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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請問是何翩然女士嗎?”電話那邊是一串悅耳的英文。

“我是,不知道您是哪位?”何翩然愣了愣,平常需要英語交流的朋友也只有瓦倫蒂娜和瑞貝卡兩個人知道她聯繫方式,但這個人的聲音顯然不是。

“何翩然女士,我是亞歷山大·霍爾先生的助理,你可以叫我漢娜。”

亞歷山大·霍爾?他不是埃文和瓦倫蒂娜的教練嗎?何翩然隱約覺得這個電話和新節目的編排有關,心砰砰直跳,“你好,請問找我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霍爾先生想詢問你有什麼喜歡的音樂類型或者想選擇風格,他會在編舞是尊重運動員的個人意見。”

那邊話音剛落,何翩然蹭得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筷子噼啪落地。這個時間食堂人不多,只有正在擦桌子的清潔員詫異地目光追了過來。

何翩然捂住話筒大口喘氣,隨後她鬆開手故作鎮定,維持平靜的語氣,“恐怕我還得和教練商量一下再答覆。”

電話那邊傳來一串低低的笑聲,“如果霍爾先生要徵求陳教練的意見會直接打給他的,現在我們想知道的是你的想法。”

這是何翩然從沒考慮過的問題。

她滑過很多類型的音樂,可如果說最喜歡哪個她完全無法回答,一時間她尷尬地沉默着,混亂之中又很快找回冷靜,沉着回答,“那也要允許我考慮一下,可以嗎?”

“當然,當然可以,”電話那邊笑聲甜美,“三天後我再聯繫你,打擾了修羅武神。”

“不客氣,再見。”

掛上電話,何翩然對着面前的牛肉麪再沒了食慾。

陳教練真的找了亞歷山大·霍爾給她編舞?這個人曾經是伊維特的編舞和教練,也就是說,他培養出了男女現役兩個出色的冠軍,編舞水平也讓人驚歎,之前埃文和她說起的時候,何翩然以爲他只是客氣,畢竟霍爾在業內有名,他只接自己喜歡選手的編舞,被世界一流編舞和教練賞識,這對何翩然是一種無與倫比的鼓勵。

她沒再吃麪,拎起包在清潔工阿姨詫異的目光中衝出食堂。

一路狂奔,何翩然向着陳教練的辦公室跑去。路上幾個訓練剛剛結束準備去吃飯的冰壺選手看到何翩然嚇了一跳。

“那不是住我們樓上花滑的小姑娘嗎?”

“對啊,這次世錦賽拿了銅牌,就是她。”

“這是……花滑隊新的訓練方法嗎……”

“她這速度像是速滑,可不像搞藝術的。”

一路衝上樓梯,何翩然本想敲門卻沒停住,整個人拍在堅硬的木門上,臉疼得厲害,不等她緩過勁兒門就從裡打開了。

“翩然?你怎麼在這兒?剛剛是你弄的聲音?”陳教練把疼得直吸氣的何翩然拉進辦公室。

腎上腺素讓何翩然很快忘記疼痛,一臉興奮地問:“教練!你是不是給我安排了亞歷山大·霍爾編舞!是不是!”

“你又喝酒了?”陳教練狐疑地打量了下興奮得不正常的何翩然。

何翩然馬上將剛剛發生的事用最快語速複述一次。

“這個霍爾,我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陳教練笑着拍了拍何翩然的頭,“這個賽季你的節目一定大放異彩!”

回到寢室,何翩然迫不及待要和許伊分享這個好消息,可剛剛走上樓就聽見咒罵夾雜着哀嚎。

“王|八|蛋!禽|獸!魔鬼!龜|孫|子!”

這聲音屬於許伊,來自她們的寢室。

何翩然趕忙跑過去,發現國家隊的所有女選手都擠在自己寢室,許伊坐在牀上嚎啕大哭。

“你可回來了!”舒涵像看到救星一樣拉住何翩然,“我們誰也勸不住了,快上!”

“怎麼了?”何翩然坐在牀邊,焦急詢問。

看到何翩然回來,許伊一把抱住她,哭得更加泣不成聲,“國際滑聯的官員都是混蛋!他們今年選了華爾茲作爲規定舞!我死定了翩然!我這次真的死定了!明年是奧運年,我要是拿不到奧運會資格大叔就退役了!我恨死他們了!”

許伊一直不擅長規定舞中的慢速舞蹈,幸運的是她青年組和這第一年的成年組遇到的都是快拍子舞蹈,這次的華爾茲真正戳到了她的死穴上。

有了何翩然的安慰,許伊總算平靜下來,大家也都放下心來各自回屋。

不管許伊願意與否,她必須按照規則參賽。冰舞比賽有自己的特殊性,根據國際滑聯規定,每個賽季他們都會抽出一種舞蹈作爲規定舞項目進行選手基本功考察,這也是冰舞選手的短舞蹈比賽,相當於其他項目的短節目戀戰星夢。

何翩然很同情她,也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也會有擅長或者不擅長的風格?還有風格她沒有嘗試,那她是否應該嘗試?

無論如何,留給她和許伊的時間都已不多。

這三天假期,原本打算好好放鬆一下的許伊再沒了精神,何翩然硬拉着她到處走走,並把從陳教練口中套出的編舞消息透露給她,原來陳教練真的已經聯繫上許伊之前說過的柯林·漢塞爾,隊裡的經費也允許,他們將第一次和這個曾經的冰舞名將合作。

在這樣的激勵下,許伊總算打起精神,何翩然鼓勵她去嘗試自己不擅長的舞種,時間充裕,她還有很多時間。凌凱也一直陪在許伊身邊,三個人在初春的北京逛了一圈,這期間也有不少人認出他們,索要簽名。

陳教練讓何翩然先不要想編舞曲風的事情,但何翩然自己卻不能不想,在恢復訓練前,她上網去有關花滑的論壇閒逛,竟然驚訝地發現有冰迷轉來外國媒體報道,夏天已經確定下來下賽季選曲,但目前保密。

這麼快?

仔細再看,伊維特已經前往俄羅斯進行編排,九原千代這次兩個節目都選擇維克多·昆西,她一直是李之森編舞,怎麼會突然換掉?何翩然點進去一看,原來李之森已經升任柯蒂斯音樂學院作曲系的教授,從今年開始,他宣佈不再爲任何選手編排節目,專心自己的音樂事業,據說他馬上就要發行自己的作曲專輯,也有百老匯劇院和好萊塢電影巨頭找他譜寫新的歌劇和電影配樂,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看來每個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

不過今年李之森本來就不在何翩然的候選名單中,她也就無所謂了。

曲風的事,陳教練最終還是打電話向亞歷山大·霍爾說了世錦賽表演滑時他和何翩然商量後的結果,於是事情基本定了下來,國家隊所有選手出國編舞,今年升組的蘇薇則像何翩然去年一樣與維克多·昆西合作,大家在同一個機場登機,法國、美國和加拿大三個目的地,就連去美國的幾個人,目標城市也完全分散。

正因爲這樣,教練人選有限,陳教練要跟着最重要的雙人,而蘇薇第一次出國需要照顧,何翩然和袁錚因爲英語很好又性格獨立,所以都是單槍匹馬自己去編排,不過好在隊裡已經將住宿打點完畢,他們需要的只是付出汗水,竭盡全力。

飛機抵達底特律,何翩然入境後站在偌大的機場大廳,心中充滿期待。

這一次等待她的將是兩套完全不同的節目,更難的編排更成熟的曲風,她的第二個成年組賽季正式拉開帷幕。

提起拉桿箱,何翩然動作利落地繫好圍巾,這事突然有人在後面拍了拍她的肩膀,力氣不大,卻嚇了她一跳。

回過頭看清這人是誰後,何翩然更加錯愕,“李……李教練?”

“跟我來。”李之森好像沒睡好,一臉的憔悴和風塵僕僕,沒有何翩然記憶裡儒雅溫柔的模樣,有些粗暴地拉起何翩然的手臂,拖着她和她的行禮向機場外快步走去。

“教練!我和人約好了時間的!有什麼話我報到後再找你!”何翩然一時震驚沒有反應過來,等到她反應過來,行禮都已經被李之森扔上汽車。

“你去編舞前我有話要說,跟我來。”李之森不像開玩笑也不像有危險,他拉開副駕駛位置上的車門示意何翩然上車。

掙扎之後,何翩然還是決定拒絕,“李教練,抱歉,我時間很緊,明天就要開始訓練了,今天真的沒有時間。”

李之森看着何翩然,低頭沉吟片刻,再擡頭時神情變得更加嚴肅,“我已經給你編好了三套節目,你要不要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