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喬柳雙聽聞錦貴妃中毒,裴縝盛怒下令徹查是誰,已是嚇得手腳冰涼。
她原以爲可以悄無聲息讓燕常在隕落,也能以同樣的手法讓錦貴妃失寵。
然而她沒有想到,無論是錦貴妃的家世還是她如今的地位,在裴縝眼裡都是不可失去的女子。裴縝會讓太醫診斷,而判斷出來中毒,或許會牽扯到她自身。
喬柳雙病纔好,嗓子依舊沙啞,卻仍舊支撐着穿好衣服,令宮人伺候着梳妝。
行至翊坤宮外,便瞧見林貴人閒庭信步往回走,她看見喬答應,看了宮女一眼,笑着說:“我當時誰呢,這不是前些日子才被皇上趕出乾清宮的喬答應嗎?怎麼答應有空來瞧貴妃娘娘?”
喬柳雙不打算理她,卻想繞過去,誰知林貴人身邊的小宮女伸出手臂,攔在他面前,笑嘻嘻地說:“喬答應好沒規矩,見了我們小主也不行李問安嗎?”
聞言喬柳雙微皺眉頭,卻也無可奈何,福身道:“答應喬氏給林貴人請安。”
林貴人聽着很是受用,終是很輕蔑的看着她:“我瞧着你也不必去給貴妃娘娘請安了,娘娘並着皇上極是維護,特地派了御前的人守着,你是見不到娘娘的。”
說罷一擺身子閒閒走開了。
喬柳雙平日裡都是欺負人慣了,那些個位份高的妃嬪也都不曾給她什麼臉色看,被一個原本不如自己得寵的女人輕視了,從心裡就覺得憋屈。
可那又能怎樣,如今林貴人又成了後宮新寵,雖說不如錦貴妃是皇帝心間上的,到底也不是誰都能惹的,只好忍氣吞聲以求後報。
果不其然,還沒有進翊坤宮的門就看到兩個御前常伺候皇上的太監將她攔了下來,其中一個陪着笑臉說道:“這不是喬答應嗎?不好意思了答應,皇上有命,除了太醫和皇上自己,其他閒雜人等一概不許進翊坤宮探視,答應請回吧。”
喬柳雙裝作一臉擔憂,往裡探了探脖子,好聲問道:“我與娘娘關係好,又是姐妹,公公可能讓我進去瞧一瞧我也就放心了。”
嘴上最然這麼說,但她已是不滿,往日她得寵的時候,這些太監見了她低頭哈腰,怎麼也得叫一聲小主,現在一口一個答應。
“對不住,答應還是請回吧。”
喬柳雙無奈,只好退下,臨走還溫言:“煩請公公傳一聲,告訴娘娘我來瞧過了。”
走在路上,她便知道不能這麼等下去了,得像個辦法纔是。否則照皇上這麼查,總有一日要查到自己頭上。
她打定了主意,疾步往坤寧宮去。
誰承想,太子此時哭鬧不休,皇后根本沒有功夫搭理她,也只得訕訕離開。
海雲在宮裡給孟亦夭揉着太陽穴,輕聲說:“喬答應私下裡與錦貴妃往來親密,如今出了事便想讓娘娘幫襯,當我們娘娘是瞧不見麼。”
孟亦夭輕輕哼一聲:“本宮提拔她,她卻敢私下裡與旁人相與,不中留,不用管她。”
“可是娘娘,若是皇上查出那藥是……”
“那藥,是她自己拿的,根本共可沒半點關係。”
此時裴縝正坐在顧長歌牀前,看她臉色紅潤許多,皺着眉頭責問小瓷子:“這點事都辦不好!不過是查誰害了貴妃,三天了也沒有線索嗎?”
“這……娘娘在後宮寵冠優渥,又是皇上心尖尖上的,奴才不敢怠慢,內務府的一應事物,御膳房的膳食也都查過了,並無問題……奴才……奴才……”小瓷子小心翼翼看着皇上不悅的面孔,說不下去。
“皇上也別責怪瓷公公了,想必臣妾這裡的東西進進出出的,他們並非是臣妾身邊的人,難以知道的那麼仔細,皇上前些日子不還私下裡送給臣妾一顆南珠嗎?碧璽,”顧長歌柔柔喚着“你去把我不舒服開始前不久收到的東西都拿來,瓷公公,麻煩你了。”
小瓷子本來就爲難,聽了錦貴妃如此善解人意,心裡感激,連忙應承:“應該的,娘娘客氣了。”
碧璽很快就拿了冊子進來,鴻禧他們又找出最近的東西。
碧璽立在屋中,念着一個名字,就有宮人送上前由小公公和太醫檢查。
“這是不久前,九州統領送來的鸞鳳還巢繡鞋一雙。”碧璽唸完,香芝走過去把東西放在周無術眼前。
周無術細細打量,又驗看鞋底,用銀剪子挑開一小截線頭泡進準備好的各式水碗裡。
“此物沒問題。”
碧璽又繼續念下一樣東西。
等到東西都驗完了,顧長歌靠在裴縝肩頭輕輕說道:“沒有毒物,臣妾心裡很是開心。”
裴縝不明所以:“找不到陷害你的人,朕總是不能安心,你又爲何高興呢?”
“這些送臣妾東西的人,都是臣妾的親信或信得過的,其中不少也是曾經宮外的朋友,他們不曾陷害臣妾,難道臣妾不該高興嗎?”
裴縝見她笑的當真舒心,心下微動,握着顧長歌的手緊了一緊:“長歌,你如此善良,總願意善待別人。”
碧璽忽的想到了什麼,躬身行禮道:“娘娘,皇上,奴婢想起,不久前喬答應曾親自送來一對珍珠耳鐺給娘娘,因爲娘娘直接收到了妝樞,奴婢們也沒有記下來。”
顧長歌輕輕嗔怪她:“胡說什麼,喬答應是本宮這裡出去的,算起來又是本宮的妹妹,她父親雖與孟大人走動更加親近但也與本宮繼母沈氏關係好,怎麼可能陷害本宮。”
裴縝聽完,眉頭微皺:“還是查一查吧。”
碧璽聽吩咐,上前躬身:“娘娘,奴婢幫您把耳鐺拿下來。”
裴縝沒想到顧長歌戴着的就是那個耳鐺,伸手擋了碧璽:“朕來。”他雙手笨拙,輕輕捏了耳鐺,往外拽的時候也小心翼翼,生怕碰疼了她的耳垂。
顧長歌抿嘴一笑:“哪就那麼嬌氣,皇上放心摘便是。”
裴縝將耳鐺放到碧璽手裡,碧璽雙手捧着,給周無術驗看。
周無術先是如常瞧了一瞧,又用小刀颳了粉末下來,一如當初在顧長歌面前驗看碧璽耳鐺的樣子。
不過他並未弄來活物,只是將刮下來的粉末倒入檢驗的水中。
很快,水從透明變成了粉紅色。
周無術變了臉色,馬上對着衆人說道:“稟皇上,娘娘,此物恐怕有些問題。”
“啊?”顧長歌一聲低呼,用手捂了嘴,難以置信的目光望着周無術“周大人是否是誤判?這耳鐺是……皇上……”
說完,她眼中便噙有一絲淚光,微微側臉不想示人。
裴縝面色陰沉:“小瓷子,再叫幾個人來一同檢驗。”
小瓷子很是機靈,立刻吩咐人下去了。
不一會,就有內務府的人進來,手裡捧着一隻鮮紅的大公雞。
顧長歌只靜靜瞧着,裴縝則輕聲安慰她:“不過是用來檢驗毒物的,不必害怕。”
“恩,”顧長歌柔弱的依偎着裴縝“臣妾不怕。”
很快,周無術將混有耳鐺粉末的藥水喂到公雞嘴裡。
如同顧長歌見過的那樣,公雞片刻便殞命。
“來人!將那個賤人給朕帶過來!朕要親自審問她!”裴縝生了大氣。
顧長歌此時也彷彿是不敢置信,低聲哭泣起來:“皇上,臣妾不曾害人,卻並非天真認爲可以不被陷害。只是臣妾萬萬沒有想到,害臣妾的竟會是臣妾的姐妹。”
裴縝只是默默安慰着她。
直到小瓷子上前,說此時喬答應正在毓貴妃娘娘那裡,未免驚動毓貴妃娘娘,還要等會才能將喬答應帶來。
裴縝聽了很是生氣,伸手一揮便將手邊的藥碗擲在地上,清脆一聲砸落在小瓷子腳邊,大聲呵斥:“朕的命令還要推三阻四!”
“皇上,都是臣妾的不好,害的皇上如此生氣,”顧長歌忙拉着裴縝的手,勸慰道“此事到底不知情由,或許也是臣妾多心了,喬答應原是好意,或許她並不知道那耳鐺中加了毒藥也未可知?此時鬧開去倒叫滿宮裡都知道了,若喬答應真是無辜,卻也冤枉了她。不如皇上還是緩緩?”
裴縝想了想,讓衆人都退下了,他抱着顧長歌:“只是你如此想罷了,下毒之人最是陰險,若非你仔細,周無術盡責,又怎能查得到?若是當真沒有查到,恐怕朕便要抱憾終身了。”
顧長歌喃喃道:“臣妾只是害怕,喬答應從前跟着臣妾,一直細心服侍臣妾生活起居,若是她存了陷害臣妾的心思,只怕……”她想起在麴院的時候,喬柳雙第一次入宮她的氣惱與無奈,想起喬柳雙在她眼皮子下面與謙嬪來往“臣妾當年也曾被人誣陷陷害喜嬪,當時臣妾也是百口莫辯,好在皇上信任臣妾,臣妾這才得以保全自身。若喬答應也是被人誣陷,臣妾倒要對不起她了。”
聽了這話,裴縝倒是想起,當初顧長歌在坤寧宮,萬夫所指責備她在送給喜嬪的東西里藏了藥,事關宮闈,也只抓出一個香盈來,香盈最終供認不諱。
但他也清楚,若無人指使,一個宮女罷了,如何能陷害的了入宮盛寵的妃子?
孟亦夭。
他想起皇后的臉來,皇后一直笑容謙和溫婉,但上次的事就是從皇后那裡傳出來的,後來種種他也不是沒有過懷疑,但到底她是皇后,一國之母。
想到這,他嘆了口氣,只好又抱住顧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