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
任誰也沒想到,以知風堂的能量,竟然都沒有查出當年的天鬆老道,如今搖身一變,成了一個遠近聞名的趙大善人,如今就居住在建康城內,以經營絲綢爲業。
此時在趙大善人的內宅密室內,已經脫去僧袍的慧能和了緣正同天鬆密談着。如果兩個和尚的徒弟們見到師父穿上不倫不類的常服,怕是眼珠子都得掉下來。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這句話是對天鬆、慧能等人來說,就是最好的詮釋。而早在天鬆呼風喚雨的時候,幾個人就已經認識,如果天鬆造反成功,估計這兩個野心勃勃的出家人也早跳出來了。
天鬆冷冷地看着兩個志同道合的夥伴,心中滿是不屑,如果自己也有佛教一半多的信徒,估計這天下早是自己的了。
“揚州之事,事先怎麼不來告訴我?再說了,你們就是想試探昏君對這件事的反應,其他地方也應做好準備吧?現在可倒好,昏君以雷霆之勢按住揚州,又在其他地方把你們的勢力看起來,還怎麼起事?”
慧能一掃在見空面前趾高氣揚的樣子,聽話的跟乖孫似的,其實他也不想這樣,不過官府已經將他列爲二劉餘孽加以通緝,他還指着天鬆幫他逃出建康呢!
“是...道兄教訓的是,現在昏君已經開始動手,接下來怎麼辦,還請道兄多多提示”
了緣明白慧能的心思,也在一旁隨聲附和着。
天鬆淡然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會盡快安排船讓你們離開,不過我建議你們一個南下,一個北上秦國”
姚興崇佛,佛教在那裡發展的也最好,所以慧能和了緣都想逃到秦國去,不過讓他們其中一個南下,就有點讓他們想不明白了。
慧能謙遜地道:“還請道兄詳細道來”
“北上就不用我解說了,而南下的意思,則是要你們不要丟掉江南的基業,江南多山,可以在山中慢慢積蓄力量,待時機成熟的時候在出山舉事”
二人有點明白了,官府雖然已經有所行動,但天下佛教信徒何止萬千,皇帝即便再鐵血,也不敢都殺的,可以說他們的種子還在,只要將那些漏網的心腹組織起來,假以時日,未嘗不能變成一支軍隊。
二僧明白過來,一齊躬身向天鬆施禮致謝,隨即了緣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天師,您說的時機成熟,指的是什麼時間啊?”
“我他媽那知道?”
天鬆一副莫測高深地微微一笑道:“天機不可泄露,你等只需做好準備就是了”
“哦!對...天機不可泄露”
就在三個陰謀家商討天機的時候,魯宗之持了路強的佩劍,也到了揚州。
正如路強預料的那樣,韓延之雖派兵將揚州圍住,卻因事態過大,而不敢輕舉妄動。魯宗之的到來,可是讓他長出了口氣。
魯宗之也不耽擱,詳細瞭解了一下鬧事者的情況後,向韓延之給出了皇帝對這件事的定性。
勸解不果後,全部消滅,事後則對外宣稱,這次事件是二劉的餘孽在作亂。
揚州太守仍是朱家人,這是路強對朱家的特殊照顧,只不過他現在只是文官,根本調不動一兵一卒。
朱太守聽了魯宗之傳達的皇帝旨意後,忍不住皺着眉頭道:“那些做亂的並沒有什麼太大惡行,對府衙損毀也不嚴重,況且又有一千多人,若是全殺,是不是有點...”
魯宗之冷冷地打斷朱太守的話,道:“朱大人可以派人去告訴這些人,本官只給他們半個時辰,若再聚集在府衙門前不肯散去,就休怪本官了”
“半、半個時辰?”
韓延之雖覺這樣殺戮過重,但卻決不會猶豫地執行路強下達的命令。
“朱大人,若我們在此地向鬧事者妥協,其他地方就會越鬧越大,你要明白陛下的苦心”
朱太守自己家還供着佛像呢,但這件事一起,建康的家主朱超石就派人嚴令他不得參與進去,必須和皇帝的步伐保持一致。
想想那些大都是本地的百姓,不由微微嘆了口氣道:“還是下官親自去一趟吧!不過懇請二位大人,可否再寬限點時間?”
韓延之看了眼魯宗之,點點頭道:“就再給你半個時辰,快去吧!本官現在開始調兵”
韓延之是兵部尚書,不過因爲他一直駐守建康,所以兵部實際是由魯宗之這個侍郎在管,但怎麼說他也是魯宗之的上級,所以他開口了,魯宗之也不能反駁。
費了好大勁,纔多給半個時辰,前後加起來也就一個時辰。
朱太守無奈地抱拳施禮後,快步而出。
那些鬧事者在府衙前聚集好些天了,如果肯聽話離去,早就走了,現在自己只有一個時辰時間,能把他們勸走嗎?
只能是儘儘人事了。
韓延之待朱太守離開後,立刻傳令全城戒嚴,街道上不許有任何人停留,百姓回家,所有商鋪也必須關門,違者就地鎖拿。
其實朱太守還是太想當然了,這些佛教信徒開始的時候也許沒什麼太多想法,可一旦在別有有心者帶頭衝擊府衙後,他們的想法和整個事件的性質就都變了。
法不擇衆,盲從,正是這些人的最好寫照。
府衙在這些人衝擊下,此時已經變得一片狼籍,如果不是軍隊及時介入,事態還指不定會發展到什麼程度。
不過聽說軍隊將整個城池包圍起來後,一些聰明的已經悄悄溜走了,可即便這樣,聚集在府衙的,還是有五六百人,其中除了真正的佛教信徒,以及和尚,也不乏一些跟着渾水摸魚的地痞。
朱太守是被士兵護衛着來到府衙外的,他也怕被扣住。
見到有官員來了,鬧事的人頓時又鼓譟起來。
“歸還廟產、不得再欺壓佛院...”等等聲音也不時在人羣中叫喊着。
朱太守在士兵的保護下站到一塊石頭上,雙手壓了壓嘈鬧的人羣,高聲喊道:“鄉親們,聽本官一句話,回去吧!你們的訴求,本官會如實上奏給陛下的,求求你們了,回去吧!都是揚州的父老鄉親,本官是不會害你們的...”
儘管朱太守喊的聲嘶力竭,可留下來的,可謂都是鬧事的中間份子,那肯就這麼離開?
“不行,朝廷不歸還廟產,皇帝不下旨從此不干涉寺院事物,我們是不會走的...”
聽了朱太守的話,人羣又鼓譟起來,其中甚至有人公然辱罵起皇帝爲昏君來。
朱太守一聽就知道完了,犯了別的錯,或許還可原諒,辱罵皇帝,這不就是在找死嗎?
保護朱太守的校尉忍不住道:“大人,我們走吧!您已經盡力了”
朱太守不由苦笑一下,還未說話,四周就傳來整齊的腳步跑動聲。
“咵、咵...”
腳步伴隨着兵甲相撞的聲音,很快就將嘈雜的人聲蓋過,就在鬧事人羣驚恐四望的時候,朱太守也被士兵們快速架走了。
時間不大,三千鐵甲軍就將鬧事的人羣團團包圍,一面面巨型盾牌後面,是一副副冰冷的面孔,閃着寒光的長矛在盾牌的縫隙中探出。
可以想見,即便不用衝殺,只要士兵們一齊邁步向前,就能將這些鬧事者串成糖葫蘆。
見此情景,剛剛還吵鬧的人羣忽然靜了下去,驚恐望着官兵的同時,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
“擲!”
一聲斷喝地猛地從士兵中傳出,隨着這聲命令,無數根長矛從士兵手中飛出,雨點般向人羣灑去。
“啊...”
隨着長矛落下,慘叫聲此起彼伏地在人羣中響起來。
第一輪長矛過後,能站着的人已經不多了,畢竟他們纔有幾百人,活着的紛紛向府衙內跑去,還有的甚至跪地求起饒來。
“進!”
又是一聲斷喝,士兵們隨即端着長矛緩步向殘存的人羣壓去。
這是一場沒有絲毫懸念的屠殺,隨在士兵的推進,沒有一條生命可以存活,甚至倒在地上的也要被補上一矛。
殺戮的時間持續很短,畢竟這夥只是一羣亂民。
待將躲藏進府衙的鬧事者全部誅殺乾淨後,士兵們在將官率領下潮水般退去,隨即早就等在外圍的士兵過來將所有屍體裝上密封的馬車,一輛接一輛地駛向城外,至於拉往那裡,就沒人知道了。
屍體收拾乾淨後,另外一羣士兵趕着一輛輛裝滿水的大車,來到屠殺現場,開始仔細清掃起來。
很快,街道就被沖洗乾淨,甚至連被損壞的府衙大門都被重新安裝好,一切都被恢復到原來的樣子,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隨着路強對這件事的雷霆處置,各地再沒出現過一起佛教信徒鬧事的情況。
其實也不是沒有人想鬧,只是各地駐軍都學着徐緯的樣子,紛紛派兵以保護僧衆爲藉口,將和尚們軟禁起來。
隨之而來的是官府藉機對廟產的清查,土地歸公,然後重新分配給百姓,除了真正的和尚,在廟裡混吃混喝的,直接被清理出來,和尚們囤積的糧食,留下一部分給他們生活,剩餘的也全部入庫。
僅此一項,就讓朝廷一下增加了幾百萬旦糧食,而這只是能看到的。
反抗不是沒有,但在朝廷分而治之下,卻根本興不起什麼風浪了,不過路強此舉,也讓他徹底得罪了佛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