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鄭三娘就被擡進了李家的門,敬過茶後,便撐起了李景奎這一房。
對於這門親事,知道內情的人替鄭三娘高興,但不知道內情的,卻戳着李家的脊樑骨,只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李家自關起門來淡定生活。
而鄭氏進門,最高興的竟是貞孃的孃親趙氏。
趙氏這些年來,跟公婆有隔閡,如今雖然住在一個屋檐下,但難免話不投機,而媳婦女兒的,也並不是談心的人,有些話不好說,因此,這鄭氏一進門,趙氏倒是找着了聊天的人,家裡房間比較緊,再加上李景福如今常年在外,他曾發下誓言,不出人投地,是決不回鄉的,想來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因此的,趙氏便拉鄭氏睡一牀。
倆老姐妹晚上嘀嘀咕咕的要說好一宿,當然大多時候是趙氏說,鄭氏聽。
偶爾的鄭氏也會說一些聽到的八卦。
“你是說,那田家和言公公家的親事不談了?”夜深人靜中,趙氏這提高了的聲音尤爲刺耳,貞娘半睡半醒間被嚇了一跳,驚醒了過來。
“不談了,聽說,是因爲羅家的一批墨,質量不過關,言公公就卡住不放行,沒想那羅龍文便一狀告到嚴世蕃嚴大人那裡,隨後朝廷就派了一個錦衣衛使來,如今已經住進了墨監衙門了,成了言公公的頂頭上司,聽說還在暗裡查言公公的賬呢,我前幾天去送飯的時候,就聽裡面當差的說,如今言公公已經被架空了,真要查出罪證來,說不得要下監牢的,這種情況,田家哪裡還會再跟言公公談什麼親事,那言小姐房裡的丫頭都氣的不行。”鄭氏嘟喃喃的道。
“這田家盡幹這些個落井下石的事情,我倒要看看,他們田家最後能討什麼樣的媳婦兒?”趙氏憤憤的道,顯然仍氣田家的退親之事。
“我還聽說,那言小姐似乎得了什麼難言之疾。”這時,鄭氏又道。
“那倒底什麼難言之疾啊?”趙氏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不曉得,言家人的口風緊的很。”鄭氏道。
“也是,真要是什麼難言之疾自然是要瞞着人的。”趙氏應和着。
……
竟是有這等事情,此時,睡在牀上的貞娘聽着伯孃和孃親的話,心裡卻在琢磨着,如今離歷史上羅家出事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只要這言公公能撐到這個時間,那這坎就能過去。
想到這時,貞娘不由的很期待羅家倒後,言公公復起時,田家會是怎麼樣的心情?真是期待呀。
算盤打的精,總抵不過時運。
如此,貞娘竟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起來,空氣沁冷沁冷的,有些刺骨。昨夜裡,也不知孃親跟伯孃聊到什麼時候,總之,如今,兩人還睡着未醒。
貞娘小心的起牀,院子裡寂靜靜的,不過,院門卻吱呀着,貞娘轉頭看了看大哥大嫂的房間,門也是開着的,大哥這段時間都住在煤爐作坊裡,如今這樣子,顯然是大嫂已經起來了。
大嫂今天倒是起的早,貞娘想着,便搓着手出門,院子牆頭蒙了一層薄薄的白,不是下雪,是霜,厚厚的霜。
這天氣真冷了。
“怎麼?就這麼點錢?你打發叫花子呀。”突然的廚房那邊傳來碎碎的聲音。這聲音很陌生啊,貞娘聽不出是誰,便小心的走到廚房的窗戶下,窗戶半開着,從外面能將裡面看得一清二楚。
廚房裡,除了大嫂,還有一位中年婦人,那臉模子跟大嫂挺象的,這會兒,那婦人正扒拉着一隻荷包在看,一隻手還直點着自家大嫂。
“娘,我又不當家,便是這些錢,也是我平日好不容易積贊下來的。”杜氏有些委屈的道。她平日存這點錢可不容易。
“五兩銀子,只有五兩銀子,你好意思說是你平日積攢的嗎?李氏的煤爐如今可是賣的紅紅火火,還有你那個小姑子,一手藥墨的本事,如今縣裡誰不在說啊,當天那一塊用過的藥墨都賣了好幾兩的銀子,合着全家就你一個是窮光蛋啊,李家沒這麼欺負人的啊,我找李老掌櫃討說法去。”那婦人氣哼哼的道。
貞娘聽明白了,原來是大嫂的孃親來了,這來的可真早啊。嗯,大嫂的孃親好象姓沈。
“討說法,你好意思嗎?當初我嫁過來的時候除了我自己弄出來的一身嫁衣,可沒一點嫁妝,你如果去討說法,那是自找沒趣。”杜氏有些刺刺的回道。
“呵,你還在記恨沒嫁妝呀,你也不看看李家當時給的什麼聘禮,還想要嫁妝,我呸,合着我把你養的水靈水靈的,這些都不算啊,你還給他李家生了白胖胖的小子呢,我們杜家虧了他李家了嗎,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那沈氏一臉黑沉的道。
杜氏便一聲不啃。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沒用的女兒。”沈氏憤憤的道,又說:“那這樣,總之你得想辦法,如今油坊那邊停工了,油坊的老闆現在想把那個油坊盤了,你兩個兄弟有接手的心思,只是他們手裡的錢不夠,我本來是問你要一點,好讓你兩個兄弟接下,沒想到你竟是這麼無能,自己男人一包子錢,竟是連點湯水也撈不着,只好這樣了,你跟你男人說,讓你男人也出一份子,跟你兄弟合作,一起拿下油坊,到時,你再想法子把油坊的份子握在自己的手上,也讓你兄弟幫你看着,你好有幾個體已錢,知道不。”沈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道。
“知道了,娘,我回頭找大郎商量商量。”杜氏低聲的道。
“知道了就好,記得啊,這男人啊,牀頭上多說幾句軟呼話,多哄着點,那錢不就哄來了。”沈氏又教着,隨後一甩手:“行了,我走了。”
“婆婆馬上就要起來了,孃親不多坐一會兒嗎?”杜氏問。
“不了,我跟你那個婆婆沒話說。”沈氏撇撇嘴道,她跟趙氏一向不對付,想着便出門了,沒想到剛一出門,就碰上了端着個木盆的貞娘。
沈氏嘴角不由的一抽,不知道這丫頭聽了多少,便沒好氣的道:“貞娘啊,這聽牆根的事情可不是一個正經姑娘該乾的事情。”
“啊,是嬸兒啊,什麼聽牆根啊,我這剛起來呢,正過來呢,就碰上嬸兒出來,這捕風捉影的話可也不是一個長輩該說的啊。”貞娘淡然的,本來她還想說一句,問這沈氏是不是說了什麼見不得人的話,這般怕人聽,不過,想着嫂子,還得給嫂子留點面子,就算了,噎在肚子裡沒說。
那沈氏聽到貞娘這麼說,倒是鬆了口氣,又想了想,覺得自己也沒說錯啥,倒也淡定了,道:“行,就這樣,我走了。”沈氏說完,就出門了,杜氏跟着後面相送。
貞娘此刻卻想着沈氏的話,當初,她剛穿越過來時,就曾聽嫂子跟自家孃親提過油坊的事情,再加上剛纔沈氏的一番話,怕是嫂子有那個心思。
只是,不怕狼一樣的敵人,就怕豬一樣的隊友,杜氏那兩個兄弟絕對比豬還豬,還且還是吃裡扒外的豬,沒有合作的可能,卻不過之下,寧願借錢也比合作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