊,所以,熠哥哥一定不是皇家血脈,歐陽菁無比確定,盯着燕王陰鷙的眼眸,強調了一遍,“你說熠哥哥的血和淮南王叔的血是相融的?”
一想起宮中那一幕,燕王就一肚子火,如果不是因爲對歐陽菁的深信不疑,母妃又怎麼會做出錯誤的判斷?以致被皇上怪罪,褫奪貴妃封號?
權力的漩渦之中,一步都不能踏錯,血的教訓就在眼前,要不然,今日李氏母子遭殃,自己應該心花怒放纔對,可沒有,自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一切都是因爲眼前這個該死的女人。
歐陽菁忽然想起深不可測的熠哥哥,和他身邊那些無所不能的人士,驀然道:“不可能,一定是熠哥哥做了手腳。”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雖然她的醫術不怎麼樣,沒有很高的天賦,也缺乏名師教導,但曾經爲了熠哥哥的傷勢,她曾經也是拜求了不少大夫,請教了不少名醫,自己也鑽研了不少醫書,知道有些神奇的藥可以影響血緣鑑定,心頭的疑雲逐漸放大,莫非真是熠哥哥做了手腳?
燕王見歐陽菁現在還在砌詞狡辯,愈加盛怒,驀然低下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惡狠狠道:“你還要欺騙本王到什麼時候?”
今日的殿下完全沒有了往日的溫情脈脈,倒像要她的命一樣,歐陽菁驚恐地瞪大眼睛,自從上次燕王起疑被她巧妙地圓了過去之後,她和燕王的關係也恢復到了新婚燕爾的溫情,可一朝驟變,現在燕王看她的眼中全是仇恨的光芒。
燕王的手越來越用力,似乎要把仕途的失意全都發泄到這個信口開河的女人身上。
歐陽菁被燕王掐得面色青紫,感覺自己馬上就要死去,艱難地咳嗽兩聲,她可不想死,她還要好好地活着呢,“殿下,你不能…殺我。”
燕王看到歐陽菁的瞳孔開始發散,忽然一鬆手,歐陽菁疲軟的身體就癱到了地上,地上還有冰涼的水,讓她又是一陣刺骨的寒冷,像條瀕臨死亡的魚兒一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無力地盯着這個魔鬼一般的枕邊人。
燕王外表賢德,佳名在外,但事實上,他從來都不是多情之人,也從來不在乎一個女人的死活,可今天無論他有多麼生氣,也明白現在可不是殺歐陽菁的時候,歐陽菁並不是可有可無的侍妾,她終歸是萬閣老的外孫女,燕王不會讓自己的處境更加雪上加霜。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