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佑安在桌洞裡偷偷打開紙包,伊一在旁邊探頭探腦,“什麼啊,神秘兮兮的,林墨給你的情書?”
“情書個頭啊,他連個字條都懶得寫,還會寫情書。你過來,給我擋着點兒,我也着急看看到底是什麼呢。”
她們兩個在書桌下面鼓搗,終於打開了紙包。
伊一眼睛亮了,蘇佑安一把捂住她嘴,“敢出聲,看我不粘了你的嘴。”
伊一啞着聲音說:“哇,蘇蘇,這是誰幹的好人好事啊,幫你們拍情侶照,你看看這明顯就是抓拍的,多自然。”
蘇佑安一張一張地看過去,還別說,真跟伊一說的一樣,光線充足、表情自然、畫面唯美,少男少女在雪地裡相擁而戲,有拍電影慢動作的感覺,林墨張開大衣把佑佑裹在裡面的那張簡直美翻了。
全看完後,伊一擡起頭,回頭瞄了眼林墨。林墨也正在往她們這邊看,伊一伸出大拇指,對他晃了晃,林墨做了個“去”的口型,伊一送給他一個鬼臉。
蘇佑安說:“伊一,你仔細看看,你的那張照片,就是滑雪那天拍的那張,是不是跟這些照片很像?”
伊一慢慢地張大了嘴,“不會吧?”
“不會嗎?” 蘇佑安的眼光飄到了前面幾排。
“不過,我還是挺喜歡這幾張照片的。” 蘇佑安眯眯眼,伊一覺得有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等到週五晚上,林墨和蘇佑安去了李哥的甜品店,一同去的還有伊一和小西,二哥家裡有事,先回去了。她們四個坐在角落裡,小西拿着照片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
“行啊,你們仨,保密工作做得不錯啊,這都一禮拜了,我都沒見過這些。”小西還有些不平。
不過轉而又心疼起蘇蘇,便問林墨:“你家人都知道了你倆的事,逼你表態了嗎?”
“奇怪了,我也以爲我媽會勃然大怒,結果卻不是想象中的那樣。他們就說讓我高三一年好好學習,也別耽誤了佑佑,考上了大學就不管我了,其他的到現在也沒再多說什麼。”林墨也是有些摸不着頭腦。
伊一搖搖頭,不樂觀地說:“林墨,你是男生,可能還好點,現在要擔心的是蘇蘇的爸媽會不會知道。”
小西點頭,“對啊,林墨我問你,你爸媽後來又說什麼了嗎?他們會不會和蘇蘇爸媽通氣啊?”
“我沒跟我媽頂嘴,就是怕她會生氣,然後找佑佑爸媽,在我爸媽正式跟我攤牌前,我覺得是不會的。”
蘇佑安攏了攏這些照片,倒沒有顯得心事重重,她喝了口酸奶,“我更想知道的是祝美和小英到底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爲什麼祝美會拿到這些照片?”
一句話說得其餘三人都陷入了沉思,林墨早就想到了這點,只不過他不想正面面對張小英,也實在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唉”,幾個人同時嘆了口氣,繼而互相看了看,卻又忍不住笑了。
“去他的偷拍,去他的逼供,什麼都不管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林墨站起身,攬住蘇佑安的肩,說:“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這學期一開學,住宿的學生多了起來,宿舍也重新安排了佈局。廖飛媽媽說他在家不好好讀書,把他塞到學校,讓他住校,好好學習。廖飛和海豚、二哥、腦屁一起被安排住三樓的陽面宿舍,廖飛簡直如魚得水,完全忘記老媽的初衷。
清晨,廖飛摸着頭進了教室,哈欠連天的樣子。林墨見他怪怪的,退後了點一打量,終於發現廖飛兩邊腦袋不大對稱的畫面。
“什麼情況啊?腦袋讓驢踢了?”林墨伸手去摸廖飛腦袋上的包。
唉,猴哥你給評評理,我說我是被班長的屁股給擠下了牀,他還不承認。”
海豚拿着張捲餅走了過來,“滾蛋,你丫自己睡相不穩,翻到地上還賴我,賴我也就算了,幹嘛非往我屁股上扯!”
廖飛繼續嚷嚷,“你讓猴哥摸摸,你那XXXL的屁股,翻個身就得佔一大半牀,要說不是屁股,難道是你把我推下去的?”
海豚眨了眨眼,半天沒憋出一句話來,臉卻是通紅一片。林墨卻連連擺手,“你別害我啊,班長那個尊臀,我可不摸。”
腦屁唱了句:“都是你的錯,屁股惹的禍,讓你不知不覺自由落體咕咚咕咚。”
王班長大手一揮,指着廖飛:“廖飛,你丫以後休想上我的牀!”
此話一出,教室裡愣了幾秒,繼而房頂都要掀開,大夥把桌子敲得叮噹山響,林墨樂得前仰後合,“廖飛,你幹嘛上人家班長的牀?”
原來頭天晚上,寢室已經熄燈,只聽廖飛悠悠地一聲長嘆——唉……
“睡不着?”海豚在廖飛的正對面,也是上鋪。
“嗯,想念我的席夢思啊。”廖飛這個學期才住校,偶爾心事重的時候,就會像現在這樣失眠。
海豚咕嚕一下坐了起來,勾勾手指,“過來聊聊”。
廖飛披着他的被,一步跨到了海豚的牀鋪上。
兩個人同牀共枕,海闊天空地聊了半天,足球是他倆的最愛,聊起來就沒完沒了,漸漸地海豚的眼皮睜不開了,翻了個身和周公約會去了,廖飛一個人閉着眼睛數綿羊,數着數着也迷糊了過去。
睡夢中,海豚嘴裡不知嘟囔個什麼,又翻了個身,只聽得一聲悶響,廖飛像被被窩卷着的蛋卷兒一樣,結結實實地砸到了地上。
沒有人被驚醒,包括廖飛自己。
廖飛迷迷瞪瞪地站了起來,拽了拽身上的被,幾步爬到了自己的鋪上,找準了枕頭,倒下去繼續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廖飛頭上便多了個大包。
捱了一上午,經林墨診斷,廖飛的腦袋比撞之前還靈光,根本就不用任何擔心,廖飛聽了,風一般地竄了出去,這天中午是四班和二班的籃球友誼賽,廖飛自己雖算不上高手,但是熱情指數頗高。
球賽惹得不少女生圍觀,好多是高一的小學妹,課業還不算太重,有些閒暇時間對着師兄品頭論足並流口水。
天氣漸暖,出了一身汗的林墨脫了外套猶嫌不夠,把毛衫也一併脫了下來,只穿了件純白色的長袖襯衫,袖口挽起,露出小臂結實的肌肉,他不耐煩領口的束縛,一把扯開了上面兩顆鈕釦。
帶球過人,三步上籃,“唰”的一聲,球擦着籃網落了下來,砸在林墨腳下彈了幾彈。站在籃筐下,林墨臉上的汗毛被陽光映成了金色,他抹了把額上的汗,地上滴滴答答地掉下了一串汗珠。
“師兄好帥!”“哇哦!”“林墨!”一時間,周圍讚歎的聲音比比皆是,林墨倒是見怪不怪,徑直走向蘇佑安。
蘇佑安遞給他自己的粉藍色水壺,林墨一仰脖,都灌進了喉嚨。
“佑佑,你帶的水總是那麼甜。”
“那也沒你嘴甜,我壺裡裝的就是白開水。”看着周遭姑娘們的眼光頻頻往林墨身上飄,蘇佑安把林墨向外推,“珍愛生命,遠離林墨,你看看這周圍能殺人的眼光,我纔不要被波及。”
林墨坐下,也拉着蘇佑安一起坐在籃球架子下,“佑佑,我給你買袋話梅吃好不好?”
“嗯?”
“醋吃多了呢,燒心,換換口味,話梅也不錯,都是酸的。”林墨說得一本正經。
“哪有話梅?我也要吃!”冷不防伊一從旁邊鑽了出來,聽話聽了半句,不明所以地吵着要話梅。
林墨真就站了起來,“還要什麼,一併說出來,我去給你們買。”伊一掰着手指頭,“還要蛋黃派、牛肉乾、水晶之戀吧,就這些好了,快去快回。”
蘇佑安聽得好笑,“你敲詐?”
“還是我老婆心疼我。”林墨眯眯眼,在她耳邊輕輕說道。
伊一卻沒聽到,這時她的眼光早已飄到球場上,跟着二哥的身影上下跳躍。
比賽中場休息,二哥替下了林墨。自從上次和朱錦陽PK罰籃輸了之後,二哥就苦練了一段時間。
二哥練球,也練到走火入魔過,一次本是自習時間,他卻手感正好,說什麼也不願回來,一個人頂着大太陽在球場投籃。
可那麼大的球場,就他一個人上竄下跳,目標實在是明顯,好巧不巧就被周晨發現了。
周晨也沒惱,只不過說:“喜歡?我也喜歡,咱倆一起打吧。”
二哥先是吃了一驚,繼而惴惴不安,等着周晨的宣判,誰知道周晨卻跟個沒事人一樣,雲淡風輕地和二哥玩兒起了單挑。
剛開始二哥還放不開,一個球扔出去連籃板都沒碰到,被周晨幾句臊得滿臉通紅,激出了鬥氣,和周晨一來一往打起了PK賽,到晚上吃飯的時候,周晨拍拍手,“走,我請你吃飯,回來咱們繼續。”
二哥本來還挺高興,想着跟老周打場球還混頓飯吃,美事一樁,誰知道周晨還有個回來,打了一下午的球,腿都軟了,還要繼續?那不要了命了。
二哥吱吱唔唔地想推掉,“周老師,我、我還不餓,那個您先去吃飯吧,不用管我。”
周晨眯着眼睛,“哦?不餓,那正好,我也不餓,咱們繼續吧。”說着,又運球到籃下,上籃,投球,命中。
後來二哥說,見周晨上籃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隻野獸掉在了陷阱裡,猶不自知。
二哥那天晚上跟籃球親密接觸了一個下午加一節晚自習,後來總算得到了一個懺悔的機會,痛哭流涕地跟周晨保證,以後再也不逃課打籃球了,如若再犯,就罰他打上一整天的籃球,不許吃飯。
周晨勉強算是同意了,臨了又加了句:“你投籃的手腕太硬,回去多甩甩吧。”
二哥被修理得心服口服,回到座位上時,人跟化了的巧克力似的粘在凳子上。可別說,他這一下午的高強度練習讓他的籃球技術提高不少,上場算得上是主力隊員了。
伊一看着二哥進了個球,興奮地跳了起來。辰辰走了過來,按下伊一的肩膀,“小姑娘,要不要這麼熱情啊?當心熱情過頭,二哥可是會害羞的哦。”
辰辰總是可以一句話就讓伊一服服帖帖地老實下來。
辰辰又道:“你看蘇蘇,什麼都不做,都可以讓林墨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蘇佑安嘆口氣,“他倒是不沾葉子,惹了一堆小蜜蜂、花蝴蝶回來。”
伊一說:“那也怪不得他啊,誰讓我小墨哥那麼帥來着。”
林墨剛好聽了個話腳回來,美得他心花怒放,直接把裝着零食的的袋子扔給伊一,“佑佑,你看伊一審美水平多高,你們都學着點兒!”
蘇佑安和小西站了起來,拉上辰辰,扔下一句:“你們兩個互相審美吧,我們不妨礙了啊。”
比賽快結束時,兩個班的比分咬得很緊。四班有着二分的優勢,二班的隊長急着組織最後一次進攻,四班只要守住這兩分的優勢就能取得最後的勝利。林墨和肖騏兩個大中鋒上來聯防,二班隊長來勢洶洶,一門心思想從二人的縫隙中穿過,他也是個硬茬,帶球過人幾乎快變成帶球撞人,左肩一頂,衝着林墨撞了過去。林墨沒躲,硬生生地扛了一下。二班隊長一愣,顯然是沒想到林墨會躲都不躲地挨這一下,趁他這一愣神的功夫,林墨把球從他手裡斷了下來,轉手傳給了肖騏。肖騏位置離籃筐遠,見二哥站在三分線處,一個跳投,球走了個高高的拋物線,傳到了二哥手中。
四班的學生已經開始歡呼雀躍了,因爲不管這個球進或不進,二班已經沒有機會扳回這一局,這場球是贏定了。
二哥站在三分線上,跳投。球順着籃網轉了幾轉,落在了外面。只有伊一替二哥感到惋惜,如果這一球進了,該是多麼完美的結局。
不過,四班的啦啦隊已經開始慶祝了。
可是,大家卻發現裁判處漸漸起了爭執。趕緊都湊上前去,聽見肖騏的聲音帶着濃重的怒意。
“明明是他用肩膀頂了林墨,”肖騏邊說,邊把林墨的衣服扯開,前胸顯出一大片淤青。“怎麼就變成林墨犯規了?”
剛剛,本來裁判都要吹四班勝了,二班的隊長卻和他們班的人一起找到裁判,說剛纔林墨犯規,走步並推了自己,把球搶了去。肖騏擋住了別人的視線,所以大家都沒看到。
裁判們被他的說法也弄迷糊了,誰也說不清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
正爭執不清,誰也不妥協的時候,人羣中鑽出了一個挎着相機的女孩兒。
“我有證據,林墨沒推人。”
張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