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後走上前來,也把目光投向了陶伊的背影,自己的夫君,自己傾心傾力輔佐的男人,正在用盡心思來挽留另一個女人,而且手段還這樣的不光彩。
“值不值得,只有自己知道,我只知道,若我這次再放手,這一生都沒有機會了,若你能接納好,就好,若不能,我只能對不住你了。”
雲墨平靜地說道,鳳後搖了搖頭,也不再問,轉身往回走去,她已經有一月未見雲墨了,這些日子,雲墨一直在外面忙碌,現在回來了,卻又帶回了他心心念唸的情人,身爲鳳宮女子,她的命運是早就註定了的,從小被培養,然後時機成熟送進宮中,這大吳皇宮,就是她的歸宿。
而且,接納不接納,對她來說又有什麼意義?那人早就放出了話,要麼好好當她的皇后,要麼,就回鳳門去。
鳳門,鳳女,哪裡容得人這樣欺負?雲墨,我不是你的陶伊,成了你的棋,陶伊可以留在這裡,但是,我也不會讓你太稱心如意。
陽光,陽陽灑灑,大吳的冬天也常是這樣的暖陽融融,不像燕周,春夏秋冬,四季分明。
陶伊進了天陽宮,又快步拖了一把躺椅出來,調整了一個正向陽的位置,然後坐在躺椅上面,把腳伸出來,擱在前面的小凳上,讓它充分吸收着這陽光的能量。灰灰,你快快復原,帶我去看阿簡!
那火紅在腳踝上慢慢浮了出來,灰灰是喜歡陽光的,陽光能讓它充滿力量,讓它恢復靈力,可是,它畢竟是畜牲,它不會說話,也不能告訴陶伊,即使是它恢復了靈力,也不能帶走陶伊,雲墨早在這宮中布了結界,它可以幻化形態,出來陪伴陶伊,卻離不開這大吳宮。
眼中淚水盈盈,千年梅樹心到底是什麼?以前就聽說鳳宮裡有奇藥,難道這千年梅樹心是鳳宮的寶物?那,雲墨不肯給,自己能不能去求鳳後?
阿稍站在她身後,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
“貴妃娘娘,您也別太埋怨陛下了,這千年梅樹就在您的面前!”
陶伊猛地擡頭,難道就是面前這株梅?阿稍停頓了一下,又說:
“可是,這梅樹……太后當年就是被縊於此梅樹下的,太后當年最愛這株梅,愛在梅下撫琴吟詩,她去了之後,骨灰也灑在這梅樹之下,梅樹進宮時,是那塊土地都一起移了過來的,這樹下之泥土,都是當年的東宮之土呢!”
原來是這樣,要讓雲墨取這樹之心,卻也像取其母之心一般!也是難爲他了。陶伊爲難地盯着這樹看着,一時間不知如何纔好。
死一般的寂。
只有陶伊的心跳聲,一聲,一聲,孤寂而絕望地從她的胸膛裡鑽出來,阿稍站了一會兒,終是不忍心再看下去,這面前的女子,雖然睜着眼睛,卻似乎精神氣兒全離了她去了,看上去竟然如同木頭一般,了無生氣。
一陣香撲過來,陶伊還未來得及反應,長鞭就甩了過來,纏着她的腰往上一拋,她便重重地從椅上被捲起,然後,重重地跌在了地上。
“陶伊,你還有臉活着?”
龍青雅暴怒的吼聲從頭頂上方傳來,她擡眸一看,龍青雅穿了一身素服,也未戴任何釵環,眼睛也紅紅腫腫的,看樣子是哭過了。
“我王兄待你不薄,你居然在這個時候棄了他,來找雲墨!”
話音未落,又是一鞭打了下來,這時,只見一陣紅霧猛地從陶伊的腳踝處竄出來,長嘯聲震耳響起,在空中匯成一匹狼的形狀,再一眨眼,那狼就身形暴漲,灰灰出來了!它恢復了七成的靈力,正修煉得快活的時候,卻見有人來欺負陶伊,一時沒忍住就竄了出來,此時,一雙藍眸怒瞪着,毫不客氣地就衝着龍青雅撲了過去,狠狠地咬了過去……
“灰灰不可,快回來……”
陶伊大驚,連忙出聲阻止道。
此時,又有一根銀鏈捲了過來,將龍青雅攔腰捲起。
是鳳後!她是來試探一下陶伊的口風的,不料一進門就看到這樣的場面。
雲袖一揮,收起銀鏈,龍青雅就落在了她的身後,雖然救得及時,但是灰灰的尖牙已經咬掉了她肩頭一大塊皮肉。
灰灰轉身,弓背,把陶伊牢牢護在了身後。一身火紅的毛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那雙幽藍的眸子圓瞪着,嚇得宮女太監們四散逃開,尖叫着: “有怪物,有怪物……”
“長公主……”陶伊扶着灰灰的身體站起來,看向龍青雅,她已經痛得渾身發抖,臉色慘白了,血如注,從她的傷口涌出。
“還楞着幹什麼,還不送娘娘回去治傷?”
鳳後往前走了一步,威嚴地說道,龍青雅身邊的大豆小豆這纔回過神來,連忙背起了她往外跑去。
鳳後深吸了一口氣,看向了陶伊:
“貴妃娘娘,既然在我大吳宮中,這聖獸還是不便公開出現,免得嚇到這裡的宮奴。”
陶伊輕撫了一下灰灰的身體,蹲下去小聲說道:
“灰灰聽話,不要生氣了,她們不會傷害我的,剛纔那個,是阿簡的妹妹呀,你咬了他,阿簡也會生氣的。”
灰灰嗚咽了幾聲,似是有些委屈,陶伊輕嘆了一聲,抱緊了它,小聲說:
“我不是怪你,只剩下我們兩個了。”
灰灰的腦袋在她的臉上蹭了幾下,便化成了一抹紅煙,回到了她的腳踝處。
鳳後皺了皺眉,這女人,居然有辟邪狼爲戰獸!要知道這辟邪狼千年才甦醒一回,而且極不服從管教,不願意與人爲伍,可怎麼又願意和陶伊在一起,看情形還這樣親密?看樣子,這女人遠不像自己想像中那樣簡單。
也對,能讓當今世上兩個王者如此傾心,若她簡單,那才奇怪!聽說她在燕周宮中時,迷得燕周王夜夜專寵,她聽到那些的時候,臉上簡直都快燒透了,雲墨可從來沒有那樣寵過她!現在她又來了這裡,會不會把雲墨也迷成那樣?
猜疑的眼神一直在陶伊身上流連着,陶伊的背上也開始往外滲血了,龍青雅的鞭子,從來會讓人痛快,那帶着鐵勾的重擊往背上一擊,不知道又劃破了多少皮肉。
“還不傳御醫來,給貴妃娘娘療傷。”聞到了血腥味兒,鳳後這纔不緊不慢地說道。
阿稍這才從驚嚇中醒過神來,連忙喚人去稟報雲墨,去請御醫。
“貴妃娘娘,此處不比燕周,大吳剛剛復國,陛下一向提倡節儉,所以宮中所用之物,皆爲平常之物,不過,既然陛下開口了,本宮也不好駁了聖意,這些,都是依陛下之令,爲貴妃娘娘準備的,請貴妃娘娘笑納。”
鳳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輕一揮手,一隊婢女便從門外魚貫而入,手中各捧了一隻紅楠木的漆盤,盤中盛有各類日常用具,象牙鑲了寶石的梳子,胭脂水粉,各色首飾金器,件件都比鳳後發間的要精美許多。
陶伊楞了一下,下意識地便出口拒絕了:
“謝鳳後美意,不過這些東西本妃用不着,還請鳳後收回吧,本妃在這裡也住不了幾天,阿簡……陛下身體不好,本妃要趕回燕周去陪伴她,還請鳳後多多海涵。”
說着,自己的心裡又酸又澀 ,這些拗口的言辭,在宮裡面不知道小悅教了自己多少回,卻沒有用上過一次,想不到到了今日,自己卻呆在他敵國的皇宮中,和他敵手的皇后在這裡派上了用場 。
鳳後淡淡一笑,也不再說話,只一揮手,那些宮婢便把東西一一放進了殿中。
“本宮還有事在身,就不叨擾了,貴妃娘娘好自爲之吧。”
說完,鳳後便轉身往外走去。
陶伊上前一步,輕聲說道:
“且慢。”
鳳後轉過身來,眸子裡閃過一抹亮光,脣一揚,便問道:
“貴妃娘娘還有何事?”
“請鳳後從實以告……我燕周陛下當真病重?”陶伊小心地問道。
鳳後眉一挑,便輕笑了起來:
“如若不重,自然會來接你,如若重,你去也是白去,雲墨自會是待你極好的,便是我這做後的,也要給你讓開路來,你就不用……擔心了。”
她本想說嬌情,當時雲墨未成王時,你不一樣撲進了龍皓焱的懷抱,此時又何必假惺惺呢?若真不願意留下,說一聲,她自會送她離開,也少了一根眼中刺。
陶伊聽她話中暗含了諷刺,也不好計較,只微微點了頭,輕聲說:“謝鳳後相告,本妃明白了。”
鳳後冷冷一笑,便轉身離開了天陽宮。
雲墨匆匆處理了國事,就奔了這邊來了,進了大殿,就見她依舊俯在書案上寫着什麼,他惱了,上前去奪了那筆,便托起了她的臉看着,這雙眼睛又紅又腫,簡直成了一條縫,而且連眼皮子都提不起來了。
“打得厲害嗎?”
他不由分說地把她的身子轉過去,扯開了她的衣裙看着,這背上已經塗了厚厚的藥膏,正是因爲痛,所以纔沒把衣帶繫緊,陶伊也沒有想到雲墨會直接這樣扯開她的衣服來,一時間忙不迭地推開他,就係起衣帶來。
“讓我仔細瞧瞧,別怕。”雲墨扯着她的手還要看。
“雲墨,你我都是各有婚嫁的人了,不要這樣。”陶伊連忙讓開,快速地說道:
“既然你這裡沒有藥,就請送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