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貞娘已經跟水伯討了些煤渣來,和了黃泥,做成煤球就放在柴棚裡。
這會兒就一溜小跑的進了柴房,將煤球拿了出來,又到廚房裡抓了一把小樹枝的樹葉,將煤爐燒着,又把銅壺裝了一壺冷水放在煤爐。
到了晚飯的時候,一壺水就嘟嘟的開了。
這時,不用貞娘解釋,這用處就明顯着。
“貞娘,這個煤爐能不能象保溫桶那樣賣。”一邊趙氏兩眼放光。
“娘,媳fù兒瞅着一準成。”杜氏抿着嘴道,也是一臉興奮。
“不過這東西咱們自個兒做不出來,得大哥做。”喜哥兒人小鬼大,腦子活的很,一下子就說到了關建。
“可不是嘛,大郎一天tǐng累的,還幹這個,怕是吃不消。”趙氏皺着眉頭道。
“娘,一雙筷子輕易被折斷,十雙筷子牢牢抱成團,這上陣親兄弟,打仗父子兵啊,這活兒跟上次的保溫桶不一樣,那個就點手工活啊,折騰不起來什麼的,但這煤爐發展好了,那可以算是家裡的一份基業的,但大哥一人勢單力薄,保不齊就被人吞了,我瞅着大哥不如找找九叔公家的正身哥或者是正言哥,拉他們入夥,大家一起幹。”貞娘在一邊道。
趙氏和杜氏面面相窺,都看着坐在八仙桌邊上喝茶悶不啃聲的李老掌櫃和吳氏。
這八房九房那可是有死結的。
“你這死囡子,出什麼鬼主意,找打不成。”趙氏見公公婆婆悶不啃聲,便瞪了貞娘一眼。
“娘,我看找正身應該行,他日子怕也是不好過,前幾天還找我借錢來着。”這時,李大郎道,他實誠的xìng子,有話說話。
“那你借了嗎?”趙氏瞪眼,一邊杜氏也是恨鐵不成鋼。
九叔公家的李正身,雖然不象貞娘阿爹那樣是個賭鬼,但這小子年紀輕輕的就mí上了煉丹修道的,整日裡跟些個道士混在一起,氣的他爹景東伯每次見到他就恨不得打斷他的tuǐ,九叔公更是放出話來,說李正身若是不脫下那層道袍就不準回家。
也因此,這李正身成日都在外頭斯混,半點不着家門的。
所以,借錢給正身,那是有借無還的。趙氏一個錢一個命的,這會兒能不瞪眼嗎?
再說了,九叔公早放出話來了,讓大家都不要錯錢給正身,本意就是逼着他放棄煉丹那些個不切實際的東西。
因此這借錢給李正身,根本就得不了好。
“那天正好發工錢,就把工錢給他了。”李大郎悶聲的道,一邊杜氏氣的直掐他,嘴裡嘀咕着:“我前兩天還問你來着,該是發工錢的時候了,怎麼沒拿錢回來,沒想到你全給了正身,咱家日子不過啦。”
“你啊,錢借了就算了,拉夥的事情就別提了,那正身現在一門心思的就撲在煉丹上,連他爹孃的話也不聽,難不成還能聽你,再說了萬一又惹出什麼,兩家關係更是雪上加霜。”趙氏皺着眉頭。
“娘,不能這麼說的,女兒覺得,若是爲着兩家的關係,就更該拉正身哥入夥,正身哥現在雖然mí煉丹,但正身哥現在也缺錢哪,憑着這一點咱們就拉他入夥,可一入商海便身不由已,到時候再讓大哥看着點,說不準就能把他從煉丹那條路上拉回來,到那時,九叔公不也得感着咱家的好。”貞娘道,不遺餘力的勸說。
實在是道士這一行對於未來來說是一個高危行業。一個不好,說不準要危及整個李氏家族的。
本朝嘉靖帝着mí煉丹,對於方士更是禮遇有加,可問題是,嘉靖帝明年就要完蛋了,而新登基的隆慶帝卻是恨死了這些方士道士的,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朝方士道士們祭起了屠刀。
只因爲嘉靖帝信煉丹方士的話,什麼二王不相見,因此自隆慶得了太子之位後,嘉靖就從此不見隆慶。
想想,一個做太子的,卻見不着父皇,又是在皇權爭鬥的漩渦裡,搞不好哪一天太子位沒了還是小事,命丟了都不知道怎麼丟的,那日子過的怎一個誠惶誠恐,那心裡早將那些個方士千刀萬剮了。
所以,決不能讓正身哥在煉丹的歪路上折騰下去了。
再說了,自家大哥太老實了,而正身哥卻是牛鬼蛇神的都認識些,這做生意,路子廣才做得開,可以說,拉正身哥入夥那是互惠互利的事情。
“這事正良自己看着辦吧,倒是可以一試。”這時,一邊的李老掌櫃的發話了。
李老掌櫃的話是一錘定音,這事就這麼定了。李大朗便趁夜裡出門,白天李大郎油坊裡有事,這煤爐生意還不知道怎麼樣,這油坊的差事一時半會兒也是不能丟的,而李正身白天更是不知在哪個山旮旯裡轉悠着,所以,還是晚上去一找一個準兒。
第二天,貞娘又是早早起來,昨晚上的煤爐閉着火兒,銅壺裡還有滾燙的一壺熱水,並不需要早早起來去老虎竈打水了,只是貞娘早起慣了,到了點兒,自動醒來,卻是再也睡不着了。
起chuáng後,又出了門,朝老虎竈那邊去,幫水伯乾點活兒。就當是晨練溜彎兒。
到了老虎竈前,果然這時候是最忙的,貞娘熟門熟路的擠到那竈前,坐在小板凳上添柴火。
“貞娘,你的銅壺呢?”水伯看到貞娘空着手過來,便問道。
“家裡有熱水呢,水伯,我上回跟你說過的那個燒煤的爐子樣爐已經起來了,等過兩天讓我大哥再幫你弄一個。”貞娘笑咪咪的道。
“成成成。”水伯開懷的道,便忙活着給別人打水去了。
貞娘自坐在竈頭,一邊添柴,一邊聽得打水的人聊着八卦。
“福嫂,你這眼睛怎麼了?”邊上有人問穿着青衣大褂的fù人道。
“還怎麼,叫家裡的男人打了唄,這些個男人一個個都是黑心腸的,外面受了氣,或是喝飽了黃湯,回家裡就拿自家老婆孩子撒氣。”邊上,快嘴的大娘憤憤不平的道。
“沒法子,咱女人就這命,你若是那有錢的,乾脆招個夫婿進門,看他叫得起來不。”邊有又有人道。
“呸,你以爲招個夫婿進門他就乖乖聽說了啦?沒門,搞不好還弄得你人財兩空呢,知道鄭家不?”那快嘴大娘又道。
“哪個鄭家?”邊上人問道。
“就是街口鄭氏貨行那個鄭家。”快嘴大娘道。
“鄭家咋嘀啦?”
“鄭家不咋嘀,不過,昨兒個我在鄭家聽了一個新聞,鄭家有個兒媳fù是李村李六老人爺子的二閨女,這二閨女的妹子,因着xìng情太過軟弱,家裡人不放心,就是招婿入門的,那李村的李六老爺家底子是豐厚的,女婿進門,那也一向勤勤懇懇,可誰料到了,頭兩年那招進門的女婿跟了鄭家的人去了蘇州做生意,在外面就偷偷的討了一房媳fù兒了,聽說那媳fù兒連小子都有了,前些日子,李六老爺子纔有所察覺,便託了鄭家人打聽,這纔打聽出來,可不是叫人給坑死了,你說這招上門的夫婿又有什麼穩妥的,天下男人一般樣。”快嘴大娘嗤着聲道。
“那李六老爺子還不得氣死呀。”一邊人搖頭嘆氣。
貞娘在邊上聽得分明,才知說的竟是自家六爺爺家的事情,她金花姑父的事情還是當日她去六爺爺家才提醒的。
本來還以爲六爺爺打聽消息沒這麼快,沒成想,這事竟已經傳的滿城飛揚了。
倒是不知這事情,六爺爺會怎麼個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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