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所有人更早到雪蘭山,只是他懶得露面,隱藏在桃花樹上,有意無意地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羣。他很想知道,哪些人跟納蘭氏走得近,哪些人可以信任,哪些人不可以信任。
人們一個個都到了,唯有主持這次詩會的兆倫,沒來。
他其實早就見到了兆倫,剛纔人人往這邊來,他卻折身去了後山。不過季陽原沒有在意,直到後山方向,傳來隱約的簫聲,他一是嘴快,說到:“簫聲澄淨空明,是玉簫所奏的吧?”
納蘭家的大公子納蘭鬆於是笑道:“走走走,能引得兆大公子吹簫的,不是妙境就是妙人,咱們大家也去瞧瞧熱鬧。大家腳步都輕些,若驚擾了他,他要不依的。”
大家都放慢腳步,往後山挪去。
他本不想去,可跟他交好的陳家公子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這兆家的大公子性子最古怪,咱們也瞧瞧去,聽說他吹簫一曲萬金難求,也去賺他個千金萬金。”
他們走在人羣的最後面,季陽原刻意保持了幾分距離,陳公子拽着他,卻顯得迫不及待。
靠的近了,依稀聽見前方有女子說話的聲音:“不好不好,這一段不好,換一段音律吧?”
季陽原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擡起頭來。
這聲音,他竟然聽過?
似乎,是她……
陳公子找了個好位置,向他揮手,他毫不遲疑,立即往那邊走,還惹得陳公子一陣驚奇。
兆倫的聲音暖暖的,寵溺溢於言表:“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換一段,這樣,你覺得如何?”說着當着又吹了一段。
那女子喜道:“對,對,就是這樣的才配得起這些桃花。你完整地吹一遍。”
他已經能看見前面的風景了,桃花成片,桃花樹下,兆倫靠着桃花樹,含着笑吹起了蕭。
他的對面,依稀站了個淺綠衣衫的女子,盈盈笑語,就是她在說話。那女子單一個背影,除了腰肢特別細,真跟千萬家裡的大家閨秀沒多大區別。長髮垂腰,頭髮上垂了一根白色絲絛,也沒有什麼特別,未出閣的女子大抵都是這樣打扮的。
可他看着那根白色的絲絛,冷不丁眼神就凝固在她身上,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伸手入懷,那裡,靜靜放着一根同樣的白色絲絛。
隔着一片人羣和紅豔豔的桃花樹,她在桃花樹下跳舞,纖纖素手伸出來,柔軟的腰肢扭動。紅色的桃花,綠色的衣衫,那身姿翩飛,轉身之際,流光溢彩的眼眸,眼角下一顆淚痣越發風情萬種,嘴角的笑意星星點點,奪人眼球。
所有人都看着她發呆,納蘭家兩個公子的失態,他也都看在了眼裡。
可他忘記了其他,只是看着眼前這個姑娘,好像久在黑暗中的人,世界突然滲透了一抹陽光。
他想起那一日在青樓她窘迫的樣子,輕輕笑了起來:“這是誰家的女子?好一曲羅田舞,好一首《桃花闕》啊!煙月樓裡的姑娘,可比你跳得差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