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說說走出花都的趙慎三,面對着夜空清冷的寒氣,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心裡卻沒有絲毫逃出劉涵宇溫柔枷鎖的輕鬆感,反倒越發沉甸甸的難受。
趙慎三在愧疚,覺得面對一個女子對他毫無保留的癡愛,他卻用這種欺騙的方法矇蔽了人家,既然對人家絲毫沒有感情,又何苦用過分的親暱來給人家無望的希望呢?但是不如此的話,那小女子也是個性格剛烈的,萬一逆反起來始終不跟黎遠航和解,大老闆把一腔醋意都傾瀉在他頭上,鄭焰紅剛走或許還不太明顯,日後有的是機會給他小鞋穿,爲了長久計,不得不哄的劉涵宇繼續去委曲求全啊!
“唉!對不起了,涵宇妹妹!”趙慎三對着清冷的夜空惆悵的說了一句,心裡那份歉疚化成了濃濃的憂慮纏繞着他,讓他對劉涵宇這個女子萌生了一種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愫,真的分不清是憐是愛還是同情了。
對於女人對他的傾慕跟糾纏,趙慎三已經司空見慣了,他不欣賞的女人,可以十分冷漠的用不聞不問給拒之千里之外,就如同那個他在桐縣擔任縣委書記時不停地發短信表達愛慕之情的李梧桐,就在他離開後非常快的又把目標轉移給了吳克儉,並且成功把吳克儉拿下,成爲吳書記的紅顏知己了。聽吳克儉那小子沾沾自喜的表白,看來這女人十分成功,不單單拿下了人,還把心都給拿走了。像這樣目的性極強的女人,趙慎三很能狠得下心,但對於劉涵宇這種死心眼的女人,他可就沒這麼灑脫了。
因爲心裡鬱悶,趙慎三也不想坐車,慢慢的走回家裡去了,進門之後,不知道怎麼的,覺得空蕩蕩的屋子讓他無比的壓抑,彷彿那種黑暗會鋪天蓋地把他吞沒掉一樣,他神經質的膽小女人般把所有的燈都打開,卻又馬上覺得刺眼的要命,又“啪啪啪”全關了,悶悶的回到臥室鑽進了被窩裡。
鄭焰紅的氣息永遠都是甜甜的,帶着一些玫瑰味道的芬芳,給他一種十分舒適的安全感,他埋進被窩裡深深地嗅了一陣子,那種無助感才慢慢消退了,卻又無比的思念鄭焰紅,彷彿夫妻倆已經分開好久好久了一樣,就衝動的撥通了鄭焰紅的電話。
鄭焰紅此刻也沒有睡,正在準備一份個人材料的最後潤色,看到丈夫的電話,她頗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喂,怎麼還不睡?我在寫個人材料呢,有啥事快說。”
趙慎三知道老婆的急脾氣,活幹不完的時候很焦躁,但他卻不想識相的趕緊掛了電話,就用撒嬌的聲音說道:“老婆,我想你嘛,而且……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你現在上牀躺着,我要跟你說好久呢。”
鄭焰紅看了看那份東西,其實也差不多弄完了,她無非是在精益求精而已,聽着丈夫這種腔調,心裡一軟就嘆息着說道:“哎哎,無非是兩天不見,你至於跟沒娘孩一樣嗎?行行行,我躺下聽你講!說吧,要坦白什麼?”
“老婆,今晚你猜誰約我了?”趙慎三說道。
“誰呀?總不會是劉涵宇吧?現在雲都能夠讓你趙書記赴約的美女恐怕也只有這位了。”鄭焰紅始終是這麼的一針見血。
“老婆,你猜對了,就是劉涵宇。”趙慎三毫不訝異的坦誠承認,緩緩的說道:“黎遠航書記承諾她讓她接任市政府辦副主任,她以爲我會跟你到河陽去任職,就想約我見個面告別一下,對她……你知道的,我雖然沒有絲毫的異樣意思,但總歸她始終對我毫無保留,在好幾次黎書記要對付我的時候都給我提前透氣,我無法不答應的,就去了。(。)”
“我就知道是她,約在哪裡了?”鄭焰紅縱然是不吃醋,心裡也不是滋味,但此刻丈夫再跟她坦白,她也不得不勉強按捺住心頭的不滿,平靜的問道。
趙慎三隻覺得心頭的鬱悶如果不說出來,他會被憋得睡不着覺,而且經歷了黎姿事件,他也不願意把問心無愧的事情隱瞞着,導致跟鄭焰紅不能夠坦誠相見這種狀態,就說道:“花都,她……”
“什麼?這女人挺會選地方嘛,居然選花都?這地方你也去?趙慎三,你可以嘛!”鄭焰紅一聽花都這兩個字,哪裡還能維持住涵養不吃醋,登時就炸了。
“嘿嘿,好老婆,你怎麼不聽我講完啊?緊張我啊?沒事沒事,你老公若是淪陷了,哪裡敢給你打電話坦白呀?聽我講好不好?”趙慎三聽鄭焰紅髮火,居然一陣喜悅,明白她緊張自己,就越發溫柔的說道。
“哼!說吧!”
“我一聽劉涵宇說她因爲不願意接受黎記鬧翻了,下午鬧翻晚上約的我,當時就覺得事情不妙,這不是讓黎書記更加遷怒於我嗎?我就勸說劉涵宇趕緊回去給黎書記和解,我就趕緊回家來跟我的好老婆坦白了。”趙慎三說道。
“就這麼簡單?”鄭焰紅問道。
“嗯。”
“哦……”鄭焰紅停頓了一下笑了:“趙慎三,你今晚表現不錯,值得獎勵,不過你貌似沒有解釋爲什麼明知道這女人約在花都醉翁之意不在酒,爲什麼還要去赴約呢?”
“我不是說了嗎?劉涵宇在好幾次緊要關頭都站在我這邊了,於情於理我不去都太傷她的臉了,我就去了。老婆,經過在京城你被傷害成那個樣子之後,我絕不會再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了。要不然我也不會跟你說這件事,就是再也不想跟你因爲不必要的誤會導致什麼損害咱們感情的局面,你能理解我嗎?”
“嗯。”
“老婆,我一個人在家睡不着,好想你……”
“德行,那麼大人了,還撒嬌。真以爲自己沒斷奶呢?乖啦乖啦好好睡吧,等這幾天穩定住之後,我就能休息了,那時候再團聚啊。”
“那好吧,老婆,你早點休息。”
“嗯,你也早點睡吧。”
掛了電話,一個雲都一個省城,夫妻倆心裡都充滿了恩愛的情緒,鄭焰紅也懶得再起來改那份東西了,直接就脫衣睡覺了。
凌晨一點鐘左右,門被鑰匙擰開了,鄭焰紅根本就沒醒,直到一個人脫光了,渾身冰涼的鑽進被窩把她緊緊摟進懷裡,她才一驚醒來了,眼都不用睜就感覺到是丈夫的氣息,張口就罵到:“死小子要不要命了?大半夜的又折騰回來?明天不用上班了嗎?”
“我睡不着,想死你了老婆。”趙慎三掛了電話非但沒有遏制住對老婆的思念,反而更加覺得孤單淒涼的睡不着覺,索性爬起來穿戴整齊下樓,開車就奔省城了,兩個小時不到就到了家,就有了現在這一幕了。
也是這段時間因爲鄭焰紅的調動,兩人幾乎半個月都沒有同牀共枕了,此刻趙慎三鑽進懷裡哪裡肯安分?斷奶期的小孩子乍一見到母親一般急切,一霎時屋裡就響起了異樣的聲音,一直持續了很久很久……
鄭焰紅也覺得十分幸福,畢竟丈夫如此迷戀她,還爲她拒絕送上門來的女人,這種坦誠跟對她的癡愛是她十分喜歡的,也就柔柔的配合着丈夫的飢渴任他索取,跟他一起到達快樂的頂峰。
結束之後,趙慎三擁着鄭焰紅依舊毫無睡意,看她也沒睡着就問道:“紅紅,黎書記有沒有跟你提過以後會如何調整班子情況?還有對下屬幹部會做大範圍調整嗎?”
鄭焰紅明白丈夫依舊是不放心他的安置,就說道:“你管他調整不調整呢,市裡的常委組成以及班子調整決定權在省裡,黎書記自己說了又不算,就算是政府辦的正副主任省裡認可他的推薦,這無非是黎書記給他自己種下了一顆齊市長惱恨他獨斷專行的種子罷了,跟你沒什麼大關係的。至於你的安排,你縣委書記做得好好的,幹嘛這山望着那山高呢?好好在鳳泉開展你的年度發展計劃罷了,我走了,在雲都你的發展空間會更大,不要抱有過高的期望值,那麼有變動的時候纔會帶來更大的驚喜。”
趙慎三對於自己未來的安排,始終處在一種莫名的希冀之中,其實他自己也明白,算上在桐縣擔任縣委書記的四年多,再加上來鳳泉這幾個月,滿打滿算也不夠五年整,按理是沒有道理很快更上一層樓的。可是從鳳泉省管失敗這件事上,喬遠征跟鄭焰紅都表現出一種極度樂觀的態度,這就不符合常理了,因爲這兩個人都是十分關注他、甚至是跟他息息相關的人,在這種原本很倒黴的事件上持有這種態度,本身就是一種暗示---省裡一定不會讓他吃虧的。
前幾天他纏磨的喬遠征無奈,只給他透漏了一句:“等着吧,會比直管了享受副地級更實惠的。”
那麼,什麼樣的安排會比享受副地級更實惠呢?享受副地級待遇,說白了就是省管的縣城享受了高配置,說破天權限依舊在所管轄的這個縣,這句“更實惠”就暗示不會低於副地級,還會有比享受這個級別更加實用的權利附加值,難道……真的能進市委大樓?
“老婆,驚喜?你就不能告訴我會有什麼樣的驚喜嗎?”趙慎三纏着問道。
“呸,我只是說讓你擺正心態才能開心,哪個說一定給你驚喜了?現如今的副職調整還沒開始,一切都充滿了不穩定因素,誰能給你什麼承諾呢?我明告訴你吧,雲都市政府大樓暫時還不會有你趙書記的辦公室,安心當你的縣委書記吧。”
“哦……我懂了。哎呀,都這麼晚了,那你趕緊睡吧老婆,明天你還要去省委接受組織談話呢。”趙慎三帶着失落哦了一聲,意識到很晚了,趕緊說道。
第二天早上,夫妻倆早就醒了卻因爲某種原因起不了牀,磨磨唧唧的一直到八點了才艱難的下牀了,趙慎三安排早餐讓妻子吃了送她出門,他自己尋思反正晚了,索性上午不趕回去了,再睡個回頭覺下午回鳳泉。
臨近中午的時候,喬遠征突然打來電話,張口就沒頭沒腦的問道:“小趙你走了沒有?”
“啊?我在省城家裡呀。”
“趕緊來李書記辦公室,十一點半之前過來還趕得及,晚了就別來了。”喬遠征說完,就急急的掛了。
李書記召見,趙慎三哪裡敢怠慢?急急忙忙收拾了出門,所幸這個點還沒到下班時間,街上交通相對寬鬆,終於趕在11點20分到達了喬遠征那裡,微微喘息着,滿臉迷惘看着喬遠征。
喬遠征一笑低聲說道:“稍等一下,屋裡有人還沒走。”
“李書記找我幹嘛?你趕緊提醒我一下,我準備準備如何彙報呀。”趙慎三低聲埋怨道。
“不知道。”喬遠征比他還乾脆。
“啊?那爲什麼突然要見我啊?還有,若是我不在省城豈不糟了?”趙慎三更一頭霧水了。
“哈,你媳婦上午來了,提起你昨夜回來了,李書記就囑咐我一句,‘若是小趙沒走,上午留十分鐘我見見他’,我不就趕緊給你打電話了?你若是趕不過來,錯過了好事只能算你沒福氣。”喬遠征笑道。
說着,一位領導從李書記辦公室出來了,趙慎三趕緊恭謹的站起來垂首彎腰,滿臉掛着謙恭的微笑,一直等那個領導出去了,喬遠征也從李書記屋裡出來叫道:“趙書記,你進去吧。”
趙慎三趕緊走進李書記辦公室,雖然已經竭力自如了,神情中還是帶着難以掩飾的緊張,侷促的站在那裡問道:“李書記,您需要我彙報哪方面的情況?”
李文彬寬厚的笑了,口吻更是帶着跟工作毫不相干的親熱:“小三回來了?坐下說話。”
這句“小三”讓趙慎三心裡一熱,趕緊在小凳子上坐下了,神態恭順又尊敬的看着李文彬,等待他說出召見自己的意思。
“小三,關於這次鳳泉縣省管換成桐縣,吳克儉同志又享受副地級待遇這件事,你有沒有什麼意見或者是看法呀?”沒想到李文彬一開口就點中了趙慎三的穴道,把他嘴上不說,心裡始終耿耿於懷的心結給提出來了。
“呃……李書記,我……我沒什麼意見。關於鳳泉的具體情況,也的確不適宜省管。至於桐縣跟克儉同志的級別問題,我更不會存在不服氣的心思,畢竟……您……跟省裡給過我機會了,是我自己不爭氣,被人檢舉了導致沒有弄成。”趙慎三當然可以冠冕堂皇的違心一番,把自己說的高尚之極,可他轉念一想,此刻的談話因爲李書記微妙的稱呼,幾乎已經算不得正式的工作談話了,那就是說,他可以以晚輩的身份巧妙地表達一下內心的不甘,也能進一步得到李書記的解釋。
李文彬笑了說道:“看來還是不大服氣嘛!你被檢舉的問題已經確定子虛烏有了,省裡就應該還你一個待遇對不對?可是卻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放下了,還把這個待遇給了白撿你成績的吳克儉同志,由不得你心裡不舒服了。年輕人,在我面前不需要標榜自己,對於一時的成敗得失,更不要斤斤計較,吃的虧才能佔得了便宜嘛!”
“嗯嗯,李伯伯教育的是,我明白了。”趙慎三順從的點頭,貌似衝口而出一般也改變了稱呼說道。
“小三,你在桐縣搞的五年計劃已經收尾了,當初省裡是以你的名義上報國家的項目試點,現在取得了極大的成功,國家要獎勵創新舉措的發起人了。雖然吳克儉同志現在是桐縣現任縣委書記,但這功勞始終是你的。你回去後趕緊寫一份詳細的實施計劃,把這個項目從發起到在這五年中實施的美一個過程,以及實施前跟成功後各項數據的比對情況都寫清楚,回頭交給遠征,通過省裡呈交給國家。”李文彬說道。
“啊?那個項目的成績還算我的?”趙慎三大大出乎意料,居然失態的驚呼。
“怎麼了?你若是不想要的話,給吳克儉也行。”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好吧好吧,我回去就寫,回去就寫,謝謝李伯伯,不……謝謝李書記……嘿嘿!”趙慎三恰到好處的做出晚輩在長者面前那種惶然跟憨態,逗得李書記大笑起來。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我中午還要跟你父親一起參加一個工作宴會,有機會去你們家茶館咱們再好好聊聊。”李書記說道。
趙慎三告辭出來,喬遠征擠眉弄眼的笑道:“好事情吧?算你小子有福氣,若是今天不在省裡,說不定大老闆這番話就不會告訴你了。”
“哼,虧你還是大哥,對我封鎖消息,我先走了,回頭再跟你算賬!真惹毛了我,我去給楓葉小姐介紹個金龜婿!”趙慎三低聲威脅到。
“滾你的吧!”喬遠征笑着打了他一拳,趕緊進李書記屋裡伺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