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剛用了早膳,碧璽就來通報,說皇后娘娘讓海雲過來送了幾味點心,說皇后身子不爽,今日就不來了。顧長歌挑眉看了一眼碧璽,她正端着一個托盤,裡面放着四隻黃色小碟,果然是幾味精緻的宮廷點心,並不算貴重。
“那就一會端出去,好叫後宮的姐妹們閒着用些吧,”溫木槿吩咐,勸慰顧長歌“姐姐不必在意她,如今這後宮裡就是姐姐與毓貴妃最尊貴不過了,現下姐姐有有了身孕,她難免氣不過,不來也好。”
“我本就不是真要請她的,只是跟來的幾位妃嬪人數本就不多,一下子全請了唯獨舍了皇后也說不過去。好在她也不肯來。”
到了天色漸晚,暇日西斜,碧璽瞧着時間差不多了,命人將燈籠掛在水邊,點上了紅彤彤一片。
她二人走出房間,外面毓貴妃和兩個身穿清麗的女子自不遠處款步而來。
顧長歌輕輕眯起眼睛瞧着真切,左邊那個是永和宮的凝常在南宮凝,凝常在自從燕常在失寵後也一同失了寵幸,她平日裡倒是不爭不搶安安分分,總容易叫人忘了。
而燕常在洗血冤屈後,皇上因着常去瞧晗珠,有一回便也瞧見了南宮凝,一個人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桃花,伊人美好的清麗之姿一如往昔,而後後宮裡淑嬪與錦貴妃同時有孕,難有伺候的好的,南宮氏便再次蒙得聖恩,並且賜號凝,取其名諱,外間都尊她一聲凝常在。
而毓貴妃右手的另一個人,是之前皇上封的林貴人。
顧長歌對她印象一般,之前最早一次留心她在雀鳥籠,她與喬柳雙爭執,故意引喬柳雙在背後口不擇言詆譭錦貴妃,她懂得利用旁的事物,這就比一心爭寵的喬柳雙強了不少。
而後顧長歌聽聞林貴人如同牆頭草,拜高踩低倒也不再在意她了,這樣的人後宮多得是,總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出息。
後來喬柳雙失寵,林貴人被擡去乾清宮侍寢,她也很好的抓住這次機會,一舉成爲貴人,雖不說這貴人裡有多少是爲了做給喬柳雙看的,單憑她的好運與心性,卻也是該得。
如今皇上在後宮裡,雖不說多寵她,一月來也總有一兩日見她,這樣的恩寵足矣讓她過得順心。
“怎麼林貴人跟着毓貴妃來了?”顧長歌看了一眼碧璽。
碧璽會意上前兩步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這次與林貴人同住安貴人沒來,林貴人也不好獨居,內務府瞧着淑嬪有孕搬離毓貴妃處,便挪了她去同住。”
見這樣子,只怕林貴人沒少討好毓貴妃呢。
顧長歌笑了一笑,遠遠迎着,等到毓貴妃近前來才說:“姐姐來的好早,是頭一個到的呢。”
二人行了平禮,凝常在與林貴人上前又給她和溫木槿行禮問安。
不一會,謙貴嬪也過來了,扶着宮女的手款款而來。這樣所有在圓明園的嬪妃也就都到齊了。
幾人對着錦鯉驚詫不已,都是震驚原來還有這麼大的魚。
顧長歌命人將準備的瓜果點心一應奉上,請她們坐下一同聊聊天。
鴻禧彎着身子檢查燈籠都是好的,映襯着紅魚點點波光粼粼,隨着時間越來越晚,麴院的顏色濃烈而熱情,透露着唯有寵妃纔有的那樣暖情之意。
毓貴妃笑着讓乳母看顧好晗珠公主,晗珠年紀太小,高度夠不到圍欄瞧不到魚,可若是爬得太高,又擔心不小心會掉下去,故而乳母很是緊張。
顧長歌打發鴻禧幫着護好了晗珠,莫叫她傷到。
幾個女人湊在一起無非便是家長裡短,太深的話都心知肚明不敢說,倒是謙嬪,尋了好些個笑話說給她們聽,大家哈哈一笑,似乎是關係極其融洽的。
忽然毓貴妃突然發問道:“怎麼不見皇后娘娘?”
碧璽上前低頭解釋:“貴妃娘娘有所不知,咱們娘娘也是早上才得了消息的,海雲說娘娘身子不大爽利,便不過來了。”
毓貴妃聽了,眉頭皺起來:“自從皇后生產後,身子一直也不太好,太醫開了那麼多的方子,怎麼還是這樣,謙嬪,你原先與皇后娘娘是最親近的,可也聽說了什麼?”
謙嬪一愣,趕忙笑着說道:“這女子生產本就是千難萬難,再加上當時太子格外的大,生產廢了些力氣,貴妃娘娘也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毓貴妃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用帕子拂了下身上沾染的落花“咱們姐妹便一同去瞧瞧皇后娘娘吧,這樣好的夏日,也要一同樂樂纔是。”
謙貴嬪面露爲難之色:“這……貴妃娘娘,皇后娘娘是身子不爽,若是咱們過去,怕是擾了娘娘清淨,不如還是等娘娘好些了再去?”
“本宮今日尚未給皇后請安,各宮姐妹們恐怕也是,不如一起過去,說說話便走,免得皇后娘娘一個一個陪着咱們,倒真的是擾了清淨呢,”毓貴妃眉眼掃了一下謙貴嬪,笑着問顧長歌“妹妹同去可好?”
考慮着也是多日未見皇后了,聽聞皇后身子不好,理應去瞧瞧,顧長歌站起來:“正好,咱們同去。”
一行妃嬪六人伴着月色,慢慢往皇后住的茹古涵今而去。
皇后雖無實權,到底也是皇后,住的地方距離皇帝的九州清晏不過百步,平日裡若要拜見皇帝是最方便不過的。
海雲遠遠地候在殿外,瞧見毓貴妃錦貴妃領着一衆妃嬪來了,往前緊走兩步行禮道:“給娘娘們請安,皇后娘娘已經備下了茶點,請往裡面坐吧。”
顧長歌狐疑,不是說皇后身子不爽嗎,怎麼早早備下了東西等着了。
只是旁人都沒有多話,她自然也不肯說什麼。
皇后處依舊焚了乳香,淡淡地香氣昭示着皇后作爲母親的慈愛。
她一眼看到有乳母抱了太子從皇后屋裡出去了。
皇后正端坐在殿中的正位之上,笑吟吟的看着衆人。
兩位貴妃率先行禮問安,落座後纔開始說話。
謙貴嬪笑着說:“毓貴妃聽聞娘娘身子不好,一定要來看一看才放心。”
皇后淡淡地眼眸落在毓貴妃身上,清淺一笑,又看向顧長歌,見她身穿淡綠色織花錦,頭髮綰成流雲髻很是清爽,不禁讚歎:“多日不見錦貴妃了,錦貴妃容貌還是一樣清秀,不似本宮,懷了太子身材走樣。”
顧長歌聞言忙說:“娘娘多心了,臣妾害喜總也吃不好,故而未有改變,還是娘娘福氣好,太子生下來白白胖胖,這樣的福氣也只有皇后娘娘纔有的。”
皇后聽的高興,難免要多囑咐她幾句注意身子,多用些對皇子好的東西,顧長歌連聲應下。
沒過多久,海雲便進來,跟皇后說吃藥的時候到了。
她們見狀便起身告辭。
出了茹古涵今,謙貴嬪便告辭了,見狀凝常在與林貴人也說宮中還有事,便先行告退。
顧長歌與溫木槿毓貴妃三人慢慢踱步,毓貴妃說着溫木槿前些日子還吃不下去東西,近日倒是愛吃許多。
忽的毓貴妃愣住,笑着說:“瞧我這記性!我的團扇竟落在了皇后那裡,妹妹們有着身孕,就在這裡坐坐,我去取便是。”
“哎,毓姐姐不如叫羨予去,這樣晚了若是有什麼事可怎麼好?”顧長歌攔住她。
毓貴妃微皺了眉頭想了想,還是說:“我自己去拿一趟吧,到底是落在皇后宮裡,不似咱們親近,我去一趟也顯得尊重皇后。”
聞言顧長歌和溫木槿也點額點頭表示贊同。她們尋了旁邊一處涼亭,等着毓貴妃回來。
可等了約莫有一刻鐘,還是不見毓貴妃的影子,溫木槿有些不安,正打算遣人去瞧一瞧,卻看到羨予從遠處跑過來,一臉的焦急。
“哎呀,可是怎麼了,你慢慢說。”溫木槿蹙眉,見羨予上氣不接下氣,也有些着急。
羨予撫順胸口,喘着粗氣說道:“奴婢剛纔隨娘娘去,到了茹古涵今外面,娘娘說自己去便是,就沒讓奴婢進去,可奴婢等了半晌也沒娘娘身影,只好拉住出來的小宮女詢問,那小宮女說我們娘娘早就出來了呀,奴婢這才着急這過來瞧瞧,是不是娘娘從旁的地方繞路走了,來尋二位娘娘。”
顧長歌與溫木槿均一臉疑惑,對望一眼:“並沒有呀,我們還想打發人去尋呢。”
羨予一臉驚訝:“可是娘娘能去哪呢?”
顧長歌安慰她:“你別慌,既然是你送了你們娘娘進的茹古涵今,那人肯定是進去了的,咱們再去瞧一瞧,別是走岔了。”
她與溫木槿再次來到茹古涵今的外面,瞧着裡面此時一個宮人也沒有,叫羨予先在外面等着,別毓貴妃尋不到她們再着急,自己先與溫木槿進去。
茹古涵今不知是怎麼,並沒有宮人守着,她心下微奇。
她與溫木槿握着手,走到皇后的寢宮外,透過朦朧的燭火,打算敲門,卻聽見裡面孩童的哭聲並着皇后聲嘶力竭的怒喊:“你們是幹什麼吃的!怎麼這麼久了太子一點起色也沒有!這條命你們是不打算要了!”
她心裡一驚,與溫木槿對視一眼,放下了舉起的手臂,屏住呼吸繼續聽着。
裡面有海雲的聲音傳來:“問你們話呢!爲什麼太子到現在還聽不見聲音,對人影還沒有反應!”
裡面的乳母戰戰兢兢:“先下太子不過半歲,對聲音和光沒反應也是有的。奴婢們也總是對着太子說話,可太子還小,許是過過就會好起來。”
顧長歌心裡起疑,早聽說因爲太子孃胎裡帶的弱症,總是生病吐奶不止,前些日子還傳聞太子時常昏睡,皇后也只說是孩子太小,她沒生產過,具體也不知情,並沒有往心裡去。
溫木槿瞧瞧拉了顧長歌的手,示意她先退出去。
二人小心翼翼走到茹古涵今外面,回頭瞧並沒有人注意到她們才鬆了口氣,眼前在羨予旁邊正站着一個女子,月光下清雅高華,不是毓貴妃更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