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兒今天跟父王鬧得有些不愉快,你多哄哄她。”奚策邊走邊悄聲叮囑霍鑑初道。
“猜出來了,家事還是國事?”霍鑑初一臉平靜,同樣用只他們倆能聽見的低語相問。
“唉,王府的家事難免也會牽扯隴景之社稷,不過在我看來,兩者並無多少分別。”
“二殿下此話何解?”
奚策臉上浮出奇怪的神色,“霍元帥也是個聰明之人,在隴景多呆上一段時間,必然也就看得分明瞭。”
霍鑑初默然,不再多問,居留隴景數日,好像也只有奚玥的這位二哥最易相處,不過因爲彼此還不太熟稔的關係吧,奚策說話,總像說一半留一半。
送二人到了荷蕖附近,奚策知趣地揮手道別,“我去別處轉轉了啊,你們不用管我。”
選了渠岸一條漢白玉的長椅坐下,正對滿渠靜靜綻開的睡蓮,一朵朵像漂浮在水面的精靈,加上月色朦朧,渠中有白煙似的霧氣若有若無地縈繞,更有一番繾綣情懷。
不知不覺,霍鑑初竟就摸到了奚玥的手,冰冰涼涼的,柔弱無骨,並且也沒有推拒,霍鑑初團緊了些,將自己的暖溫慢慢傳遞過去,“咱們的郡主府也種一池的蓮花你說好不好,每個有月亮的晚上,咱們就似現在這般坐着,守一池的恬然安穩,作一世的並蒂花開。”
“郡主府……”奚玥輕輕重複了一句,然後道,“你真的想清楚了?虞城其實會比待在隴景更自由些呢。”
“自由?”霍鑑初眉彎眼笑,目光如水,清澈透明,“我從小就不是個知道自由的人,霍家的責任也不允許,只不過,從今往後爲了你,我願意再多擔當一份。”
奚玥被逗笑,心頭是又輕又暖的柔絲,絲絲纏繞,而被裹縛的心,甘願沉醉。
她微微低下頭,露出她粉白的後頸,宛如一朵含羞待放的粉蓮,想了想又道,“換一種說法,鑑初,假如隴景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好,世事也不似表
面上那麼簡單,我只怕你未必能接受……”
霍鑑初忍俊不禁,“咦,今晚是怎麼啦,不是你說嫌虞城離家太遠,想不嫁的?現在又一個勁兒勸我回虞城,當真反悔了麼?”
“誰反悔了!”奚玥白了霍鑑初一眼,猛地抽回自己的手,“我那是隨便說說,哄着王妃開心,你,你還認真了?”
“纔沒!”霍鑑初笑道,“反正我現在是你想攆我走也不走了,上蒼將你賜給我,我若是沒有和你面對一切分擔一切的勇氣,那才真沒資格娶你爲妻呢!相信我,凡事只要盡力,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題,日久見人心,我不是也需要時間,向岳父老大人證明我的能力和誠意嗎?”
“委屈你了,鑑初!”奚玥回臉,靜靜凝視對方,在對方那純淨的眼眸中流動着坦誠與無私,她終於明白,自己爲什麼會一頭跌入這溫柔的陷阱裡,因爲這個英俊的男子身上,有她渴望的依靠與安全感。
“是我委屈你了,玥兒!”霍鑑初伸手,第一回輕輕將奚玥攬入懷中,“你應有盡有,什麼都不缺,我只怕自己會做得不夠好,不能帶給你世間最幸福的生活。”
“你剛剛不是還說,要一起分擔一起面對嗎,無論快樂還是困苦,我都不介意,只要有你。”奚玥溫柔地迴應着,伏在溫暖的胸膛上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稍微一離開,溫暖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霍鑑初不答,只是用臂彎攬得更緊一些,月色朦朧,華光暈染,透亮了人的心靈,當兩個人將命運緊緊牽連一起時候,什麼都已無需多言,腦海中,是一味篤定了的前世今生的緣分,相信從今再沒有什麼能把彼此分隔。
十日後,奚玥出嫁,儘管郡主府準備得有些倉促,遠不比奚昂的世子府豪華,然奚玥早無暇顧及榮華相攀比,哪怕再華美闊綽的府宅,再多的金銀玉器作陪嫁,再精緻絕倫的新服與首飾,還有什麼能及得上,尋尋覓覓終於找到,且嫁給與自己並蒂同心的人?
美滿姻緣天作之合,自此兩情相悅一心共白首,奚玥在甜蜜的興奮中,昏頭昏腦,宛如一隻任人擺佈的玩偶娃娃,於衆人的簇擁下,跨出了景王府,登上迎親的大轎,也邁向了她生命中截然全新的開始。
紅燭搖曳,似要將良宵佳夜無限延長,鮫綃羅帳中,他掀開了她的蓋頭,與她深情相視,“此生得有雪香郡主一人,足以!”他說,“願貧jian不相棄,富貴難轉移,顛沛無相忘,離分猶相憶,生死共相隨!”
“生死共相隨!”她幸福得想落淚,把他的容顏在心裡摹刻了一遍又一遍,猶自有些不敢相信這夢境是真。
哪怕是真夢境,她也願意長夢不醒。
霍鑑初帶着她,一一打開霍見微從虞城送過來的迎親之禮,各種上等罕有的珠寶器皿逐一呈現在奚玥的眼前,但奚玥只是衝着霍鑑初一個勁兒的甜笑,渾然不覺這些賀禮有多麼貴重難得。
最後,霍鑑初又把所有的箱子合上扣好,對奚玥道,“今夜,我將所擁有的一切連同自己,都一併送與你了,奚玥,雖然這些箱子中的寶物,每一件都價值連城,可我知道你根本不會把它們放在眼中,,然而,有一樣,卻是比我的性命還重要,我希望從今後能由你來替我們霍家保管。”
“嗯?什麼?”奚玥好不容易纔回過神,讓自己看上去清醒理智一點。
霍鑑初放開奚玥的手,從自己懷中摸出一卷薄薄的冊子,輕輕展平後才遞給奚玥,“霍家劍譜是我們霍家歷代總結出的一些劍訣與法門,世世相傳纔有了獨成一派的霍家劍,在認識你之前,它可算是我最爲珍視的無價寶,不過,現在有了你,我相信你會替我更好的保存它。”
奚玥癡愣了一下,遲遲未敢接過,她清楚這本劍譜的價值,等同於霍家歷世命脈,霍鑑初如此的信賴,她如何堪受?
“你不是還有個弟弟嗎,爲何不傳給他?我,我好像聽說你們霍家劍譜從不示與外人……”
(本章完)