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的日頭都不錯,未到辰時天就是亮堂堂的,將枝頭葉面上的露珠照的晶瑩剔透。
明珠起了一個大早,早的蘇重都有些不適應的,把她又撈回了牀。
“睡迷糊了?還沒過辰時呢。”
曉得他是故意笑話她,明珠瞪了他一眼:“我什麼時候過了辰時才醒了?”
蘇重茫然:“什麼時候不是?”
明珠撈過被子遮住了他的臉:“難得沐休,爺就再睡會吧,別嘰嘰喳喳的討人嫌。”
蘇重拉下被子露出一雙委屈的鳳眼:“前些日子才說我聲音好聽,這纔多久就覺得我嘰嘰喳喳了,夫人就跟話本里那些喜新厭舊的負心漢一個樣。”
說完還朝明珠眨了眨眼,看的她直想揍他。
春景聽到屋裡面的動靜,猜測是主子們已經醒了,喚了一聲太太,得到了迴應就帶着小丫頭端着洗漱的用具進了門。
此時的屋裡明珠和蘇重正進行着拉鋸戰。
“爲什麼要我幫你穿褲子?既然前些日子病重的時候都可以自己來,這些天比之前還好了些,怎麼還要我幫你了。”
比起剛開始的雙腿無力,現在蘇重已經可以扶着東西緩慢的走了,雖然累得快,但總算是有了點起色。同時明珠心中壓着的那塊石頭也移開了一截,能好就行,不然爲了賠他她不是要當他一輩子的腿。
“因爲昨天晚上是夫人脫的。”蘇重眯眼笑道。
明珠臉色漲紅,說的像是她要求脫似的。
“夫人這些日子對我好的太過,就怕腿好了之後夫人就變回了以前的樣子,所以爲夫得要趁病着的時候多討要些好處。”
蘇重說完就拿起來旁邊明珠淡藍色繡銀蝶百花的外裳:“若是夫人覺得吃虧的話,爲夫可以先幫夫人穿上。”
明珠扯過了衣服:“等你好了,你看看你有什麼下場。”
說完就半跪着幫他套褲子,蘇重看着她的發旋,突然覺得要是永遠都不會好也不錯。
……
雖然是琅哥兒的生辰宴,但恰逢蘇重升官,所以基本下了帖子的人家都來了,雖然蘇重現在腿腳不便,但既然聖上打算重用他,那就值得他們給他這個面子給他兒子過生日。
這次男客來的不多,直接都去了蘇重的蘇府聊天,留着領着孩子或者沒領孩子的夫人奶奶在花廳裡閒聊。
明珠討厭應酬,但不是不會,逢人三分笑,聊天的時候不是誇誇她們的妝容,就是說說衣服配的巧,要是帶的有孩子,就誇孩子聰明,一會下來倒是跟誰都說的上幾句話。
“喲,怎麼沒見到貴府的姑娘啊!”說話的是穿了一件牡丹金絲對襟,長相喜慶的夫人。
明珠聞言,笑着點了點畫姐兒:“不是就在那嗎?”
“那個是庶出的吧?長得可不像王家人。”那夫人撇了撇嘴,逗了逗奶孃抱着的琅哥兒,“這個一看就像是王妹妹親生的。”
琅哥兒見她穿的紅彤彤的,又笑的和善,也跟着哈哈的樂了一下。
那夫人見着一喜,眼睛都亮了許多:“這孩子聰明聽得懂我這是說他像他親孃咧!乖乖在給我笑一個。”
琅哥兒就是個外放大方的性子,鬧得時候磨人的很,乖得時候誰逗他都跟別人笑一笑。
所以那夫人一逗,他又跟着樂了樂。
“我說田夫人,這喜慶的日子,你可別因爲你兒子小妾又小產了,就來壞我們的興致。”
雖然這夫人像是幫她解圍的,但是實話實說她這話其實也挺壞興致的。
明珠從奶孃懷裡接過了琅哥兒,見明珠主動抱他,琅哥兒又是更加樂呵呵的往明珠身上蹭,蹭了她一衣服的口水。
就是知道這個結果,明珠纔不想抱他的。
擦了擦他嘴邊的口水:“這孩子就是愛笑,田夫人別介意。”
“這笑着多好看啊!一看就是個聰明孩子。”剛剛幫明珠說話的夫人笑着讚賞道。
田汪氏見着輕哼了一聲,低聲道:“真是個小沒良心的,自個娘就是今天死的,還笑的那麼樂呵。”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明珠離她不遠,自然聽的清清楚楚。頓時就愣了愣,突然明白玫姐兒爲什麼不高興她幫琅哥兒辦生辰宴了,她怎麼就忘了王氏是生琅哥兒難產去的,琅哥兒生日這天也是王氏的忌日。
明珠旁邊的夫人見她呆愣,覺着她是被田汪氏的話傷到了,雙手叉腰看着田汪氏就翻了一個白眼:“按你說的這話,死了一個人別人就不能好好過日子了。”
本來田汪氏的聲音不大,沒多少人聽到,但是這夫人一咋呼,不少看歌舞說話的夫人的視線都投向了她們這裡。
魏夫人本來領着魏冰瑕在跟雋哥兒說話,見狀就走了過來,皺眉道:“二位夫人這是在說什麼?”
魏夫人的夫家雖然算不上厲害,但孃家也是個大家族,所以她這一出頭,兩人都沒了聲響。
見兩人走了,明珠鬆了一口氣:“謝謝吳姐姐給我解圍了。”
魏夫人見她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就提醒道:“郡主求嫁蘇大人被你羞辱的事情京城裡不少人都知道,有些人都想着在你這裡討些便宜去討好萬貴妃,在遇到剛剛那兩個夫人的事,你就當做沒聽見,忍一時脾氣總比跟她們鬧起來讓別人看笑話好。”
她說的這事明珠的確還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羞辱姝郡主了,爲什麼她都不知道。她對姝郡主說的那番話,只不過是想着話說狠些,她就不會再來歪纏而已。
明珠點點頭:“謝吳姐姐提醒,我一定注意。”
“對了,你不是說想開個新店,還不知道怎麼樣了?”
“建是建好了,但還沒開業,等到開業了一定請吳姐姐幫我看看。”
吳氏笑着點了點頭:“那我可等着了,見過了茶話院,還真想看看你還能有什麼巧心思來。”
接下來的時間都過得風平浪靜的,明珠想着再吃完一餐飯這事就了了的時候,一個被抓花臉的小胖子哭哭啼啼的往田汪氏的懷裡一撲,明珠眉頭跳了跳就覺得不好。
“乖兒子,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傷成這樣了,你別隻顧着哭啊!跟娘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娘,有人打我!”
小胖子說完,田汪氏就瞪向了明珠:“我說蘇夫人,就是我說話難聽了些,你也不能找人打我的兒子啊!”
這都那跟那。
明珠走到小胖子的跟前,看了看他臉上的拳痕,大概猜到是誰打的了。
沈明博那小子還說是給琅哥兒過生,他要在房裡不出來,不知道怎麼就出來了,還打了一架給她惹了一個麻煩。
“田夫人別慌,不然我們先帶貴公子去上藥,再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田夫人說話是有些不好聽,但我也不至於打孩子出氣。”明珠笑的風輕雲淡,田汪氏氣的七竅生煙,她不過自謙說了一句自己說話難聽,她竟然就那麼應了。
“上了藥就沒證據了,我兒子不上藥,就要你給出個公道來。”
“若是不上藥,這傷勢嚴重了,留下什麼痕跡怎麼辦?”明珠彎下腰看向小胖子,小胖子觸到她的目光縮了一下,但立即就直起了腰,“你看着我做什麼,我又沒說你壞話!”
明珠噗哧一樂,從小都那麼誠實,長大估計也騙不到姑娘。
田汪氏聽到自個兒子說的話,臉上一青,大概知道他是爲什麼會捱打了。但讓她現在跟明珠服輸,一點可能都沒有。
“要是留下了痕跡,破了相你就把你家姑娘許給我兒子。”
“你也是說的出來,看你兒子的小胖墩樣,家裡武將出身,大兒子到現在就混上個七品,哪裡配的上蘇家的嫡姑娘。”
這冷嘲熱諷說的田汪氏臉上又青又紅:“姓楊的,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兒子怎麼就配不上一個沒孃的了。”
這兩個是來她這裡唱雙簧鬧場子的吧,明珠皺眉:“兩位夫人要是身體不適,就去客房暫歇一二,再胡言亂語我就要送客了。”
楊氏臉上得意的表情一僵:“蘇夫人我這可是在幫你啊,你可不要不識好人心。”
“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
田汪氏見着此幕冷笑了兩聲:“別扯這些沒用的,到底是誰打了我的兒子,你把人給我叫出來,看我不打破他的臉。”
“人是我打的,你倒是來打我啊!”沈明博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朝田汪氏做了一個鬼臉。
明珠見他身上沒傷,鬆了一口氣,看來讓他跟雋哥兒一起練武還是有點作用的,至少跟他身材差不多的小孩幹架能佔到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