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秋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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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漸濃,十一來臨之前,學校組織學生們到森林公園秋遊。東北的秋天涼得比較早,一場秋雨,一地落葉。秋遊頭天晚上落了半宿的雨,二中的學生們懷着忐忑的心情入眠,在翌日早上醒來,放下了那顆七上八下擔心秋遊取消的心。太陽像是在宣誓它的主權一樣,毫不吝嗇地在大地的每個角落灑滿光輝,本來溼漉漉的街道很快就被強力烘乾。老師在大巴車上用擴音器在給大家講注意事項,初一的學生第一次參加新集體的活動,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森林公園在城市的近郊,大概四十分鐘的車程,學生們在座位上嘰嘰喳喳。有不常出門的同學一路興奮地向外張望,還有些迫不及待地打開揹包,翻出平時不常買的零食和大夥分享。林墨爽快,包裡面留下了兩瓶水,其餘的被王鬆他們一哄而上瞬間消失。女生們看得好笑,還有些替他打抱不平的,硬是從劉傑他們手上搶回一包康師傅3+2夾心餅乾給林墨塞回了包裡。蘇佑安怕暈車,坐在了最前面,沒和他們一起打鬧,她手裡攥着一小瓶暈車藥,眼神飄到外面,神遊起來。

下了車,老師忙着清點人數,再次強調了紀律,讓大家一個小時後回到山下集合,也就放大夥兒玩去了。幾個男生當先衝了出去,嘴裡還在喊着:“誰先到山頂誰下週的值日就免啦“!嗖的就沒了人影。其他人也意氣風發地向上爬去。

蘇佑安的揹包裡有兩瓶水,一個蘋果一個梨,還有各種各樣的小零食。側包裡還放了個隨身聽和幾盒磁帶,還有一本書。平道上背還好,上坡路就覺得有點兒墜得慌,不多時,她就微微地有些喘。逐漸就掉到隊伍後面了。她也不在意,慢慢悠悠地跟在後面晃,最後乾脆摘下揹包,放在路邊,歇了起來。她拿出一盒SHE的新專輯,放在隨身聽裡,耳機裡傳來三個小女生的聲音。

等蘇佑安同學神遊回來,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的周圍真就只剩下柳林風聲了。她微微有些慌,但很快又鎮定下來,同學們總歸是要回來的,大不了就原路返回好了。這樣想着,她又在原地打起轉來。可畢竟一個人挺沒意思的,她踢踢踏踏地向前蹭着,就到了一個岔路口。一邊是和來時路一樣的青石階,另一邊是一條鋪滿了頭天夜裡風吹雨打的落葉的小徑,小徑的兩邊有很多星星點點紅色的野果。蘇佑安認識這種果子,味道像山楂,但個頭要小得多,這的人管它叫山裡紅。蘇佑安小的時候每年都在姥姥家過寒暑假,經常在山上摘山裡紅,吃的少,多是編個花冠,插到裡面,紅紅的像一顆一顆的珊瑚珠子。

她不禁向小徑深處走去,貪看着幽深處纔有的風景,不覺就走遠了。

俗話說,上山容易下山難,等蘇佑安發現自己走遠了,該下山的時候,她卻下不來了。

頭天晚上的風雨不止送給他們一個清新的好日子,也讓泥土喝足了水,變得溼滑。上山的時候拉住樹幹向上使力,不太明顯,可下山的時候,蘇佑安腳底一個打滑,手上沒扶住旁邊的樹幹,驀地就摔了下去,直到跌坐在地上被一塊石頭擋住了下滑的趨勢。

“啊…… ” 蘇佑安驚呼一聲,趕緊抱住旁邊的一顆樹,感到手上傳來一陣刺痛,是剛剛在地上滑倒時撐地被石子硌破了皮,這會兒再一抓樹幹,痛得她倒抽一口氣。她確定這條路上沒有別人,一股恐慌爬上了心頭,不禁後悔自己剛纔的舉動,要是乖乖地呆在原地等同學們就好了,這會兒前後都沒有人,手還疼得厲害,索性腳沒有大礙,她扶着剛纔擋住自己的大石頭站了起來,撣撣身上的落葉和泥土,坐在了這塊石頭上。

蘇佑安盤算着剛纔自己走出了有多遠,如果自己大聲喊,經過石階路的人會不會聽到,先試探着喊了幾聲“有人嗎?”也沒有得到迴應。她站了起來了,想試着看看自己小心一點,會不會回到岔路口。她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抓住了一根較粗的樹枝,腳試探着伸了出去。誰料腳下又打了個滑,所幸手上抓得緊,沒有摔倒。這下蘇佑安有些着急了,老師說一小時之內回到山腳下,這眼看着時間快到了,自己還在小路上,豈不是要讓大家着急了。她又坐回到那塊石頭上,懊惱又焦急。

正後悔不已,突然聽到一聲 “你真的在這裡,夠能跑的。”

蘇佑安猛然回頭,就看見了林墨站在大石頭下面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她特別不好意思地抹抹眼淚,卻大聲地喊出:“林墨”。

“你得謝謝你的暈車藥”,林墨揚了揚手裡的小藥瓶,“我下山的時候就看見它躺在那條岔路口上,就來看看是不是你偷偷溜進來。你這個好學生還會明知故犯啊。”林墨一個大步邁了上來,也一併坐在那塊大石頭上。

蘇佑安接過小藥瓶,心想一定是剛纔進來的時候手插兜,再拿出來的時候掉下來的。她心裡着急,催着林墨說:“我們快點兒下山吧,老師該等急了。”林墨不緊不慢,回頭看看蘇佑安:“我這都來救你了,你準備怎麼報答我的恩情啊?”

蘇佑安瞪大了眼睛,她倒忘了,林墨一直是個嘻嘻哈哈的人,只不過自從“猴哥”,“猴嫂”的典故出來之後,自己有心避開他。自己臉皮薄,明知是小孩子之間的調侃,也不願意成爲大家的談資。

蘇佑安被林墨的戲謔感染,也恢復了她平時的風格。她打開自己的揹包,大方地呈現給林墨看:“林大俠,知道你仗義疏財,把乾糧都散給勞苦大衆了,恰巧小女子這還有滿滿一兜,任君挑選”。

林墨白了她一眼,“這文縐縐的詞兒啊,也就你能說出來。”不過,他也沒客氣,接過蘇佑安的包,探頭看了看,擡起頭來特認真地說:“蘇佑安,你說實話,上二中是不是因爲可以吃三年的零食,跟宋涵婧的雞腿一樣?”

林墨一臉的戲謔。

不等蘇佑安反應過來發作,林墨就抽緊了她的包帶,然後往自己的大揹包裡一塞,背上後站了起來。他轉到蘇佑安面前,伸出手要拉她。蘇佑安伸出右手,剛要放進林墨的手裡,卻一下子被抓住。

“手破了也不說,當心感染”。林墨的語氣一下子正經起來,然後在自己的包裡翻翻找找,拿出一個邦迪創可貼,又拿出一瓶礦泉水,說:“忍着點”。蘇佑安的手下意識地要縮回去,卻已經被清水沖洗乾淨,她“哎呦”了一聲,林墨已經給她吹了起來。

蘇佑安驚奇地看着林墨處理她的傷口,“你怎麼這麼熟練?”

“小時候沒人帶我的時候,我就跟我媽在醫院呆着,看久了也就會簡單的處置了,你這點傷,小意思。”他頓了一下,又道:“但是感染了可就麻煩了。”說話間,已經處理好,他拉起蘇佑安,重新背好包,準備下山。

泥土路的溼滑已經讓蘇佑安吃了好些虧,她有點兒不敢邁步。林墨抓好旁邊的樹幹,先下了一步,確實很滑,他步子大,找到了一塊埋在土裡的石頭,試了試,頂住了腳。然後回過頭,示意蘇佑安向下走。蘇佑安硬着頭皮,先半蹲了下去,把身體的重心放低,然後探出腳去。可她的鞋底實在是太平了,若不是林墨緊緊拉住她,眼看又要滑倒。蘇佑安一隻手不方便,另一隻手又被林墨緊緊拉住,找不到平衡,撞上了林墨的胸口。

“哎呦”兩個人的聲音神同步,林墨好笑地摸摸蘇佑安的頭:“你練過鐵頭功嗎?”

“你練過金鐘罩嗎?”蘇佑安也嘟囔着。

林墨無奈地對着蘇佑安的鞋搖了搖頭,又看了看自己腳上白地帶綠色條紋的阿迪達斯慢跑鞋,最後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兄弟,只能委屈你了。”

林墨又找到一個固定的石頭一腳踩住,另一隻腳踩在了兩人中間,示意蘇佑安踩住他的這隻鞋當成中間的踏板,這樣就不會滑,也不會因爲自己步子大讓蘇佑安沒法跟隨。蘇佑安自然不肯,那樣漂亮的一雙跑鞋,肯定很貴,要是就這樣一路被自己踩着下山,不就報銷了。林墨看了看手錶,“還有十分鐘,你確定要在這計較鞋,然後讓老師同學們乾等?”

蘇佑安又天人鬥爭了一陣,實在也想不出別的方法,只能看着自己的鞋在林墨的阿迪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的黑印。林墨的步子很大,也很穩。蘇佑安到底也沒有走出多遠,不一會兒,就回到了岔路口。

兩個人回到了腳踏實地的青石階上,蘇佑安忍不住原地蹦了幾下。看見前面隱約有幾個同學的身影,她放下心來,還好沒有遲到太久。一低頭,看見林墨的鞋,她心裡又內疚了起來。掏出一張紙巾,蹲下想擦掉上面自己的腳印。

林墨沒給她內疚的時間和表達感謝的機會,拉起她往山下追去。只是蘇佑安沒注意到,林墨下山的腳步有點抖,有點怪。。。

午餐是野餐的形式,大家紛紛掏出自己準備的午飯,你爭我搶,一時間麪包,果汁滿天飛,薯片,巧克力到處都是。蘇佑安這纔想起來自己的揹包還在林墨的大包裡。她不好意思找林墨要回包,又怕旁邊的女生問自己的包去哪了,便藉口上廁所走了出來。不遠處有一顆大樹,她也是有些累,便靠在大樹上坐了下來。

有人,蘇佑安感覺有人從上方籠罩了自己,睜開眼睛,林墨的雙眸直直地看進了她的眼睛。

“你嚇了我一跳。”蘇佑安擡手理了理劉海兒。

“你又在想什麼?”,“對了,我還沒問你,你剛剛坐在石頭上的時候,傻呆呆地想什麼呢?”林墨也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我啊,我在想,會不會有一架直升機來救我。可後來又想,如果真的來了,落在哪呢?”

林墨衝大樹翻了個白眼兒,“如果是直升飛機,就不用降落,扔下來根繩子就得了”,“大姐,都那會了,你還在做夢啊!”

蘇佑安想想自己也挺無聊的,看着林墨把書包拿下來,從裡面拿出自己那個米妮的雙肩包。她趕緊接過,獻寶似的從裡面掏出牛肉乾,麻辣花生,天使土豆片,一個蘋果一個梨。林墨掏出礦泉水,咕嘟咕嘟地灌了幾口。蘇佑安趕緊拉住他,遞上洗好的水果,“林大俠,請用。”

林墨看了看她的這堆零食,皺了皺眉,“蘇佑安,你確定這些東西你都吃得完?”

“牛肉乾,防腐劑太多;麻辣花生,吃多了上火牙齦腫痛;薯片,吃一袋等於喝一瓶油。你經常吃這些沒營養的垃圾食品?”

林墨說一句,蘇佑安的嘴巴就大一分,到最後,她徹底合不上嘴巴,問林墨:“敢問您老人家,高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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