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了太后壽辰與重陽節裡一同辦的消息後,宮裡的妃嬪們都各自努力着較勁。都能看到路上有行色匆匆的小宮女着急的跑着,那多半是告訴自家主子,那誰誰穿的什麼,當日要戴什麼頭花。
溫木槿在顧長歌的翊坤宮裡待了也有半日,用了午膳,浣紗着人將溫木槿的太子長琴搬來,溫木槿就在翊坤宮裡練習,也省的在永和宮裡吵了旁人。
毓妃雖是個不多事的,但她性格柔和,溫木槿也總怕會讓她覺得不舒服。
幾個音輕輕挑起發出,溫木槿看顧長歌無所事事的端着茶盞看時下流行的小說,覺得很是愜意舒適。
“姐姐看的這麼入神,想必故事很精彩吧。”她溫婉一笑,伴隨着琴音叮咚。
顧長歌嘆了口氣,將書扣在桌上:“有什麼好的,不過是男歡女愛兒女情長罷了,我是實在無聊,又沒什麼好做的,不像你,還能彈個琴助興。”
“姐姐這麼說,可想好了萬壽節那日要表演個什麼節目?”
“還未定,”她滿臉無可奈何“我在外多年,琴棋書畫不會,總不好拿個算盤在太后面前敲個響出來,還不讓皇親國戚們笑掉大牙。”
衆人被她逗笑,碧璽接口道:“娘娘這管家的本領可是旁人學都學不來的。”
“可不是,”溫木槿也笑“聽聞姐姐這裡吃穿用度全不費心,就連皇后都比不上呢。”
顧長歌笑笑:“不過是以前賴以生存的手段罷了,算不得什麼本事。”
“對了,”溫木槿表情忽然稍微嚴肅“我前幾日聽宮裡人說起,喬官女子看不慣姐姐行事做派,還在皇后娘娘那說嘴呢,結果娘娘告訴了皇上,卻被斥多管閒事。”
顧長歌心念微動,知道這是皇后在試探裴縝的想法,輕輕搖了搖頭。
“她們只見我如今富貴享福,哪知我當年奔波勞碌,人哪有不努力就得來的福報,罷了吧,與她們計較不過是白費心力。”
忽然她想起來如今已經快要入秋,各宮新做的宮裝尚未製作完成,過不了幾天就是太后壽禮,總不好穿着以往穿過的衣服去給太后祝壽。
她喚來香芝,吩咐了幾句,就見香芝並着其他宮女捧來了幾身衣服。
顧長歌站起來,從裡面挑出來一身遞給溫木槿:“你瞧瞧,剛剛從九州那邊送過來的,管事的怕我在宮裡衣服少,送了很多來,我瞧着這個顏色適合你。”
溫木槿接過將衣服展開,只見淡粉色好似一層紗樣的裙子呈現在眼前。伸手上去覆膜,裙子質地輕薄缺並不透,很是好看。
有銀色絲線穿插繡在裙襬上,是百蝶穿花圖,不過只有蝶沒有花,裙子本身就好似一朵美豔的花,到底是不必要多餘的花了。人穿上後走動起來如同有蝴蝶環繞翩躚,很是美麗。
這種樣式的衣服她還是頭一次見,不由露出喜色。
“妹妹生的秀氣,人比花嬌就是形容你,這顏色妹妹穿着剛好嬌嫩又不失大方,可還喜歡嗎?”
“恩!”溫木槿笑着點點頭“浣紗,快將衣服收好。多謝姐姐。”
顧長歌見她喜歡,也覺得高興,入宮後就是她一直陪伴自己,雖然後宮裡不缺少人陪伴,但適時能爲自己站出來的,也就只有她而已。
顧長歌又選出一身墨藍顏色看上去端莊無比華貴異常的服飾展開,只見有一顆顆細碎的藍寶石磨出不同的截面,有金線穿引其間,如同夜空裡的銀河般光彩耀目,與剛纔那身衣服有異曲同工的效果,只是這件更爲精巧貴重。在領口袖口縷金線鑲着更大顆的藍寶石。雖然不過是幾種顏色,卻剎那間將一屋子的物件都比了下去,顯得華貴非常。
“這身也是鋪子裡送來的,我一直想着等到大節慶的時候再穿,可宮裡大節慶的日子都喜歡穿紅的,這一身墨藍就太素了些,上面鑲嵌的寶石也太過貴重,會招人眼目,不如趁此機會送給太后作爲賀禮,想來太后也會喜歡。”
顧長歌撫摸着衣服上的藍寶石,指給溫木槿看。
溫木槿點點頭,這樣貴重的衣服她還是頭一次見,沒想到顧長歌的財力竟然雄厚至此,區區一個鋪子就能拿得出這樣好的東西。
顧長歌在東霆一共有八家這樣的鋪子,其中都城就有兩家,算起來就算不進宮,這一輩子也衣食無憂。
“這顏色配太后剛剛好,雍容華貴。”
顧長歌微笑:“那就讓人比着太后的身量改一下,那日送上去。”
“姐姐……”溫木槿想了想說道“姐姐送了我這麼貴重的禮物,做妹妹的也沒什麼好回贈給姐姐,不如那日你我二人共彈一曲?”
“這怎麼好呢?我從未練過琴,你與我共同彈奏,豈不是要耽誤了你?”顧長歌滿臉驚訝,溫木槿的琴可以從小練習的,若是強行讓自己加入進去,肯定練不好。
“姐姐不必擔心,我雖算不得什麼名師,但只需教姐姐幾個彈法,當日也必定可以過關。”
溫木槿拉着顧長歌到太子長琴邊,給她指着每一個琴絃的區別。
顧長歌學了半天仍舊是手指紛亂,竟記不得一個曲調。
半天下來二人都急出了汗。
溫木槿安慰道:“沒事的,我小時候也是學了很久纔會。”
顧長歌蹙眉,拿了絲帕擦手:“罷了,容我想想,這樣練下去不是個辦法,還不過幾日就要到壽辰了,我臨時抱佛腳到時候再鬧了笑話。”
溫木槿奈何不得她,也只得作罷。
太后壽辰那日,後宮衆人都起得早,甬道上小太監小宮女們一行行一列列快速的走着,腳下發出沙沙聲。
顧長歌睡得好,天不亮就起來了,此刻已換上了一身月白色長裙,衣襟袖口皆以粉色絲綢拼接,有銀色暗紋在長裙上若隱若現。
她讓香芝爲自己挽好頭髮,特地換上了金鸞鳳綴珍珠步搖以示對壽辰的重視。
命婦們一早就要入宮朝拜,反倒是她們這些做妃嬪的不用那麼緊張。
過了午時,就有宮人來請,說太后請諸位往戲臺子聽戲。
戲樓建在皇宮的西南角處,高高的,用朱漆染紅,從外面看就是一片喜慶。
先皇太后喜歡聽戲,特地讓人在此蓋了戲樓,先皇太后殯天后,如今的太后不愛到處走動,一般都在佛堂禮佛,故而鮮少聽戲,宮裡也是難得這樣熱鬧一回。
顧長歌來到戲臺的時候,皇后等人已經在了,溫木槿坐在不遠處。
衆嬪妃見顧長歌到了,都是起身行禮問安,而顧長歌則走到皇后面前行禮:“給皇后娘娘請安。”
“起來吧。”孟亦夭今日心情好,堂叔辦事得力,自從孟自興多番提出顧家貪污之事,皇上就對顧長歌冷淡了許多。
現如今雖然顧長歌因顧旭交了兵符而暫得皇上偶爾看望,但次數也是少的可憐,大部分時間皇上都在皇后或者喬柳雙處。
她溫婉的看了顧長歌一眼,笑着說道:“你來的巧,正好本宮在選戲,錦妃可有喜歡的戲想看啊?”
顧長歌笑着回道:“娘娘和衆姐妹們挑吧,我看什麼都是好的。”
她話音才落,就聽角落裡有個驕橫而微弱的聲音說道:“娘娘怕不是不知道戲文吧。”
顧長歌如何大家倒是沒看到,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都挪到那人身上,大家都在詫異怎的有人敢當着錦妃的面這樣說話。
“喬官女子,可有日子沒見你來給本宮請安了,當初你跟着本宮倒是學了個乖,知道本宮不會點戲,不如就你來點吧,”她拖長了聲音把官女子三個字叫的格外清晰,轉而又對着孟亦夭說道“娘娘不會介意吧?”
孟亦夭笑了笑,佯裝不知發生了什麼:“那就聽錦妃的吧,拿去給喬官女子。”她吩咐太監將戲譜遞過去。
不知道喬柳雙是真的傻,還是太得皇后喜歡,當真也不怯場,笑着將單子拿在手裡,指着一出說:“就來這出貴妃醉酒吧,臣妾最愛聽楊貴妃的故事了,總覺得楊貴妃如此盛寵,最後不過落得馬嵬坡的下場,當真可嘆。”
顧長歌笑着,但她哪聽不出喬柳雙的意思。楊貴妃寵極一時,最後吊死在馬嵬坡,她如今也是妃位,雖不同於楊玉環的貴妃,但叫起來是差不多的。
她笑容更甚,看着喬柳雙說道:“就點這出吧,當時的楊貴妃,可是後宮最尊貴的女人了,當真可惜……”
此話一出,孟亦夭的臉立刻僵了一下,連喬柳雙都自知事情不好,心裡暗罵顧長歌陰險狡詐。
顧長歌哪管她們,既然已經來了,勢必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從不肯吃什麼大虧的。平日裡不聲不響那是懶得計較,可若是有人當中落她面子,別怪她不留情面。
不肖一會,戲子們就在臺上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衆人到底是沒有心思在聽進去。此時太后在陪着親眷們說話,要晚點纔會辦晚宴,各宮妃嬪也都在等着表演自己的拿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