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潯陽城也緊臨大江,而且劉裕的先期水軍人馬在周安穆率領下,早已經在潯陽登陸,此刻正配合何無忌攻打潯陽。
潯陽守將是桓玄的心腹郭銓,此人甚有謀略,以兩萬大軍守城,又發動城中青壯,將潯陽守的如同鐵桶一般。
而且爲了配合桓玄能抓緊時間積蓄力量,竟還找了個與桓玄長像相似的人,來冒充桓玄,時不時地在城牆上晃悠一會,以此來迷惑何無忌等人。
陶淵明去見的是周安穆,如果若是換成去找何無忌的話,估計郭銓的計謀就不見得管用了。
周安穆率領的北府水軍戰船,都停靠在江邊,只有少數士兵在看守。
當他們看到二十幾條自己軍中戰船後,起初以爲是來運送糧草的,並未太在意,卻沒想到這支船隊根本沒有靠岸的意思,貼着江的另一側,快速而過。
北府水軍士兵有些迷惑,還以爲是自己兄弟部隊在執行別的任務呢,不過還是以最快速度報告給了周安穆。
周安穆接到報告也很奇怪,但他們現在攻城正緊,也無暇去管別的。因爲追的太急,他們兩路人馬加起來也不到三萬,與城內守軍相差無幾,若不是他們這些幾乎都是北府老兵,都很有可能反被守軍擊敗。所以他們不得不小心從事。
不過周安穆也將這個消息通報給了何無忌,何無忌知道之後,立刻就覺出其中有問題,詳細詢問了這支船隊的數量、以及船上的兵員情況後,直覺告訴他,這很可能是路強的人馬。
劉裕一心要招攬路強的事,他是知道的,而且也是一個很積極的倡導者,不過由於他率軍追擊桓玄,後面劉裕是怎麼安排的,他就不知道了。
這小子這是要幹什麼去?越想越不放心,立刻命人將消息報告給劉裕,請劉裕速做定奪。同時也請劉裕加派人馬,不然以他目前手中的軍隊,根本無法攻破防守堅固的潯陽。
二十餘艘戰船迎風破浪,以最快的速度向江陵前進着,不過畢竟是逆水行舟,速度根本無法快起來。
離開潯陽不到一天的水路時,路強和王鎮惡就有些坐不住了,戰機稍縱即逝,如果任憑桓玄在江陵重新站穩腳跟,他們這點人馬去,恐怕給人家塞牙縫都不夠。
越想越心焦,路強幹脆把把王鎮惡、陶淵明,以及周奎等人都請到他的船上,共同研究該怎麼辦。
聽了路強的分析之後,衆人都深以爲然。
陶淵明和周奎都長在江南,不管去那裡,乘船已經是一個習慣。以前他們覺得乘船前往江陵,是最直接和便捷的,也沒覺有什麼問題,但現在不一樣,現在可是戰爭時期,沒什麼是比時間更重要的。
聽了路強的分析後,衆人心中都冒出一個想法,那就是分兵,一路下船,騎快馬以最快速度趕到江陵。
可想法雖好,他們一共就這麼點人,再分不就沒了?而且即便能分,也沒那麼多戰馬啊!
路強把目光轉向王鎮惡:“軍中現有多少戰馬可用?”
王鎮惡苦笑一下道:“不足百匹,除去斥候和將領的戰馬,也就六十匹吧!”
六十匹戰馬,也就是六十個士兵,是太少了。
路強不由想起前世看的特種兵diànyǐng戰例,都說兵在精不在多,如果自己也能帶着這樣一羣手下,偷偷潛入江陵去,來個斬首行動,未嘗沒有成功的可能xìng。
而且就目前自己的實力來說,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
路強雖然沒當過兵,不過現在對自己的身手卻很有信心。
打定主意,命所有船隻靠岸,然後集合隊伍,包括船上的水手,必須下船集合。
只有範成還被押在船艙裡,不是路強不想放他,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隊伍集合之後,路強親自帶隊,在三千士兵以及四百水手中挑選合適的人選。
三千多人只要五十人,幾乎是六十比一,時間緊迫,路強也不能太挑剔,只是從身體狀況,武藝、騎射等方面考察這些人。
從另一方面來說,路強到現在也沒有親兵衛隊,這五十個人,就將是他親兵衛隊的雛形。
出乎路強意料,夫子竟然第一個入選,路強也毫不吝嗇,直接任命他爲親兵隊長。
六十選一,說得輕巧,這一番挑選下來,整整忙活了一天的時間。路強等人也都快筋疲力盡了。
不過衆人的精神還算好,誰也沒有想要休息的意思。從剛剛路強挑選精銳士兵的時候,衆人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說不擔心那是假的,可正如路強想的一樣,他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只能冒險一博。
環顧了衆人一眼,路強先向衆人抱拳施禮,然後沉聲道:“我走之後,軍隊就拜託給諸位了,我深信我們會很快在江陵城內見面的”
王鎮惡抱拳還禮,道:“將軍一定要保重自己,只要人在,就有希望”
這些天下來,兩人已經結下深厚的友情,他相信只要路強不出事,那怕這次不能拿下江陵,今後他們也一定還有機會東山再起的。
路強點點頭,又對周奎道:“船隊無需行進太快,前方多派斥候,一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頓了一下,又道:“萬一我回不來,你們就去找何無忌將軍,他會妥善安置你們的”
路強的這句話,很有點交代遺囑的意思了。
陶淵明深施一禮,道:“將軍萬不可如此說,將軍身系陛下安慰,還有這許多兄弟,就象鎮惡兄說的,只要人在,就有希望,我們等你的好消息”
說話間,衆人看向路強的神情都變得肅穆起來。路強現在不但是他們的領頭人,同時也是他們的精神支柱,如果路強真回不來的話,也就預示着他們要散夥了。
五十個士兵,加上路強和夫子二人,一行五十二人,在天剛微亮的時候,就打馬踏上了征程。
他們走之後,船隊也拔錨,緩緩向江陵開進。兩岸斥候隨時跟進彙報前方的情況。
桓玄是在荊州起家,可不代表這地方所有人都擁護他,尤其是在他兵敗之後,二十餘萬隨他起兵的荊州子弟兵,幾乎沒幾個人逃回來,大多流露他鄉,甚至有的已經永遠都回不來了。
可以說很多荊州人對桓玄恨之入骨,桓玄在逃回來之後,已如驚弓之鳥,雖然儘可能的收攏人馬,可到現在江陵守軍也不足一萬人,甚至有的郡城將領已經開始擁兵自重,根本不聽他的調遣了。
所以路強等人一路走來,幾乎沒遇到任何阻攔。爲了安全起見,他們在路過一處莊園的時候,路強下令裝了一把匪兵,將一個地主家洗劫了一番。
不過卻只搶了衣服和幾輛馬車,其他的並未動分毫,到後來主人實在過不去了,竟主動送了路強他們五百金,只求他們快點離開。
弄得路強他們好生鬱悶,世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人?
經過改扮之後,路強一行人搖身一變,成了一夥行商。儘管地主很仁義,不過他們還是在地主家裡休息了一晚,積蓄體力的同時,也將五十人分做數隊,在第二天出發的時候,分批前進。江陵城中現在是什麼情況他根本不知道,必須先派人進去摸一下底。
落日的餘暉下,高大暗黑的城牆被染成一片深紅色,士兵們在城牆上往來巡邏,一派戒備森嚴的景象。
城門口處也有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在嚴密地盤查着過往的行人車輛,尤其是進城的。
遠遠的看到這種情況,路強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因爲他們的武器都藏在馬車上,如果有人搜查,一定會被發現的。
雖然已經分散,不過他們這支還是人數最多的。這樣一支隊伍難免比較顯眼,可如果現在調頭的話,也一定會引起軍兵的注意,弄不好還會把守軍招來。
這時一個士兵靠近路強,低聲道:“將軍,給我五十金,屬下先過去”
路強扭頭一看,原來是在斥候營挑出的一個叫王凱的老兵,這傢伙腦子很活絡,一直是夫子的助手。而且他現在這副打扮,也很有點管家的架勢。
點點頭,命夫子拿出五十金遞給他。
王凱接過錢後,打馬當先奔了過去。
“站住…說你呢,再不下馬就放箭了”
幾個士兵彎弓搭箭,對準了王凱。
離着很遠,王凱就跳下馬,然後牽着馬嬉皮笑臉地湊了過來。
“哎呦!各位軍爺,今當值啊!辛苦、辛苦”
還別說,這個王凱裝模作樣很有點市儈的味道。
伸手不打笑臉人,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擡眼看了看後面的路強等人,扭過頭沉着臉對王凱道:“你們是什麼人?這麼晚了,這是要去那?”
王凱湊近軍官,故意壓低聲音道:“軍爺,實不相瞞,我家公子乃當朝王司徒的親侄,聽說王司徒病重,特趕回探病,如果不是天晚,我們就直接奔建康了,您看都着時候了,也無法趕路了不是”
王凱說着,不露痕跡地將錢袋塞入軍官手中。
其實軍官已經注意到路強了,像路強那種體格和氣質的人,想裝成別的樣子也裝不出來。
不過聽說路強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軍官倒是相信了,而且他已經掂量出這袋金的分量,心中更喜。
不動聲色地將錢袋裝好,又道:“馬車上裝的是什麼?”
“哦是給我們司徒老大人帶的一些土特產”
軍官點點頭,提醒道:“明天你們最好早點離開,這陣子有點不太平”
“要打仗?要不,我們就不進去了?”
王凱一臉緊張地看着軍官說道,眼光卻瞄向了軍官裝錢的懷裡。
錢已經進了腰包,那還有拿出來的道理?
軍官忙道:“無妨,明天還是我值守,你們儘早出來就可以了”說罷不再理會王凱,向手下的士兵們一揮手:“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