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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報紙被重重摔在地上。

聲音馬上引來機艙內幾個做得比較靠近乘客的關注,坐在許伊旁邊那個一直睡覺的老人動了動鬍鬚,偏過頭繼續好眠。

“輕點!”何翩然撿起報紙,小聲提醒。

“虧你還坐得住!”許伊壓低聲音卻掩蓋不住義憤填膺的語氣,“你拿的是季軍是銅牌,這些記者眼瞎看不到嗎?”

報紙是飛機上的,許伊睡不着隨便拿來看,結果氣得夠嗆。

媒體賽前沒怎麼關注,但因爲花樣滑冰國家隊拿到了有史以來最好成績,因此賽後屢屢見報,何翩然的銅牌來之不易,自然也被人拿來和當年的世錦賽金牌陳露相提並論。這倒是好事,但很多媒體都拿住何翩然第二次輸給夏天爲話柄,認爲她雖然成績突出,但始終發展有限,悲觀論調屢見不鮮超感鑑寶師最新章節。

“你第一次參加世錦賽就拿了銅牌,他們還想怎麼樣?”許伊見何翩然不說話,繼續忿然,“天才也得給點時間啊!”

“他們說的也沒錯,我的確是第二次輸給夏天。”何翩然倒是平靜,笑着安慰許伊,“你看在他們猛勁兒誇你的份上別生氣了。”

“誰稀罕。”許伊把頭偏向一邊。

輸給夏天,何翩然當然鬱悶,可她還有太多對手,夏天只是其中之一,與其說是不甘心輸給夏天,何翩然更願意認爲自己是不甘心沒有拿到冠軍。

現在的何翩然已經將注意力轉移到下賽季上面,至於媒體,她一直也沒放在過心上。

陳教練的話給何翩然開啓一扇屬於期待的窗,她想在技術上有所突破,也想在藝術上更上一層樓,現在跳躍都已經穩定,但難度上仍然不夠。不說跳躍技術彪悍首屈一指的瓦倫蒂娜,與路茲跳卓越的夏天比,自己也稍遜一籌。伊維特與自己的跳躍配置難度幾乎相同等級,但她的藝術表現力更加卓越,甚至連九原千代和瑞貝卡的路茲三週都能運用在節目中,何翩然實在不想再這樣在技術上落後下去。

無論是編排的新節目還是要提升的新難度,還沒有到來的下賽季似乎都顯得格外忙碌緊張。

飛機落地,晚點了幾個小時,因爲時差緣故,國家隊的隊友下飛機時臉上都掛着疲憊,每個被記者圍住的選手都疲於招架,這一次,何翩然吸引的目光超過了金牌的舒涵蕭旭鬆,以及銀牌的袁錚。記者們圍着她,問得問題不是得到季軍有什麼感想,就是輸給夏天有什麼感想。

陳教練在一旁接受體育頻道的獨家專訪,餘教練和領隊分別引導隊員穿過記者圍攻向門口等候的汽車走去。

何翩然回頭看了眼面帶微笑接受訪問的陳教練,輕輕舒了口氣,看來媒體因爲這次國家隊成績輝煌沒有難爲教練。

想着想着,她腳下慢了一步,無數錄音筆和話筒就遞到嘴邊。

可是何翩然根本聽不清問題,記者們你一言我一語,像是一羣蜜蜂在耳邊亂飛,攪得人腦仁直疼。

正當她被困無奈的時候,一隻手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

“餘教練在找你呢,還不快走。”袁錚聲音很大像是說給記者聽,一面說一面硬是把何翩然拽出記者的“圍城”。

爲了跟上袁錚的長腿大步,何翩然幾乎是小跑,兩個人匆匆走上車,不一會兒舒涵蕭旭鬆還有陳教練也回來了。

“明天體育頻道安排了個訪談,大家都去,之後放三天假期。”陳教練神采飛揚地宣佈。

“才三天?”許伊嘟囔道。

陳教練在車最前,沒聽到她的抱怨,繼續說道:“這段時間大家對編舞有什麼想法儘管找我,還有,老規矩,大家別私下同意商演邀約,如果遇到邀請先來我這裡問問時間安排和情況,三天後每個人都去康復中心做一次檢查,有病治病,沒病先按照老安排訓練,新的安排等編完節目再說。”

“教練,這賽季我們幾個還打包嗎?”袁錚突然開口問道。

這兩個賽季,男單和雙人一直都一起出去找法國的名教練編舞,大家把這戲稱爲打包,還私下裡說不知道有沒有折扣,陳正歌有點明白袁錚的意思,說道:“你想換編舞?皮埃爾很欣賞你,這賽季的節目也很不錯。”

車子緩緩啓動,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袁錚身上,他沉吟片刻,緩緩說道:“我想跟加拿大的羅倫斯試試。”

這個羅倫斯何翩然知道,他是瑞貝卡的教練,也是衆多男選手青睞的編舞之一,以選曲大氣磅礴見稱,她其實理解袁錚,自己才輸給夏天和伊維特兩次就心有不甘,而他輸給埃文可不是兩次這麼簡單混沌火蓮。

有時候突破雖然困難,但不去嘗試突破的話,又怎麼配得上運動員這三個字?

陳教練點點頭,“我再考慮一下。”

“教練!”許伊在後排叫了聲,“我也想換編舞!”

“你看上誰了?”這次許伊和凌凱的突破最讓陳正歌開心,他倒是也有心給這兩人再提一提難度。

“我想找美國的柯林。”許伊說道。

其實許伊最喜歡的是葉戈爾尼,但這個人從不對外編舞,目前看來,他不像別的外國教練教那麼多選手,只有夏天一個學生,也就只給這一個學生編排節目,何翩然很替許伊惋惜。這個柯林·漢塞爾是凌凱非常欣賞的編舞,也是今年冰舞亞軍美國組合的教練,在業界也是名牌。

“他每年手裡的工作都太多,萬一應付你們可不好,再商量。”陳教練同樣沒有給出確切答案。

何翩然也對自己的編舞教練到底是誰充滿好奇,雖然陳教練沒說,但她看得出他已經心裡有數,國際上叫得出的名牌編舞不過十人,何翩然的起點就是維克多·昆西和李之森,這兩人本身就是編舞界大腕,她怎麼樣也不會低於這兩個人。

一路上大家都對下賽季的編舞有所期待,倦意一掃而空,每個人都有點興奮,許伊在不停幻想今年國際滑聯會抽出哪種舞蹈來作爲冰舞規定舞,何翩然陪她一起天馬行空,想着自己到底要駕馭着什麼樣的曲風,再度回到賽場,繼續較量。

返回宿舍調整時差後第二天,爲了配合他們的休息,央視專項記者特別將採訪地點選在訓練基地的冰場。

何翩然經歷的採訪也是不少,但面對攝像機還是第一次,大家輪番接受單獨問答,到了何翩然這裡,意料之中的問題果然出現。

“翩然,我們都知道世界各地的媒體都將你和夏天拿來作比較,你們可以說是同一起點上的對手,但大獎賽總決賽和世錦賽你兩次輸給她,你個人覺得原因在哪裡呢?”

女記者笑得溫柔問得卻不委婉,何翩然倒沒驚訝,她早有準備,平靜一笑,“夏天是很出色的運動員,難度上和表演上我還都需要提高,這也是她所擅長的方面。”

“你的藝術表現力也很強,感染力大家有目共睹,也就是說下賽季的目標還要深度挖掘再一下?”記者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表現力有很多種,每個人有不同的詮釋方式,我只能說在我的方式上會再接再厲。”何翩然沉着應對。

採訪結束,何翩然默默退到冰場外。

三月的最後一天,北京依舊寒風瑟瑟,然而體育館周圍的草坪卻隱約看得見一點綠色,細微青嫩,在枯枝和早已破碎枯焦的落葉間艱難奮起,參加世錦賽前,北京正被大雪覆蓋,而現如今春暖在即,萬物都開始萌發。

而她與隊友們,還有那些對手,也都將迎來新的賽季。

何翩然早晨因爲倒時差沒來得及吃飯,匆匆趕去食堂點了碗牛肉麪,剛坐下吃了兩口,手機突然噼裡啪啦在兜裡亂跳,她握着筷子看了看屏幕,是一個無比陌生的號碼,本以爲是騷擾電話,可鈴聲一直想個不停,何翩然猶豫一下把嘴裡的麪條嚥下去,接起了電話。

“你好?哪位?”

這個電話,正式拉開了何翩然的新賽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