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居、建康最好、也是消費最高檔的酒家。
能在gāoguān雲集的京城開設這樣一家酒樓,沒有一定背景是絕對開不起來的,而這家酒樓的幕後老闆就是太子太保、司徒王謐,這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不過身爲當朝一品的gāoguān,這種掉身價的生意當然無需他或是他的家人出面打理,管理這家酒樓的是王謐管家的一個遠房親戚。
掌櫃姓房,身材矮胖,天生一張笑臉,似乎永遠沒有生氣的時候一般,而京城來此飲宴的名流顯貴們,看在王謐的面上,也無不對這房掌櫃異常客氣。
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房掌櫃其實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大鹽梟代千秋的結拜兄弟。
有了這個身份,其他事就不難理解了,所以在明面上,房掌櫃仍是司徒王謐家的酒樓掌櫃,私下裡卻成了知風堂在建康的首領。
建康此時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出了這麼大的事,房掌櫃當然第一時間向代千秋做了彙報,而代千秋由於受路強囑託,收攏精通製鹽的人去廣州聽用,所以無法分身。
但建康的情報一直都是路強最關心的,只能由劉嗣女親自來一趟了。
此時劉嗣女就站在陶然居最上面一層,專門zhāodài貴客的一間雅間內的窗戶旁邊,看着日暮下的建康城,神情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什麼。
劉嗣女做爲路強手下頭號特務頭子,本身xìng格就偏向陰柔,在做起這項工作後,xìng格更見陰沉,也更加的少言寡語,他不說話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房掌櫃雖是代千秋的結拜兄弟,不過從他見到劉嗣女的第一眼起,就對這個年輕人有種發自心底的懼意,他也說不上是什麼原因。
見劉嗣女始終不說話,忍不住道:“大人,據可靠情報,天鬆已經命令王麟等人召集人馬,入夜後就會對劉裕府發起進攻,我們可是要有所行動?”
酒樓是最好的收集情報場所,雖說知道的情報有限,但卻可以根據酒客的隻言片語,挖出更多有用的東西來。同時這段時間以來,知風的人已經逐漸融入建康的各個行業中,甚至許多gāoguān的府上都有劉嗣女的人。
劉嗣女之所以趕到建康,是要帶走第一手資料的,而對於劉裕與天鬆之間的火拼,卻是樂見其成的。
對於房掌櫃說的行動,劉嗣女知道那是代千秋曾經建議過的趁兩夥火拼的時候,幹掉劉裕或是天鬆。
劉嗣女卻不贊同這件事,雖說這個時候動手很有成功希望,只是太過冒險,先不說天鬆武藝高強,想殺他不容易,就是劉裕身邊怕也有不少武功高強的侍衛。
一旦行刺失敗,必然會暴露大人在建康辛苦建立起來的情報網,所以對這二人,沒有絕對的把握,是不能動手的。
搖搖頭道:“這件事我們就不要插手了,陛下那邊怎麼樣了?同皇宮裡建立聯繫了嗎?”
“大人放心,陛下那邊有任何情況,都會有人以最快速度通知我們的”
其實在劉嗣女心中,幹掉劉裕或是天鬆都不如直接幹掉皇帝來的直接,因爲沒有人比路強更適合當皇帝了。
當然,這只是他內心深處的秘密,是不會對任何人說的,如果真有那一天,當路強需要抉擇的時候,他是不介意替路強把這件事辦了的。
夕陽西下,喧鬧了一天的建康終於漸漸平靜下去,就在這時,一隊隊士兵不知從那冒了出來。
士兵們井然有序,在軍官的帶領下,一聲不吭地封鎖街道,驅趕行人回家,然後另一部分士兵則向皇宮附近的劉裕府撲去。
站在陶然居頂樓的劉嗣女看着街道上那一條條火龍,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他知道,好戲就要上演了。
王麟身爲建康衛尉,掌管的就是建康的衛戍部隊,而這傢伙在劉裕掌權之後,居然沒有被清洗掉,也算是個很有手腕的人了。
甚至在得到是王麟率兵來攻打直接府的時候,劉裕都有些意外,因爲名單上並沒這個人,足見他隱藏的有多深。
劉裕大軍隨着劉毅的退走,已經逐漸向外圍擴展,如今駐紮在城外的不過三萬多人,由他的心腹大將鐵戰率領。
鐵戰雖丟了潯陽,又導致水軍覆滅,不過卻因始終對劉裕忠心耿耿,而沒有被劉裕冷落,只是卻再不會讓他單獨領軍了。
王麟控制着五千衛戍軍,他敢動手也正是因爲劉裕兵少,而只要幹掉劉裕,到時劉裕城外的人馬想殺進城高牆厚的建康城,無疑是在做夢了。
隨着劉裕府被圍,震天的喊殺聲終於傳了出來。
在王麟想來,劉裕府雖有士兵把守,但兵力有限,只要一個衝鋒就能殺進去。早有消息告訴他,劉裕就在府中,而只要殺了劉裕,一切就都結束了。
此時劉裕府外已經沒有人把守,侍衛們都退入府中,王麟的數十名手下扛着一根巨木,呼喊着向達門撞去。
士兵們剛跑到一半,大門忽然自裡面打開了,接着就見無數士兵從裡面衝了出來,同時牆頭上也冒出了無數手持弓弩的士兵。
王麟有點懵了,劉裕府上什麼時候冒出這麼多軍隊來?
就在他猶豫的瞬間,劉裕士兵中傳來一聲斷喝:“殺”隨着這聲命令,劉裕士兵手中的利箭頓時如雨點般傾瀉下來。
王麟的士兵猝不及防下,頓時被射倒一大片。直覺告訴王麟,劉裕怕是早就知道了他們的陰謀,之所以隱忍不發,就是等他們主動上鉤呢!
都這時候了,明白有什麼用?弓弩之後,劉裕的軍隊也如潮水般從府中殺了出來。
要知道劉裕一直統領着最精銳的北府軍,而這次秘密潛入府中的更是精銳中的精銳,戰鬥從一開始幾乎就呈現了一邊倒的局面。
王麟的人馬被殺的哭爹喊娘,狼狽而逃。王麟見勢不好,在侍衛們的拼死護衛下,也向後逃去。
這時候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逃出城去,他知道,他的那些同夥也一定都完了,以劉裕的手段,是不會放過他們的。
還沒等他跑到城門,遠遠就見城門大開,無數北府軍正呼嘯着向城裡撲來。
見此情景,王麟一顆心頓時沉入谷底,城門能這麼容易被打開,顯然他的手下早有人投靠了劉裕,那還打個屁呀?
鐵戰一馬當先,遠遠就看到了被侍衛們護衛在中間的王麟,不由獰笑一聲,打馬當先衝了過去。
劉裕已經下了命令,此戰無需活口,盡情的殺就是了,那還有什麼客氣的。
在路強那受的氣,此刻得到了很好的釋放,鐵戰手持厚背砍刀,根本不給王麟求饒的機會,當先衝入侍衛中,先將侍衛們殺散之後,當頭一刀將王麟劈成兩半。
此時的鐵戰真如惡鬼一般,殺了王麟之後,率領人馬又開始追殺其他叛軍去了。
天鬆在看到劉裕府上有準備後,立刻就知道不好,這時候也無需講什麼哥們義氣了,反正這些人都不過是他的工具而已,於是在混戰一起的時候,就帶着幾個親信手下溜之乎也了。
天鬆武功高強,又經營建康多時,以劉裕手下這些大兵根本抓不到他,很快就被他蛇行鼠躥地逃出了建康。
站在曾經待過的覆舟山上,回頭看着火光四起的建康,天鬆不由百感交集,辛苦建立起來的基業又毀於一旦了。
“路強,貧道不會放過你的”
天鬆自認做事隱秘,如果不是有人事先通知劉裕,劉裕是不可能反應這麼快的,而能事先通知劉裕的,一定是路強的人。
天鬆也不知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感應吧?
“shīfù,我們去那?”
天鬆的dìzǐ們也很沮喪,廣州不能回去了,建康的基業也被連根拔起,他們還能去那?
天鬆冷冷一笑道:“放心,姓路的仇人多了,我們有的是報仇機會,另外傳我的命令,孫瑤欺師滅祖,當受極刑,有殺孫瑤者,爲師以神教hùfǎ之位相許”
天鬆是教主,hùfǎ的地位僅次於他,以這樣的位置相許,可見他殺孫瑤之心有多強烈了。
要知道天鬆在建康雖招收了不少信徒,但在各地仍有很多暗藏的勢力,如果此次奪權成功,那麼這些勢力或許會暴露出來,只是就差了那麼一步,讓那些人又隱藏了回去。
此役劉裕借天鬆之亂,對建康又來了一次大清洗,被株連的官員家屬以及士兵足有兩萬多人。
劉裕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直接就下令全部誅殺,而這些人的親眷甚至鄰居都被髮配到造船廠做苦力。
通過這次大清洗,劉裕纔算真正掌控了朝廷,不過昔日晉室朝廷的官員也所剩無幾,各部官員幾乎皆出於劉裕門下。
若是劉裕現在想改朝換代的話,保管不會受到什麼阻力,當然,這只是指的建康來說。
搞定了天鬆之後,劉裕又以皇帝的名義昭告天下,先前對路強的處置,都是朝中jiān佞所至,如今jiān佞已經授首,路強官復原職,同時加開府儀同三司。
現在路強的官職和實權,可謂是名副其實的朝廷第二。
而對於劉毅,劉裕就沒那麼好心情了,向天下宣告其爲反賊,剝奪他的全部官職,並號召天下軍民共同討伐。
對於這樣兩份詔書,路強只是一笑置之,他已經收到吳隱之的回信,會盡快趕回廣州的。而同吳隱之在一起的那個王誕卻已經去了江陵。
年關將至,廣州這邊已經開始走上正軌,路強也該回江陵了。就在這時,他收到了一封來自海上的奏報。
看到這份奏報,路強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