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讓田二公子失望了,戚帥卻是邁着沉穩的步子慢悠悠的過來。
發現這麼多的事情,李老夫人自也早就出來了,這會兒便上前一步,衝着戚帥行了個半禮。
“老夫人太多禮,戚某受之愧。”戚繼光說着,連忙還了禮,一邊兩個侍衛送上禮單。
司儀自是高聲的報着。
“戚帥親賀李氏墨莊開張大喜!!!”
“財神爺魏記東家魏老闆賀李氏墨莊開張大喜!!!”
“匯源錢莊東家王當家的賀李墨開張大喜!!!”
連着三句報喜,滿坐驚呼,一些剛纔差一點就要走的賀客,這時滿心的慶幸,還好沒走,要不然,這樣翻轉的情形可不就錯過了,看來這李家這水也是頗深的。
“李姑娘,李姑娘,我們是來賀喜的,這是我們的賀金。”這時,一邊的黃狼終於回過神來,他倒是不敢擠過來,只得遠遠的捧着先前貞娘給他們的兩封銀子道。眼中有一絲哀求。他知道,今兒個若是李家不放過他,那問題就大了。
好在,街頭混的人,實識務者爲俊傑,臉皮什麼該丟就丟,倒也沒那麼多的講究。
“既是來賀喜的,怎麼弄的這血淋淋的?”這種事情,戚繼光自不會開口,倒是一邊魏百萬皺着收頭開口道。
“我們都是粗魯漢子,爲表一片赤誠之心,過激了點。”黃狼只得喃喃的解釋道。
誰都知道這是瞎話,但這也是下階梯的話。但也是必須的。畢竟鬧的這一場子也是要收場的。
“多謝。”貞娘看了他一眼。微笑道,然後示意鄭復禮接過銀子。既是賀金,那沒有不收的道理。
今天,雖然這黃狼做的過份,但做生意的,終究還是要講究和氣生財,再追究下去,萬一狗急跳牆。象黃狼這種人也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的,倒也不易得罪的太過狠了,於自家生意總歸是不太好的,有着今天這一出,想來以後黃狼再要打自家鋪子的主意也要掂掂份量了,因此該給的階梯也得給。
今兒個這事,黃狼服軟了,也就暫時揭過。
黃狼見貞娘點頭,長長的鬆了口氣,只要李家不計較。魏百萬戚帥這等人自不會閒的來對付他,摸了一把額上的汗。便連忙把銀子塞進了鄭復禮的手裡,然後,手一揮,便帶着人灰溜溜的離開了。
今天,他是栽到家了。
邊上人圍觀的人看的解氣的很,平日裡,大少沒少受黃狼的盤剝,今天,李家也算是幫着大家出了一口惡氣。立時的,都衝着黃狼等人的背影起鬨了起來。
這邊田二公子臉色也是氣的鐵青。好好的一盤算盤,又砸了。
隨後,貞娘又朝着四鄰拱了拱手,然後迎着戚帥,魏百萬,王翠翹等人進了廳,在廳上的席上坐下。
外面,吉時的鞭炮響起。李墨算是開業了。
食爲天請的夥計開始上菜。
就在這時,門口司儀又高聲報道:“福仙閣大掌櫃李福全掌櫃的賀李墨開張大喜!!!”
衆人正準備開席,司儀的這一聲通報卻讓桌上好幾個人手上的筷子都差點沒拿住。而前後院的賀客也傳來頻頻的驚呼。
“貞娘,你居然請到了李福全?”姑父韓以貴吃驚問道。
“我沒請啊,我都不知道他是誰?”貞娘亦是莫名其妙,又看了看羅文謙,該不會又是他請來的吧。
羅文謙也是一臉驚訝的搖搖頭,表示這人不是他請的,說實話,他還沒這麼大的面子。
一邊的戚帥也是一臉的若有所思。
魏百萬倒是一臉的激動,他多次想走這位李福全掌櫃的關係,可一起摸不着門哪,沒想到今天礙於王翠翹的面子,來參加這麼個小開業禮,沒想到卻能遇到他,真是意外之喜。看來今兒個這一趟還真是來對了。
另一頭,田二公子臉皮已經抽抽了起來,只恨的咬牙,這李家也不知走了哪門子的運了,牛人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只氣的他恨不得掀了桌子,今天這哪裡來看戲的,是來找氣的。
“這李福全掌櫃什麼來歷?”一邊李老夫人看着衆人的臉色,自然明白,這位李福掌櫃怕是有些不簡單的。
“南京的福仙閣老夫人知道嗎?”一邊的胡宗林問道。
“倒是聽說過,是賣珍玩寶器的,背景很紮實。”李老夫人道。
“何止紮實,通天了,這福仙閣根本就是皇店,除了幫當今賣些珍玩寶器外,同時也爲當今收羅煉丹材料, 地位非常的超然,本來福仙閣的大掌櫃是阮公公,可年邊,查出阮公公貪沒,阮公公被錦衣衛帶走了,而就在上個月初,就是這位李福全接了管福仙閣,據私下傳,這位李福全是裕王身邊李夫人的兄長。因此許多人都想結交他,裡面不乏達官司貴人。更有人拿着萬貫家財想從他那裡砸一條路子,可全都走不通。這位李福全大掌櫃的十分低調,平日裡也是深居簡出的,不於人有任何的瓜葛,平日裡店裡的事情,也多是由二掌櫃和三掌櫃的出面,南京各界對他都好奇的很哪。”胡宗林低聲的說着李福全的來歷。
而今天,李福全突然出現在李家,想來今日之後,南京商界便要傳的沸沸揚揚了。
而李福全之所以這麼受人關注,則是因爲,裕王膝下僅存活的唯一的兒子就是這位李夫人所出。而如今,裕王又是唯一的皇位繼承人了,如此,這位李夫人的地位就顯得不一般了。
“這位李夫人可是爲裕王育有一子的那位?”貞娘聽着胡宗林的話,不由的問道。
“正是的。貞娘,你快去迎迎吧。小心應對。”一邊韓以貴叮囑了貞娘一句。這位李福全掌櫃突然到來。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啊,小心無大錯。
“我知道的。”貞娘點點頭,心裡卻是翻江倒般。
若是傳言是真的話,那麼這位李福全可真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裕王的這位李夫人出生低微,本是裕王府的宮女,後來得裕王看中,生下了萬曆,在裕王登基後。封爲貴妃。後來萬曆登基後,她就成了太后了。
而萬曆朝前期,正是這位李太后同張居正一起造就了萬曆中興。
而關於這位李太后同張居正,也頗有一些桃色傳聞,最出名的便是一個對子:“艾自修,自修勿修,白面書生背虎榜,張居正,居正勿正,黑心宰相臥龍牀。”
據說。張居正同艾自修是同科中舉的,前半句是張居正調侃艾自修的。而後半句是後來自修回敬張居正的。
可以說,李夫人一生亦是一個傳奇。
當然,這不是貞娘要關注的。
貞娘如今關注的是,爲什麼李福全這樣一個人物會突然來賀喜,這到來固然是有些驚喜,可有時候驚喜過頭了總難免讓人惴惴不安的。
這時,李景明和鄭復禮已經將人迎了進門。正好同一路迎出去的貞娘當面碰上。
看到李福全和他身邊的那位娘子,貞娘眼珠子瞪的滴溜圓,驚訝的叫了起來:“你,你不是船上的那位受傷的大哥嗎?這是船上那位大嫂?”
這樣的說話,自是有些失禮的,只是這事情太出人意料,貞娘又不是自小那種嚴格規矩下長大的,驚訝之下,失禮再所難免。
畢竟任她再怎麼的發散思維,也想不到,當日出發來南京時,在船上遇到那位被田二公子踢傷的漢子,如今搖身一變就成了皇店的大當家李福全,如此,她當日不過是隨心的贈藥之舉,倒是給她結了一份善緣。
想到這裡,貞娘倒是不由的想到了田二公子,一會兒,他要是看到這位李福全掌櫃就是當日被他踢傷的人的話,那臉色該變成怎麼樣,想來應該很精彩的。
“李姑娘好,當日幸得李姑娘贈藥,前些日子看到你們李墨發的傳單,知道你們今天開業,便不請自來了。”那李福全哈哈笑道。
“是啊,當日幸虧李姑娘了。”一邊那李福全的娘子馬氏也笑咪咪的道。
雖說李福全夫婦兩個如今的一身穿着打扮跟當日早就不可同日而語的,但眉語間,依然有一股子憨厚樣。
“大掌櫃大娘子的真是太客氣了,不過是舉手之勞,當不得大掌櫃大娘掂記在心。大掌櫃大娘能來,李氏榮幸。”貞娘深吸一口氣,平復心聽驚訝按着規矩行禮道。
“不消多禮,不消多禮。”那李福全和他娘子忙不疊的道。顯然還不太習慣這樣應對。他們不過是鄉間的一對夫婦,當日就是接到妹子的信纔來南京的,在人的安排下,就成了福仙閣的大掌櫃,身份乍然驟變,自是有着各種不適應。
也難怪平日裡深居簡出的。
“不管怎麼說,大哥大嫂能來真是太好了,對了,當日在船上給大哥看傷的胡先生也在。”貴族之間的禮節什麼的貞娘不一定懂,但貧民間的交往貞娘卻是熟的很,她本身就是貧窟長大的,這會兒見李福全夫婦那有些不自在的樣子,便也放下各種禮節,只是以貧民間的大哥大嫂稱呼。
立時的,李福全夫婦的那種彆扭就沒有了,也是一臉高興的道:“真的嘛,那太好了,帶我們見見吧,可要好好感謝他。”
“請。”貞娘做了個手勢,然後在前頭領路。
李福全夫婦見到了胡宗林了,自又是感謝一翻當日相救之恩。
胡宗林也是意外的很,心裡直嘆着這也是好心有好報吧。
而一邊的魏百萬,雖然早就想結識李福全了,但他這等人,待人接物早就純熟無比,今日之席只需混個臉熟,不需太過着緊,來日放長。
而戚帥,雖然李福全身份特殊,但那都是暗裡的,明裡也只不過是一個皇店的大掌櫃,以他的身份自也不需刻意去結交,席間一切淡然隨意。
唯有另一邊席上的田二公子,在看清這位李福全後,那臉陰沉的很,哪裡還有心思吃酒,跟鄭復禮打了聲招呼,說店裡有事,便帶着人告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