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有些讓人難以置信,現在的桓家其實並不是桓玄在做主,而是他的兄弟、梁州刺史桓希,之所以打桓玄的旗號,不過是想多收攏他一些昔日的舊部罷了。
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桓希對這位兄長是越來越失望,本身窩囊透頂不說,也根本沒給他帶來任何想要的東西,如果他不是桓家人,桓希早弄死他了。
桓玄和卞範之是知道路強真實身份、又不被路強掌控的人,可正如路強所想,他們根本不敢把這個驚世之密說出來,而這也是他們相信路強還會放他們一馬的原因。
桓希其實也很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不然也不會一直猶豫不決了。
桓振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語的衆人,忍不住開口道:“義父,以兒的想法,不如降了吧!現在投降,至少還可以保證義父今後的生活,一旦等荊州大軍殺過來,恐怕說什麼都沒用了”
桓玄何嘗不明白其中的道理?聽完義子的話,不由長嘆了口氣,眼光瞄向陰沉着臉坐在那裡的桓希。
道理誰都懂,但要看是處在什麼位置了?桓希之前是很有野心,不過隨着荊州越來越強盛,他的想法已經變成依仗地利,成爲割據一方的諸侯了,只是他也不敢太得罪路強,不然他也不會輕易放楊盛送給路強的戰馬那麼容易過關了。
桓希很清楚,之前路強的第一封信還可以是與他們商量,而第二封信則可以理解成最後通牒。所以是戰是降,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沉吟了好一會才道:“兄長,您不妨再給路強去一封信,再次申明我們之前是受人矇騙的同時,也表明我們梁州會全力支持荊州軍隊平叛,只是這梁州最後的出路還應交由朝廷處置,我想路強看了這封信,會明白我們意思的”
桓希的主意也算是高明瞭,因爲路強的官職到現在還是荊、江刺史,即便是有都五州軍事的權力,梁州卻也不在五州之內,所以換句話就是、你路強根本管不着我。
可問題是現在還有人把朝廷當回事嗎?誰都知道皇帝就是個擺設,是擺在那給天下人看的,其實任嘛不是,真正的權力都在權臣手中。
而朝廷之外,各大封疆之吏也都是各自爲政,要不是路強以武力統一了荊、江、廣、交、寧等五州,江南還指不定亂成什麼樣呢!
桓玄很清楚桓希的心思,可一旦這封以自己名義發出的信交到路強手中,路強會怎麼看自己?到那時還能有自己的活路嗎?
正不知如何做答,一旁的卞範之忽然道:“這封信就讓振公子去送吧!畢竟他曾與路強有過一面之緣”
聽卞範之說完,桓希不由猶豫起來,梁州現在有一萬多軍隊,雖說調兵權在自己手裡,可自己卻沒什麼值得信賴的將領可用,而桓振雖是桓玄的從子,關鍵時刻,還是可以當將領用的,怎麼說也是自己家人啊!
桓玄也是一愣,隨即就明白了卞範之的真正用意,他知道這個乾兒子是個路強的崇拜者,若是由他去送信,一定能把自己的處境對路強解說,這樣即便過後荊州大軍殺過來,他也不會有事了。
點頭道:“振兒去再合適不過,也算是表達我們意思的一種方式吧!振兒去收拾一下,爲父這就寫信讓你帶走”
按現在的話來說,桓振就是路強的忠實粉絲,他曾經是很想再與路強一較高下,可後來他發現,不論自己怎麼練,也根本不可能是路強的對手,再加之路強曾饒他一命,所以心中那股不服就逐漸轉變爲仰慕。
現在聽說讓自己去送信,頓時高興的跳了起來,不住口地道:“好、好,我這就去準備”
事已至此,桓希也不好在說什麼,只好命人準備好筆墨,然後親自看着桓玄寫信。
要說桓家人好像都有桓玄的基因,什麼事都要慢上半拍,尤其是眼前這麼明顯的事,桓希都沒反應過來,他要是也能成爲割據一方的諸侯,那可真是沒有天理了。
卞範之不由暗暗嘆了口氣,眼看梁州也要待不下去了,自己該去那呢?貌似天下雖大,卻已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了。
比起心情來,譙縱的心情可比桓家人鬱悶多了,怎麼說路強也給了桓家人一條活路,可他的活路在那?
反叛一條就足以是死罪,若再加上裡通外國、màiguó求榮呢?怕是路強不剮了他纔怪呢?
所以譙縱愁啊!yīyè之間原本半白的頭髮就全變成了銀白,擡頭紋似乎都跟着加重了許多。
化名盧鬆的天鬆沒比譙縱好那去,不過天鬆屬於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那種,而且本身武功又高,若真是荊州大軍殺過來,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就是了。
只是他也不甘心啊!怎麼這個路強就象天生剋制他似的?他跑到那,路強就殺到那,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攛掇譙縱造反了,起mǎ不會這麼早把路強引來。
現在還說這些有什麼用?還是趕緊想想怎麼應對荊州大軍吧!
譙縱現在用近乎瘋狂的手段,連抓帶搶地弄出了所謂的十萬大軍,可恐怕連譙縱自己都明白,他那些烏合之衆除了能嚇唬人,再起不到任何作用,尤其將要面對的還是荊州的百戰之軍。
怎麼辦?
兩個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陰謀家,大眼瞪小眼地已經枯坐一個下午了,卻除了咳聲嘆氣,沒有想出一個有用的主意。
原本天鬆想的挺好,主動投靠秦國,由秦國出兵牽制荊州人馬,而一旦自己這方在蜀中積攢了足夠的力量,就可以一腳踢開秦國,明目張膽地與荊州分庭抗禮。
可誰想到秦軍這麼不禁打?連主帥都讓人生擒活捉了,真給大秦帝國這個國號丟臉。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若是還有誰肯出兵在後面拖住荊州大軍,而自己這方再憑藉蜀中天險,一樣可以將路強擋在蜀地之外。
問題是,縱觀江南各大勢力,除了劉裕,那還有可與路強抗衡的勢力?可劉裕正忙着收拾劉毅,他雖然也很想幹掉路強,現在卻也同樣騰不出手來。
“等等…劉裕?朝廷…”
天鬆腦中忽地靈光一現,他終於又想到一條可以垂死掙扎的計策了。
想到這,對譙縱道:“千歲,現在還有個辦法或許可以阻止荊州大軍,不過千歲怕是要做些犧牲了”
“沒問題、沒問題,你說吧!只要不讓荊州軍進蜀中,我什麼條件都答應”
譙縱象個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般,急切地說着。
天鬆看着譙縱,一字字地道:“去除王爺稱呼,向朝廷認罪,同時派人給劉裕送重禮,表明我們投靠他,而不是荊州路強”
聽了天鬆的主意,譙縱先是一呆,隨即明白過來,自己造反,反的也是朝廷,而不是你路強,現在我主動認罪,要是再能得到劉裕的支持,你路強還有什麼理由打我?
雖說朝廷對路強沒什麼約束力,他也不見得肯聽劉裕的,但起mǎ在大義上,自己是佔住了腳。
事到如今,還有別的辦法嗎?死馬當活馬醫吧!但願能擋住路強。
譙縱按天鬆說的,一面派人去給劉裕送信,一面派人告訴巴東郡的譙洪,重新打出朝廷旗號,但不準荊州軍隊進城。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荊州軍隊還要進攻的話,就是攻打朝廷的城池了,這反叛的帽子還指不定給誰扣上呢!
荊州大軍已經集結完畢,起兵在即,不過當巴東郡城頭變幻旗號的消息傳到路強的耳中之後,他還是有些意外。
“譙縱想幹什麼?”
其實譙縱那點小心思,恐怕三歲小孩都能看明白,路強當然也不會被他騙倒,但路強不得不想一下這件事帶來的後果。
譙縱這麼幹,一定會去同劉裕勾結,而能在自己身邊按個定時炸彈,正是劉裕樂見其成的,所以他一定會支持譙縱,那樣的話,譙縱就搖身一變,成了朝廷牧守地方的封疆大吏,自己再派兵討伐,豈不要被人說成是造反了?
命人把王鎮惡、謝望祖、王誕、司馬休之四人找了過來。
大軍集結完畢,這個時候任何人都擋不住路強消滅譙縱的決心,他只是想讓手下這些智囊們幫助想一個出兵的名義。
聽了路強的話,四個人都沉默下去,半天沒人肯開口先說話,也不知道這四個老狐狸心裡在想什麼。
路強見狀,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他太瞭解這四個手下了,他們不說話,其實是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只是不知道忌諱什麼,誰都不肯先說。
“你們都知道,大軍集結,日費糜巨,我們拖不起的,所以本官的想法是儘快結束蜀中之戰,你們有什麼話不妨直說,不要掖掖藏藏的,謝老,你先說”
沒事的時候總以我老丈人自居,當我不知道嗎?關鍵時刻又不說話了,哼!想躲是沒那麼容易的。
謝望祖無奈地嘆了口氣道:“出兵之舉,勢在必行,敢問大人,您該以什麼身份派兵討伐已經歸順朝廷的叛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