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木槿忽然就顯得有些疲憊:“姐姐,我總覺得入宮了能舒坦些,沒想到入宮無寵會任人宰割。又覺得得寵會好一些,可得寵又會成爲衆矢之的,當真是累的慌。”
顧長歌安慰她:“誰說不是,這麼大個後宮唯有皇上一人,所有人的心都放在皇上身上。若是得不到迴應又難免扭曲,做出些出乎意料的事情。”
“姐姐,若是沒有你,我在後宮裡恐怕早已讓人忘了。”溫木槿感激的望着顧長歌。
顧長歌無奈嘆氣:“那又如何,你如今得寵,後宮的眼睛又盯在你身上了,我還能仗着家世大不了橫行霸道,可你卻要處處小心着了。縱使我有心,也難護你周全。”
溫木槿看向身上的羅衣,笑着說:“姐姐,若放在從前,我是不敢的,寧願做一棵小草,在宮廷的一角努力生存就好了。可經歷了父親與母親的事情,我才發現原來得寵能有這麼多的好處。”
“姐姐,我前些日子還難以讓人往宮外傳話,昨日不過隨口一提的事,今日就有人來回稟已經去辦了。姐姐你說,我能不高興嗎?”
顧長歌也笑:“我們做后妃的,一己榮寵可以不要,可這寵愛關係着前朝,關係着母家,誰也不敢不要。且後宮拜高踩低的人那麼多,有這點寵愛,總比沒有強不是?”
香芝在外面敲門,碧璽開門後,香芝上前說道:“娘娘,是內務府的人來了,說是傳旨定封號的。”
“你瞧,內務府的人辦事這樣快,我曾經可是讓浣紗要個月例都要好幾天的。”溫木槿笑着,拉着顧長歌往外走。
內務府的太監手裡託着兩份黃色絹布,看二位主子出來,忙行禮問安,又說:“顧妃娘娘金安,溫小主萬安,皇上擇定了兩個好封號,讓給娘娘看一看。”
“你說吧,是皇上選的,我們都開心。”顧長歌與溫木槿對視一笑。
“好嘞,”小太監彎腰打開兩份絹布“娘娘的封號爲錦,寓意娘娘順風順水,錦繡無邊。小主的封號是淑,皇上說小主性子柔和安靜,這個字最好不過。”
“多謝皇上。”溫木槿笑着道謝。
“本宮與淑貴人一會就去給皇上謝恩,多謝公公傳旨。”
顧長歌讓碧璽拿了賞銀來,又添了一份,是她與溫木槿兩個人的。
小太監眉開眼笑:“娘娘客氣了,本來內務府擇了好的字眼的,可皇上寵愛娘娘,親自選定的錦字,可見娘娘多得聖心。那娘娘沒有別的事,奴才就先告退了。”
二人得了封號,自然要去給裴縝謝恩。
才行至九州清晏外,就看到大紅衣服的裴弦從門裡出來,他也看到了顧長歌。
裴弦大搖大擺走過來,調笑等顧長歌說話。
溫木槿見裴弦在,就福身行禮。
顧長歌嫌棄的一撇嘴,就要從他身邊過去,衣角卻被裴弦拉住了。
“九王爺,拉拉扯扯像什麼話?”她白眼一翻,一把揪下被扯住的衣角。
“哎我說顧長歌,怎麼你看見我就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呢?我好歹也是個王爺,雖說不比皇兄富貴,那也不是誰都能踩上一頭啊。”
裴弦也不生氣了,嬉皮笑臉的就是不肯讓顧長歌走。
顧長歌懶懶回身,好歹說了句好話:“是是是,王爺安好,我還有事,就不留王爺敘舊了,王爺走好啊。”
“哎我說……”幾句話沒完,顧長歌早拉着溫木槿走遠了。
裴弦嘴角一勾,笑着說:“小瓷子,你回稟皇兄一聲,就說本王去給太后請安,今晚就歇到萬春園去,叫皇兄不必擔心。”
顧長歌與溫木槿二人進了內殿,裴縝正在批閱奏摺,見她二人來了,笑着讓她們坐下,就有宮女端着糕點茶水進來。
“是過來謝恩的吧?”裴縝放下手中的硃筆,用帕子擦了擦手,也坐到她們身邊。
顧長歌見他心情不錯,知道剛纔裴弦與他相談甚歡,又見他桌上的奏章已經去了大半,可見他狀態不錯。
“臣妾與姐姐都很喜歡封號,特地過來謝過皇上。”
溫木槿靦腆的低下頭,也不敢直視裴縝。
裴縝笑了笑,瞧見了顧長歌髮髻上插着的一支山茶寶珠步搖,很是好看:“如今你得了錦字作爲封號,可還喜歡?”
“臣妾喜歡,”溫木槿溫柔笑着“皇上是希望臣妾一生穿金戴銀,繡坊生意越來越好,臣妾怎能不喜歡呢?”
她如此說,裴縝一愣,旋即笑着搖頭:“你這一張嘴,真是巧舌如簧,偷換概念。朕是希望你前程似錦,錦繡無邊,到你嘴裡,倒成朕貪財了。”
“哪是皇上貪財呀,是小女子貪財,”顧長歌笑嘻嘻地“臣妾希望此生衣食無憂,也希望東霆百姓們衣食無憂,腰纏萬貫,這樣東霆才能國泰民安呢!”
“那就借你吉言了,今日有奏章上報,以往每年的水患,今年總算治理好了,百姓們不用流離失所,朕也放心許多。”
顧長歌好奇,忙問是哪位大臣,如此得力。
“是孟鶴軒。”
“孟鶴軒?”溫木槿重複了一遍。
顧長歌卻明白了,解釋給溫木槿:“孟鶴軒是皇后娘娘的弟弟,他父親正是孟大人孟自興。”
“這個鶴軒當真是讓朕刮目相看,以前只看他跟隨孟自興,行事循規蹈矩,沒想到這麼一件難事,年年無法解決卻能在今年替朕,了了心頭大患!朕要嘉賞他!”
裴縝很是興奮:“長歌,你說,朕要賞他點什麼好?”
顧長歌思索了一下,還是說道:“皇上,這前朝的事情,臣妾與淑妹妹都不懂,還是皇上定奪吧,皇上還有要事,臣妾也不便多打擾,”說罷,給了溫木槿個顏色,二人站起來行禮“臣妾們告退了。”
“那好吧,只是有一樣,你要替朕想着,孟鶴軒在前朝盡心,太后那邊自然也會得知,再過不久,中秋過後就是重陽,你幫朕備一份禮物,既不能太俗,又得讓太后高興。朕相信你。”
“是。”
顧長歌與溫木槿離開九州清晏,溫木槿神色卻興奮異常。
顧長歌看着奇怪:“皇上高興也就罷了,怎麼你也這麼興奮?”
“姐姐,我還從沒有見過皇上如此高興的模樣呢!”溫木槿笑着“倒讓姐姐見笑了,以前我都是晚上才能與皇上單獨見面,皇上是真龍天子,我都是戰戰兢兢地,生怕他有哪裡不高興。”
顧長歌想起每每與裴縝在一起的時候,都是裴縝更加在乎顧長歌的感受。自己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裡,若有哪裡不高興,也不會讓顧長歌改,都是裴縝不停地適應自己。
她想起第一次與裴縝見面的時候,他撲倒在路邊,差點被顧長歌馬車的黑馬踏在蹄下。
想着,顧長歌就露出笑容,原來第一次見到裴縝,他是這樣的狼狽模樣,怪不得現在跟自己在一起,也不顧什麼天子之威了。
二人分開後,顧長歌回到麴院,只見一個御醫模樣的人站在露臺上。
他見顧長歌過來,忙跪下行禮:“臣周無術給錦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起來吧。”
顧長歌看他覺得奇怪,往日都是由盧太醫給自己請平安脈,今日卻換了個人。
“以前從未見過你,盧太醫呢?”
“回娘娘話,今日盧太醫去了太后娘娘那裡,就讓小臣過來爲娘娘請脈了。”
顧長歌看他周身整潔,倒也不反感,就讓他進屋說話。
碧璽搭了手帕在她手腕上,周無術擡手看脈,過了一會纔開口說道:“娘娘,臣看桃花嬌俏,倒是春遊的好時候。”
顧長歌一愣,現在是盛夏,哪來的什麼桃花,又何來的春遊。旋即想起,兒時時常與裴弦作伴遊玩,有一回裴弦被侍衛看在府中禁足不許出來,就叫人從後院折了一大把桃花送到顧長歌那裡,說是桃花礙眼,叫顧長歌自行插瓶。
裴弦因着受寵,封王封的早,在都城裡有自己的宅子,曾多次邀請顧長歌去玩,都被拒絕了。
她小小的人,哪懂得插瓶,想裴弦肯定是因爲不能出門煩悶,連帶着看桃花不順眼,就勉強跟他的隨從說要過去看看他。
誰想人家早就備好了轎輾,就等她顧長歌上車了。
顧長歌噗嗤笑出來,這個裴弦,這麼大人了卻忘不了這些兒時胡鬧的事情。
又看看眼前的周無術,這才揮揮手,讓宮人們都出去。
等到四下再無他人了,周無術纔開口說道:“多謝娘娘信任。”
“有話直說吧。”
顧長歌不願與他打啞謎,直截了當。
“是。九王吩咐,讓小臣日後負責娘娘的飲食與用藥。並讓臣帶了句話給娘娘。”
“你說。”
“九王說,娘娘身邊的人,未必可信,讓娘娘警醒着。還讓臣說,上次的事,他已知道了,問娘娘是否要做些什麼。”
看周無術一副唯命是從的樣子,顧長歌冷笑一聲。
“本宮身邊的人不可信,難道他又比本宮多身處後宮,明白這其中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