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醜末寅初。
貞娘就被自家孃親咋忽忽的聲音吵醒。睜開眼一看,油燈亮着,孃親正在屋裡翻箱倒櫃呢。
“娘,一大早你在幹啥?”貞娘打着哈欠問,實在是昨夜的夢裡全是金花姑姑的嗚咽,整個人半睡半醒間,這覺睡的不實,這會兒特別的累。
“給你爹帶點東西,這天馬上熱了,家裡還有兩套夏衫給你爹帶去。”趙氏邊說邊道,手上的事也沒停下。
“這誰要去蘇州啊?”貞娘好奇的問,鼻間更是聞到豆黃粿的香味,立刻的肚子便咕咕的叫了起來了。
不由的朝外望,廚房裡的油燈也亮着,杜氏正在竈頭忙活。
這豆黃粿就是用油和麪,裡面包了豆黃和梅乾菜,然後用油燙熟,這徽州人外出,這豆黃粿多半就是乾糧,這種天氣,能吃上半個月呢。
只是這是誰要出遠門啊?
“娘,家裡再做豆黃粿?”上鋪的喜哥兒睜着還滿上眼屎的眼睛,吞着口水道。
“你大哥和金花姑姑他們一會兒要去蘇州,讓他們把東西帶去。”趙氏道,隨後卻瞪了喜哥兒:“就知道吃,睡你的,一會兒給你們留一下。”
喜哥兒這才哦了一聲躺下,只是聞着豆黃粿的香味,他哪裡再還睡得着,自個兒先在鋪上折騰着烙起了餅來。又惹得趙氏一頓罵,這才靜下來。
貞娘聽了趙氏的話,這才明白原來是大哥和正身哥他們要陪金花姑姑去蘇州,找金花姑姑討公道了。
也不知最後會怎麼解決,這得等大哥他們去了蘇州回來才知曉。
貞娘這會兒也睡不着了,起了chuáng,廚房的煤爐燒着,一邊的銅壺裡裝滿了熱水,貞娘洗漱好,又聽得爺爺屋裡傳來咳聲和奶奶的嘮叨聲,知道爺爺奶奶已經醒了,老人家醒得早,於是便端了一盆熱水進了爺爺奶奶的屋子。
伺侯爺爺奶奶洗漱。
“貞娘,聽你奶奶說,你不想去墨坊,想自己在家裡弄些自制墨?”李老掌櫃的擦好臉問道。
“嗯,我想自己制墨。”貞娘點着頭道。
“這樣也好,我已經讓你奶奶把我以前自己制墨時用過的墨模,雕板,以及其他制墨工具整理好了,以把隔壁一間空了出來,點菸你還在柴棚里弄,隔壁這間屋子就用來做制墨的工坊。”李金水道。
貞娘這個決定其實倒和了他的心意了,這段時間,他每每跟貞娘聊天,越來越覺得貞娘在制墨上很有天份,比如他之前留下過的和墨配方,貞娘竟然從那裡面延伸出了好幾種的配方,雖然有些還不成熟,但有幾個墨方卻頗值得一試。
對於一個一生拿制墨當命的人來說,這是一種不可抗拒的yòuhuò。
李金水便是很想看着這些配方製成的墨在貞娘手上製出來,而更讓他看中的是貞孃的制墨天賦,想把自己一身制墨的本身再細細傳給貞娘。
後繼有人,這是每一個技工最後的願望。
當然,這也是貞娘想的,李墨盛名,然而前世卻因爲李墨的消亡,使得後來,李墨已無真品,每每想起,前世,自家爺爺就深深的嘆息。
“謝謝爺爺,對了,這樣的話,不會影響到爺爺的諾言吧。”貞娘不由的問。
“是你制墨,又不是爺爺,有什麼打緊,就跟如今這點菸一樣。”李金水淡然的,這樣一點變通他還是知道的。
“明白,大家心照不暄。”貞娘笑嘻嘻的道,就同如今這樣,人人都以爲自己前幾天制的煙煤是自家爺爺弄的,可以自己的名義,誰也不好說什麼,再說了,如今因着煙煤配方的事情,他們跟嫡宗那邊的關係緩和了不少,這點更不在乎。
爺爺只是發誓自己不碰墨,又不是說不能帶個弟子,所以,就算是墨是爺爺制的,只要是以自己的名義,大家也只會心照不暄,更何況,這制墨的還着着實實就是自己,自然更沒問題了。
隨後貞娘便到了隔壁房間,將墨模,雕板,晾板,杵,臼,和墨臺等一一整理好。
心裡頗是jī動的。
吃過早飯,九房的李正身和李正言兩兄弟就到了,同李正良和金花姑姑會和,大家一起去蘇州,而蘇州那邊自有六房的二姑父以及李景福接應。
於是,李氏一行人就雄糾糾氣昂昂的出發了。
貞娘也了出門,她要去買熬膠的材料。
“貞娘,貞娘。”剛出得城門洞不遠,就聽到孫月娟的壓低和叫聲,以前孫月娟三天兩頭來找她,可自從上回孫月娟的孃親提親被拒後,孫月娟就再也沒來過了。
現在兩家的關係有些不尷不尬
“月娟,你在這裡幹什麼?”貞娘看她鬼鬼祟祟的躲在一邊屋角,便奇怪的問。
“噓……”孫月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又探着手朝着邊上一條小街望去。
貞娘好奇之下,也靠過去看,卻看到孫月娟的大哥孫佰一正站在一戶人家的門口同門裡的人說話,明顯門裡的是個女人,探出半張臉,樣貌頗爲清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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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未來大嫂啊?”貞娘笑着問道。
“呸呸呸,什麼未來大嫂啊,是個不要臉的女人,是個半掩門的。”孫月娟一張臉紅通通沒好氣的道。
半掩門,其實就是暗妓。
原來是這樣,貞娘明白了,定是孫月娟的孃親讓她來盯稍。
這時,那孫佰一已經從巷子的另一頭離開了。
“我走了,我娘還在等我呢,我過段時間去找你玩。”孫月娟又急急的道。
“好的。”貞娘點點頭,看着孫月娟一溜煙的離開。
孫家的事情貞娘自然沒必要操那閒心,便去了藥堂,買了一些香料,還有秦皮,木賊草,當歸等,這些是可以用來製成藥墨的,當然,製成藥墨時,不能用油煙煤,得用百年松煙。
另外有一種藥墨,貞娘也是要制的,就是八寶五膽藥墨,慈禧西逃是患背瘡,便是用這墨制好的,而這八寶五膽藥墨被喻爲中華三大奇藥之一。
只可惜這藥墨的材料太貴重了,貞娘現在沒那錢制,得慢慢來。
隨後貞娘又去了四寶街,買了制墨用了牛膠,正準備回家,剛路過轉角的時候,就聽得身後‘哎喲’及‘嘣’的一聲。
貞娘回過頭一看,卻看到那位羅家少主羅文謙正抱着個腦袋,揉着後腦,卻轉頭衝着身後一個正拿着木棍的中年女子怒聲的道:“你這fù人,怎麼亂打人啊?”
那女子大約四十左右,身上的依服很舊,還有一些補丁,臉sè有些病態的蒼白。
“你這賊人,偷偷跟着人家姑娘,不安好心。”那fù人有些膽怯,卻兀自強撐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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