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論!什麼是策論?
聖旨一出,這些以九品中正制評選出來的學子們都懵了,大家平時學的都是四書五經,那聽過策論一詞?
不過仔細看一下聖旨,卻見其中也給瞭解釋,所謂策論,就是對政治問題加以討論,並提出自己的觀點。
學子中倒也不乏有真才實學的,弄明白議題之後,仔細斟酌一番就揮筆寫了起來,只是近萬的學子中,卻只有一千多人寫出了東西。
雖說只有一千多份,可若只憑路強一人看的話,得看到那年去?於是他把學子們交上來的答卷,分別交給陶淵明、顏延之等學問高深的人審評,挑到最後纔是交由他過目。
陶淵明和顏延之都是草根出身,而且都明白路強這是在爲科舉造勢,所以審閱起來分外認真。
在這期間,路強以大將軍何無忌爲徵西大元帥,統兵五萬進駐仇池。
楊盛接到兒子的信後,起初還很憤怒,兒子辦的這是什麼事?不過隨着各種消息的不斷傳來,再思及自己目前的處境,最後還是忍痛交出仇池之地,來到江陵請罪。
路強倒也沒難爲他,仍讓他世襲仇池公的爵位,只不過就是再不能離開江陵了。
姚興接到路強的信後,儘管心中惱怒,卻也毫無辦法,其實他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拓跋珪在身後磨刀霍霍,如果他不有所動作,拓跋珪就要拿他開刀了。
現在晉軍已經進駐仇池,他也就有了回覆拓跋珪的藉口。
讓路強沒想到的是,西涼李暠在晉軍將楊盛原來的人馬替換後,竟向江陵派了使者,在路強同衆臣評審學子答卷的時候,已經穿過武都郡,向江陵而來。
這樣的舉動讓路強不由不懷疑,李暠所謂的與姚興聯姻,並謀奪仇池的舉動,其實就是在給與自己交往找藉口。
一千多份答卷,真正貼近路強要求的最後只有區區數十份,其他有的寫得驢脣不對馬嘴,有的是華而不實,通篇廢話,沒有一句說在點子上的。
不過能達到標準的雖少,路強卻還是很高興,畢竟這只是個開始,就着這個契機,他當即宣佈將這一千人全部選入國子學。
而自今以後,不管是國子學還是太學,再招收生員的時候,不再以九品中正制評選出來的上品爲標準,同時策論也將作爲一項重要的科考項目,列爲生員的結業成績之一。
隨着這道旨意頒佈的還有撤銷州以下的中正一職,也就是說,如果再想得到品定的學子,必須由刺史一級的官吏品定。
路強沒有直接下旨取締九品中正制,但也等於將一塊巨大無比的風向標,豎在天下士族寒門的學子面前。
聖旨一出,天下譁然,寒門學子固然歡呼雀躍,士族豪門卻也是怨聲一片,不過這種事卻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嚥下肚,因爲皇帝不是沒給你們機會,而是你們自己沒那個實力。
至於那晚的三個老者,事後路強派人一瞭解才知道,原來他們都是從秦國來的,辱罵他的是天水姜龕,身材欣長的老者是東平郭於岐,微胖老者是馮翔郭高。
這三個老者均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之人,對三個人的名字,陶淵明和顏延之都有耳聞,得知三人在江陵的消息後,都曾專程去拜訪過。
說起來很有意思,原來是姚興想請幾個人出仕,三個人甚至都有點心動了,不過在聽到路強在上黨那番大漢至上的言論後,臨時改變主意來了江陵。
這個世界就是那麼回事,有說你好的,自然就有罵你的,這也就有了河畔同路強的那番對話。
先有路強給他們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後有陶淵明和顏延之的解說,讓姜龕終於明白自己受人矇騙了。
在陶淵明的引見下,親自來向路強賠罪。
事情已經過去,路強當然不會真的怪罪他,不過倒也沒有馬上委任他們官職,只是聘請他們去國子學教授學生。
殊不知這卻正對三個人的胃口,因爲姚興也是要聘請他們去教授學生的,所以這三人搖身一變成了江陵國子學的教授。
路強這套組合拳打的十分漂亮,要知道九品中正制已經沿襲了幾百年,如果他直接跳起來喊改掉這個陋習,雖說在他的高壓下,不見得能出什麼大亂子,但一定會傷到天下的士族豪門,爲他及他的後人統治帶來隱患。
現在他先是狠狠扇了這項制度一個耳光,然後也不說取締,只是換種方式取才,讓天下的士族豪門乖乖地把嘴閉上。
另外路強現在的朝臣大部分都是寒門出身,也正是有他們的絕對擁護和支持,路強的政令才得以暢通無阻地推行下去。
西涼李暠派來的是他的侍中黃始和樑興,侍中是他的近臣,李暠派他們來,可見對這次外交的重視。
說起來這個李暠也是個漢人,不過這個時代紛亂不堪,羣雄並立,他們這些身在邊陲的漢人,隨着中原朝廷越加羸弱,對中原漢家皇朝的歸屬感也就越來越淡薄。
路強命令禮部侍郎高雅之爲代表,接待這兩位西涼來的客人。
高雅之之前在燕國的時候可說是救了路強一命,所以他雖同司馬休之有交情,但路強並沒有把他從朝廷剔除出去,仍是讓他當了侍郎這樣的高官。
另外西涼是私建政權,在路強心中,只有自己這個中原皇帝纔是正統,要不是考慮不能樹太多強敵,路強甚至都不會搭理他們。
而路強的態度,也直接決定了高雅之對西涼來使的態度。
因爲司馬休之的事,高雅之一直很低調,做事也很勤懇。接到旨意後,立刻準備一番,然後到城外迎接兩位使者。
雙方相見之後,氣氛還算友好,將他們在驛館安置好後,高雅之又安排酒宴招待他們。
其實不論是黃始還是樑興,在他們之前的記憶中,晉朝已經是個腐朽不堪的王朝,皇權旁落,權臣當道。
後來雖聽了不少有關路強神奇的經歷,卻也還是覺得傳言不一定是真的。
酒宴不是正規場合,所以雙方言談也比較隨便,東拉西扯地閒聊一會後,黃始忽地話風一轉。
“聽聞你家陛下曾身染重疾,連冬夏冷熱都不知道,不知是服了什麼靈丹妙藥醫治好的?”
高雅之聽完黃始的話,不由暗暗皺了下眉頭,心說這傢伙是故意的嗎?怎麼那壺不開提那壺?
淡然道:“黃大人恐怕是聽錯了吧?我家陛下天縱英才,一心以恢復漢家大業爲己任,一統江南叛逆,退羌人,敗鮮卑,那一樁、那一件,不是驚天地、泣鬼神?不過黃大人不知道這些事也不奇怪,漢家皇帝的事,呵呵...”
說到這,高雅之故意把話停住了,其用意卻已經不言而愈,那就是你們脫離中原王朝自立,已經沒資格知道漢家皇帝的事了。
其實要完全說這些西涼人已經忘了自己是漢人的事實也不對,怪只怪先前的東晉王朝太過無能,之前的皇帝也一個比一個垃圾,這才讓黃始有了現在這種表現。
聽了高雅之的話,黃始頓時就把臉沉下去了,一旁的樑興見狀,忙打圓場。
“呵呵!二位大人,喝酒、喝酒,今天不談正事”
人家畢竟是客人,高雅之也不好太無禮,舉杯向二人敬了杯酒後,隨即卻道:“不知你家涼公命二位大人前來,所爲何事?”
“咳...”
高雅之的話音剛落,樑興就劇烈咳嗽起來,卻原來是嘴裡的酒沒等嚥下去,就被高雅之這句話嗆着了。
剛剛說好不談正事的,這個晉國的官員怎麼轉眼就忘了?故意的吧!
其實這個時候的西涼李暠並沒有稱帝,不過從他任命官員的級別上,就可以看出,他是正朝着這方面發展的,他手下羣臣也是把他當做君主看待的。
高雅之一句“涼公”立刻就把李暠的身份降沒了,這就等於是變相羞辱一般。
黃始猛地站起身,怒道:“我家主公一心交好晉國皇帝,你這個官員卻百般羞辱我家主公,本官想問問,這可是你們皇帝的意思?”
之前黃始如果不是大嘴巴,提及皇帝的從前,高雅之也不會這麼對他。
淡然道:“我家陛下很忙,下官的事物也比較繁多,二位現在就可以將來意告知下官,如果有必要,下官會如實向陛下稟報的”
“你...”
黃始都要氣吐血了,事實上李暠派他們來,其實是想得到路強這個中原皇帝承認的,當然,如果這個中原皇帝還象從前一樣垃圾,就另當別論了。
之前晉室衰微,李暠還可以對中原王朝置之不理,不過隨着路強的強勢崛起,同時又打出大漢至上的旗號後,他就不得不暫時停息他那顆不斷膨脹的野心。
因爲李暠是西漢將領李廣的十六世孫,他能明目張膽地說自己不是漢人嗎?不過他不相信晉朝敢對他下手,畢竟他的實力不是楊盛能比的。
只是李暠萬萬沒想到,晉朝皇帝還沒表態呢!雙方的使節就已經快掐起來了。
“我、我要見你們皇上,我、我要告你”
黃始全然忘了是他先辱及晉朝皇帝的,氣急敗壞地說着。
高雅之微微一笑,起身道:“從江陵也可以領略中原漢人祖地的風采,兩位不妨慢慢欣賞,下官有事,就不陪了”
說罷站起身,竟真的丟下兩個西涼客人走了。
這一來黃始和樑興都有點傻了,他們隱隱覺出,這個禮部侍郎敢如此對他們,恐怕是受了晉皇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