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夫人身後跟着兩位中年貴婦,一身手工定製貼身裁剪的名家制品,看着氣勢非凡,加之她本身的清高氣質,更顯咄咄逼人。
她銳利的目光盯着顧青秧,顧青秧有些心虛,視線微微漂移,不知該怎麼稱呼她好,叫她“媽”,她沒那麼不要臉;叫她“段夫人”,段示乾這關又過不了,只好沉默。
段夫人沉默半響,瞥一眼顧青秧的肚子,轉頭對段示乾說道:“說好的?除非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段家的血脈,否則她永遠別想進段家的門。你騙我我可以不計較,可是段家的長子,絕對不能來路不明!”
段示乾眉頭微蹙,他對母親謊稱顧青秧肚子裡的孩子是自己的,沒料到卻被母親發現真相。這下事情刺手了。
顧青秧垂着頭,摸着肚子不說話,心情十分複雜,覺得趁着這個機會,跟段示乾名正言順的斷掉也算兩全之策,心裡卻酸澀難忍,眼睛不由紅起來。
段示乾臉色冰冷,有些心疼顧青秧,“媽,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找個地方坐坐。”
兩位中年貴婦告辭,三人在附近的咖啡館落座。
段夫人沉默的看一眼顧青秧,這麼些年她也算看明白了,自己的兒子爲了這個女人吃了多少苦頭,本來她十分看不慣顧青秧,但以示乾對她的尊敬維護,她呼喚三天尚且不能喚醒,這個小女傭卻三分鐘做到。
顧青秧爲示乾生病之事,挺着大肚子,不辭辛苦的照顧,段夫人也算認可了顧青秧的真心,她倒不是不能鬆鬆手指,只是……
“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只可惜你們有緣無分,希望你能勸勸示乾,段氏的長子血統不容忽視。”
顧青秧詫異擡頭,這是段夫人第一次對她如此真心誠意的說話。
段示乾心中一緊,秧秧本就對沈子昂存着恩義的心思,想要離開他,母親這麼說,豈不是讓他後院起火嗎?
段示乾低沉的聲音緩緩說來,卻是不急不徐,分外有說服力,“媽,不過是個總裁,現在哪家公司不是聘任CEO,段氏……”
顧青秧聞言心中一震,聽段示乾這意思,竟然是要這孩子當做自己親生的對待!雖然他本就是孩子的父親,可是段示乾他自己並不這點!
“你給我閉嘴!不孝子!”段母怒而拍桌。
“媽,我說的不過是實情,段氏改制是大勢所趨。”段示乾紋絲不動,即使面對自己的母親也不改冷麪。
母子毫無退讓的對視,一個怒氣衝衝,一個面色冷肅。
段示乾如此真心相待,讓顧青秧心疼欲裂,她突然站起來,引得氣氛一觸即發的母子倆人愕然的看向她。
“秧秧……”段示乾跟着起身,眼底
掠過一絲焦急和心疼,如果讓他知道是誰在母親耳邊嚼舌,他一定不會輕饒!
“我沒事,只是想去一下洗手間,你們慢慢聊。”顧青秧勉強一笑,把在眼眶裡打轉的淚珠硬嚥回去,段示乾卻更加心疼。
段母也有些不太自在。
顧青秧說完,不給二人反應的時間,連忙離開雅間,掩着脣,強忍半響的眼淚撲撲落下。
追出來的段示乾突然看見這一幕,心中一窒,心疼的幾乎喘不過氣,腳步不由微微一頓,腦中浮現着顧青秧在段家老宅與母親的各種婆媳鬥法。
秧秧不是受氣包的性子,有道理的聽,沒道理的冤枉氣,她是覺得不肯受的,總會狡黠的應對回去,把母親堵得下不來氣。
那時他總是對母親多有維護,現在他想再娶秧秧,如果今次的事件不解決好,將來的婆媳相處必然還是大問題。
些微的猶豫,讓他錯過了追上去的時間,段示乾想了想,決定跟母親好好談談。
顧青秧躲在洗手間裡,捂着脣,痛哭一頓,卻也不敢哭太久,一怕段示乾擔心,再則擔心傷到肚子裡的孩子,勉強止住眼淚,眼睛卻已經紅的像核桃,不由有些發愁,找侍應生要了兩個雞蛋,想臨時抱佛腳,把紅腫消下去些。
坐下來沒兩秒,段示乾思來想去不放心顧青秧一個人,本來想好好說服母親,卻又打算有他日再說,現在只想先把母親勸走,然後去照應顧青秧。
“媽,怎麼想到要出來逛街,不是說這兩天不舒服嗎?”
段母沒好氣的瞥一眼段示乾,“虧你還有心思惦記我!這兩天?早不知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段示乾眼底掠過一絲尷尬,最近跟沈子昂鬥得厲害,忽略了母親。
段母看着自己一手養大的兒子,如今已經玉樹臨風,從小到大那麼驕傲的兒子,如今的眼底卻隱藏着一絲焦慮和不安,知子莫若父母,她又何嘗不知他在擔心些什麼。
心中一軟,她不由退了一步,“你別怪媽心狠,你若實在想娶她,也不是不可以,只有一條那孩子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一聽事情有轉機,段示乾的精神立刻一振,“媽……”
侍應生卻恰巧走進來,上了兩杯咖啡,和一杯果汁,“二位慢用。”他微微欠身,輕輕掩上門,眼底掠過一絲詭異的光。
等人離開,段示乾才又重新開口,“媽,你是擔心那孩子搶段氏家業?”
段示乾本人其實不太在意這些,按他自己的意思,這家業該當有能者居之,這樣段氏才能綠樹長青,但他卻不能不顧及母親的想法。
段母嘆了口氣,說道:“人心難測。想當初我跟爸也是好的蜜裡
調油,後來他卻寧願被段家逐出家門,也要跟那個女人在一起。公公對我有大恩,我不能讓段氏砸在我手裡。你是我兒子,我不看着你,誰看着你?”
明白了段母的心思,段示乾眼底露出一絲笑意,如果母親只是顧慮這點,其實也好解決,“媽如果是擔心這個,我可以把他養到十八歲,再給一份家業,讓他自己去打拼。”
段示乾對孩子好,不過是看在顧青秧的份上,愛屋及烏,如果秧秧不在身邊,他奪下這個孩子一點意義也沒有。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把孩子給沈子昂,讓秧秧心中有所牽念。
段母凝眉沉思。
這邊,顧青秧挺着一個大肚子,一手一個剝了殼的雞蛋,敷在眼睛上,不停輕輕轉圈,旁邊卻有兩個侍應生小聲說話。
“蘭草軒的客人吵起來了,原來有錢人吵起架來一樣的臉紅脖子粗,也沒見好看多少……”
顧青秧心中一緊,蘭草軒?那不是段示乾所在的雅間嗎?段示乾該不會和段夫人吵起來了吧?
顧青秧趕緊起身離開,那兩個侍應生卻相視一眼,趕緊轉身離開。
提心吊膽的趕回去,顧青秧不及多想,直接推門,門卻一觸即開,段母的話清清楚楚鑽進耳朵。
“你總不能一直瞞着她,他日再婚,你怎麼辦?瞞着她把離婚證給燒了?”
門悠悠晃開,顧青秧一臉茫然的站在門外。
“秧秧!”
段示乾悚然一驚,忙站起來,凌厲的眼底掠過一抹慌亂,她聽到了多少?該死,怎麼門鎖打開一點聲音都沒有!
段母跟着站起來,擔憂的看着自己兒子。
顧青秧突然轉而一笑,輕聲對段示乾說:“你騙我。”
沒有疑惑,沒有質問,沒有憤怒,只有一絲平淡至極的陳述,她的臉上甚至還帶了一絲淺淡的笑意。
在顧青秧眼底看不見一絲溫度,段示乾用冰冷的表情掩飾心底的慌亂,語調緩慢低聲,生怕一不小心說錯一個字,而導致滿盤輸。
“在我心裡,你永遠是我的妻子。”
這等於變相的承認他知道離婚的事!
顧青秧避而不看段示乾深邃的雙眸,嘴邊泛起一絲舒心的笑意,“既然你好了,我就放心了。那麼,你們慢聊,我告辭了。”
段示乾長腿一邁,抓住顧青秧的胳膊,轉頭對段母說:“媽,我們下次再聊,我跟秧秧有點事,先走了。”
段母的嘴脣動了動,擔憂的望着段示乾,最終點點頭,看着倆人離開的背影,有些發愣,總覺得有些放心不下。
這算怎麼回事?她都已經想開,結果怎麼還有這麼多波折?還會鬧成這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